等到兩人瞧見司徒瑾他們的時候,謝皇後眼淚都要出來了。地裏頭穿什麽長衫顯然是不方便的,因此,司徒瑾他們幾個穿的都是短褐,也就是料子好一點,因為天氣漸漸熱起來了,穿著靴子到處跑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因此,一群人腳上穿著的不是草鞋就是木屐,司徒瑾幹脆連足袋都沒穿,光腳穿著一雙木屐,頭發都是梳成了總角樣式,這樣比較方便。司徒瑾如今長高了一些,看起來就顯得比較瘦,這會兒,幾個人胡亂盤腿坐在一張草席上頭,正在吃飯。在外頭肯定是沒有什麽新鮮出爐的菜品的,大家都是圖方便,要麽就是那種肉夾饃,要麽就是用薄餅卷了蔬菜煎蛋肉鬆什麽的,又有一個銅壺裏頭裝著綠豆蓮子百合湯,就著這個,幾個人一邊啃著肉夾饃或者是卷餅,一邊還在那裏說著話。幾個人正吃著呢,就聽到動靜了,轉頭一看,聖上,謝皇後穿著常服,帶著一幫侍衛還有莊子裏的管事正往這邊過來呢,得了,飯也別吃了,先迎接吧!“唉,瘦了瘦了,小七真是受苦了!”這邊聖上才說了免禮,謝皇後就一把摟住了司徒瑾,心疼地說道。司徒瑾趕緊說道:“母後,兒子這是長高了,你再看看兩個表哥,他們才是黑了瘦了呢,兒子看著不還跟以前差不多?”沈安軒趕緊說道:“其實殿下比我們辛苦多了,就是殿下曬不黑,不像是我們,才跑出來沒多久呢,就跟煤窯裏頭出來的一樣,我娘都說不敢認了!”聖上在一邊也感歎起來,他哪裏能想到,幾個孩子居然弄成這個樣子,虧得他們能撐得下來,這麽一想,朝堂上那些大臣,還比不上幾個孩子呢!這麽想著,他眼神看向了一邊的張臨淵。張臨淵的畫風就有些不一樣了,雖然跟在後頭,不過,他還是穿著一身靛青色的長衫,腳上穿的也是千層底的布鞋,從遠處看的話,就像是鄉下的教書先生一般,他看起來也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這叫聖上難免嘀咕起來,是不是以後也該叫朝臣們真的下地幹幹活什麽的。司徒瑾好不容易哄好了謝皇後,讓謝皇後知道自個過得不錯,順口又問道:“母後,你跟父皇什麽時候來的,可曾用過膳了?”這話一說,謝皇後又忍不住要落淚了:“我可憐的小七,你們在莊子上居然就吃這些,這也太委屈了!”司徒瑾趕緊說道:“母後,你別看這些看著粗糙,實際上還是很好吃的,不信母後你嚐嚐看!”聖上也心疼兒子,不過嘴上卻是不肯說,隻是說道:“朕跟皇後也還沒用過膳呢,也給朕嚐嚐!”聖上都開口了,其他人就算是有什麽想法,也隻得從命。禦膳從來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聖上何曾真的嚐試過民間這等粗糙的吃法,這會兒嚐著居然還別有風味,當然,也僅僅就是如此而已,就像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之間吃到了街頭小吃的感覺,也就是覺得新鮮,實際上心裏也明白,也就是新鮮而已。謝皇後也吃了一些,滋味不壞,但也就是那樣,謝皇後對司徒瑾更是心疼起來。聖上也覺得兒子辛苦,他一開始的時候,可不知道居然是這等辛苦的事情,原以為這些交給下頭那些老農管事也就可以了,哪知道,這一切都要司徒瑾親自管著,每日裏東奔西走,按照這些管事的稟報,這還算是好的,便是雨雪天氣,需要出來的時候,照舊得頂著風雪出來。司徒瑾帶著聖上他們參觀了一片試驗田之後,得意地顯擺道:“隻要肥料跟得上,產量增加個四五成都是尋常的,如果伺弄得好的話,增加一倍的產量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再多,就要選取良種了!不過,如今地裏頭麥苗長得好,蟲子也很泛濫,很是麻煩,兒子想著,回頭是不是能在麥田裏頭養點雞鴨什麽的吃蟲子,這樣的話,又不用給這些雞鴨準備多少飼料,又能夠減少蟲害!不過今年是來不及了,也就是采買了一批雞苗和鴨苗,暫時還不能放到地裏,回頭種了稻子粟米,到時可以試試看!”