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一、個、陣、盤、安、慰、師、兄。  當時秘境之中風雪獵獵, 青草尖兒上凝結著冰霜,冷意凜然,同林星夜所修冰寒劍氣相輔相成。  林星夜在這樣的環境中,可謂是占盡天時地利。他相信麵前這個自稱“歸元宗弟子第一人”的寧隋不會看不出來。  那麽,寧隋看出來了, 還那麽狂妄地踩他?  林星夜身為劍修, 除了處理不夜城的事務, 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找各個劍修比試。每次比試之前, 劍修之間也會爆發幾句言語上的針鋒相對,諸如:“等比試完成, 道友你還未作古, 我可為你講解我的柳葉劍之妙。”  林星夜對這些情況,從來都隻需一劍,劍挑霜花,出遊龍之勢,令萬千輕視者閉嘴。  但那些劍修雖狂, 也不會在林星夜的主場放肆。  林星夜當即抽出碧空劍,秘境中的風雪落在碧空劍身, 冷意溶溶,“與其送陣盤給我,不如留著給你自己。”  寧隋持著陣盤嚴陣以待, 聽到這位師兄冷冰冰的話心頭發熱。  他發現這位師兄平素都不和人多說話, 寧隋和他交談時, 得到最多的回應就是冷淡的“嗯”, 或者連“嗯”都沒有,直接做事,雷厲風行,半句廢話都沒有。  但有時他的話又要多一點