聖上笑道:“這麽大地方,你要養多少雞鴨才夠,回頭它們跑遠了,你到哪兒找得回來呢?”司徒瑾笑嘻嘻地說道:“兒子自然有自己的辦法,父皇你就等著瞧吧!”靠著老母雞孵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說白了,還是要用人工孵化技術,司徒瑾之前就試著用火炕孵化了一批出來,成活率雖說稍微低了一點,但是也不算差,可惜的是,這個季節其實不是孵化的好季節,天氣溫暖起來了,容易得病,還是應該早春或者幹脆就是冬日裏頭做這事比較方便。聖上一瞧司徒瑾的神情,就知道司徒瑾大概已經有了主意,也不追問,反正回頭總能問出來的,他這會兒隻是問道:“你說這些能增產一半甚至是一倍?”司徒瑾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比較保守地說道:“差不多吧,不過這是試驗田地數據,我們伺候得比較精細,真要是實際操作起來,大概要稍微差一些!而且,消耗的肥料實在是比較多,這些肥料雖說比尋常的農家肥要強一些,但是底子其實還是農家肥,要是這些數量不足,也是不夠用的!”聖上心裏稍微計算了一番,然後問道:“按照正常情況,一個莊子的農家肥,能夠給多少土地施肥呢?”司徒瑾有些無奈地說道:“按照比較低的標準的話,大概能有個七成左右!不過兒子想著,其實這也有解決的辦法,比如說,不要什麽地方都種地,莊戶人家,還是應該種點果樹,養一點牲畜什麽的比較好,一方麵更掙錢,另一方麵,也能提供更多的肥料!”司徒瑾得了一些關於立體農業的模型,不過這都是要因地製宜的,北方這邊想要發展這個其實是比較困難的,還是那句話,北方的土地如今相對比較貧瘠,而且水源比較少,環境不允許。聖上正色說道:“能有七成也不錯了,如果這事做成了,你就是大晉乃至天下百姓的功臣!”司徒瑾搖了搖頭,說道:“這才到哪兒呢?這還差得遠呢!”聖上神情變得溫和起來,他輕聲說道:“哪怕隻是一點的進步,也很了不得了,所以,小七,朕要代天下百姓,謝謝你!”司徒瑾聽聖上說得鄭重,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趕緊說道:“父皇你這樣,兒子真的覺得壓力有點大,不過,別的不說,總不會比之前差了就是了!”身後有著不知道多少文明作為後盾,要真是出了什麽岔子,司徒瑾幹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因此,他信心十足。實際上,農業雖然是根本,但是司徒瑾其實也並不是非常放在心上,說白了,想要天下太平,不光是讓大家吃飽就能解決的,人的欲望總是無窮的,飽暖思淫欲,就算是尋常百姓,若是豐年多收了三五鬥,還有別的想頭呢,等到天下人不用擔心餓肚子了,一個個想法隻會更多,別的不說,會叫更多的人開始讀書,想要擠到特權階級中去,一個個都想要免稅,不想參加徭役什麽的,這都是難免的事情。問題是,朝廷根本安置不了這麽多人,回頭又是一場麻煩。司徒瑾隨便一想,就覺得腦殼有點疼,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當人們發現農業帶來的利益不足以滿足他們的需求的時候,或者說,當土地兼並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自然會有大量人口湧入工商製造業,到時候,又會形成新的平衡,隻需要在這段時間平穩度過就是了。再者說了,司徒瑾覺得自個應該隻負責做研究,這些決策方麵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是聖上他們這些人去想嗎?因此,司徒瑾幹脆連提醒聖上的意思都沒有,回頭又開始幹自己的事情去了。時間過得飛快,司徒瑾這一年的生日都沒有在宮中過,就直接在莊子上吃了一碗長壽麵,也就糊弄過去了,但是,其他人顯然沒有忘記他,一大堆的禮物直接送到了皇莊這邊,這裏頭還包括了永福公主府,還有承恩公府,以及榮國公府送來的禮物。沒錯,賈赦到目前為止還是跟司徒瑾保持著一定聯係的,他其實在人際關係上頭非常擅長,皇莊本來也不是什麽非常機密的地方,正巧,賈赦也有一個莊子也在附近,那是哪位老國公夫人臨終留給賈赦的。賈赦這人,一直以來,很討老一輩的人喜歡,這裏頭要除去賈代善的夫人,她對自己這個兒子大概也是有一定疼愛的,但是,也就是一點而已,跟外人相比,自然是兒子,但是跟自個的小兒子還有小女兒相比,賈赦就很是不如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賈赦從小是祖母養大的,老國公夫人其實不怎麽喜歡史氏,如果說賈家是暴發戶的話,史家隻有更甚,賈家對外自謙說是泥腿子出身,但是說白了,泥腿子可是養不出一對擅長戰場功夫的兄弟來的。說白了,賈家原本就是鄉下的土地主,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要不是家裏沒一個當官的,導致也受到了嚴重的盤剝,差點連祖墳都被人侵吞了,賈家也未必會跟著造反。而史家呢,除了人丁興旺之外,還真沒幾個拿得出手的人物,史家從史氏的父親開始,才算是興起了,這樣的人家,教養女兒的手段又能怎麽樣,許多還都是後來出嫁之前找宮裏出來的嬤嬤緊急培訓出來的。史氏喜好奢侈,很是鋪張,好擺排場,最重要的是,史氏實在是非常善妒。女子善妒也是正常的事情,要是哪個女子真的寬容大度,什麽都不在意,理由隻有一個,她沒把男人放在心上,而且,自個還有不靠著男人過日子的底氣。老國公夫人也不是什麽賢良淑德的性子,但問題是,武將人家,素來朝不保夕,誰知道哪一天就死在沙場上了,因此,不管是嫡出庶出,總要有個子嗣承繼香火。但是史氏的手段卻叫老國公夫人很是瞧不上,麵子上賢良淑德,給賈代善安排了什麽陪嫁的丫頭,家生子,還有下頭送過來的美人,結果呢,背地裏頭防得死死地,後院有孕,她也不攔著,反正就是在生產的時候做手腳,是個男孩就直接耍點手段,產婆隻要故意攔著點,那麽,在肚子裏頭就憋死了,是個女孩,就鬆鬆手,讓人能生下來。這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幾次三番,除了不在意這種事情的人,有心人猜也猜出來了。這也就罷了,因為賈赦出生的時候,史氏是第一胎,難免生得艱難,因此,史氏對賈赦就有些淡淡的,正巧,之前史氏又弄死了一個男嬰,老國公夫人想著要是叫史氏養著榮國府的嫡長子,難免養出一副陰私的性子,因此,直接將賈赦抱到了自個院子裏親自教養。別說什麽母子連心的話,正常情況下,跟誰長大跟誰親,要是史氏時不時去跟賈赦親近也就算了,偏偏史氏過了一年多,賈赦剛有些曉事的時候又懷上了,將這一胎當做命根子一般,還怕賈赦衝撞了她的肚子,因此故意躲著,這一躲,就躲到賈赦都五六歲了,對史氏也親近不起來了。母子之間,這些年非常疏遠,史氏的偏心隻要關注一點榮國府的都知道,隻不過,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這也是正常的事情,賈赦是鐵板釘釘的榮國府世子,將來能夠繼承榮國府的人物,又是太子的伴讀,將來太子登基,定然也是心腹。而賈政呢,說是會讀書,至今連個童生都沒考上,最後用了賈代善蔭生的名額進了國子監,日後前程如何,也不怎麽明朗,因此,史氏偏袒一點幼子,哪怕將來將自個的私房都留給幼子,也不是讓人不能理解。便是賈赦自個對此也不上心,但是老國公夫人對此卻很不滿,她一想是個講規矩的人,勳貴人家,最是要講究長幼有序,不能如同那等讀書人家,能者上,庸者下,畢竟,讀書也是需要花費不少成本的,有能力的自然更容易出頭,如果讓庸才去用功,說不定沒等他讀出什麽名堂來,家業就要敗落了。而勳貴人家,與國同休,他們就得跟著上意走,要是亂了長幼,說不定就叫有心人懷疑有了異心。何況,賈赦是老國公夫人親手帶大的,賈政呢,連過來請安的次數都沒多少,她自然也是偏心自個身邊養大的孩子,因此,見得史氏偏心之後,也偏心了一把,她過世之前,大半的私房都留給了賈赦。賈代善對此自然不在意,倒是史氏很是不爽,畢竟,賈政跟幼女賈敏都隻得了象征性的一點兒,甚至也就比幾個庶出的孫女強了一點,她樂意接受才怪了。因此,史氏對賈赦愈發不滿。賈赦也不是蠢人,自家老娘不喜歡自己,他也就不喜歡往史氏那裏湊,反倒是經常在祖母留下的產業中晃蕩。正巧叫他發現,司徒瑾所在的皇莊附近不遠,就是他祖母給他留下的一個莊子,當即就留了心,先是讓莊子上的下人跟皇莊上的人套近乎,然後又借著打獵的機會偶遇了一回,順便就搭上了話,在知道司徒瑾搞什麽肥料之後,立馬就吩咐自家莊子上的下人跟上。在賈赦看來,哪怕這個莊子這一季顆粒無收,隻要能跟司徒瑾搭上關係,那就不虧。賈赦擺出了一副全然信任司徒瑾的樣子,不管是真是假,這就是個態度,司徒瑾自然樂意給賈赦做臉,賈赦有的時候過來,司徒瑾也不會叫人攔著。、何況,賈赦從來不空手,總能帶著一兩樣司徒瑾感興趣的東西,一些是賈赦的私房,另外一些,是賈赦叫人搜羅過來的東西,都是道家的典籍,一些法器什麽的,甚至還有道家的一些丹方丹藥。司徒瑾對這些還是很感興趣的,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法器什麽的,品級很低,自個就算是用不上,放在交易區裏頭出售,也是有不少人想要的,丹藥什麽的,其實有用的少,多數都是一些看著就叫人不敢下嘴的玩意,那可真是金丹,吃下去保證重金屬中毒的那種。但是那些丹方其實很有意思,道家的這些丹方,根本不能從表麵上看,表麵上看,寫的是什麽丹砂之類的,其實也就是偏偏那些半懂不懂的外行,然後折騰一番出來,不光是練不出什麽金丹,煉出來的純粹就是毒丹了,隻要你膽子夠大,幾粒下去,那就真的要上天了。司徒瑾將這些丹方輸入了光量子計算機中,叫光量子計算機按照道家的一些密語開始解讀,結果到手了好幾種丹藥的方子,他自個保留了一份,然後將這些丹方都往交易區一放,就等著看有沒有識貨的了。司徒瑾就是走物美價廉的路子,他提供的功法什麽的,普適性都很強,而且入門也容易,丹藥也是一樣,稍微高級一點的丹藥,起碼得有個丹爐什麽的,要求也很高,而司徒瑾拿出來的丹方,最簡單的那兩種,壓根連高壓鍋都不需要,弄個砂鍋燉一燉,然後自個加點蜂蜜就能搓出丸子來了,效果也有保障。何況,用的藥材也不是什麽稀罕貨色,司徒瑾甚至還通過光量子計算機的推演,在丹方上提供了一部分可以替代的藥材,頂多稍微降低一點藥效,卻不會有什麽問題。當然了,如果連替代藥材都沒有,那麽,你幹脆就當買回了一個失傳的古方回去做紀念好了。因此,司徒瑾如今在交易區已經有了一點名氣,每次有新貨放上去,都有的是人樂意買,賈赦帶來的這些東西叫司徒瑾很是賺了一筆,在這樣的情況下,司徒瑾對賈赦難免就寬容了許多,就算他跑過來問前問後,司徒瑾也不覺得他煩人,反而對他的問題都耐心地解答了一番,這叫賈赦也非常咂舌,光看著司徒瑾的樣子,可真是看不出來,他居然是個熱心的性子,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司徒瑾這點大的人,知道的東西也太多了吧!一向被人打上了紈絝標簽的賈赦幾乎要流下了不學無術的淚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家裏有皇位要繼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微雲煙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微雲煙波並收藏家裏有皇位要繼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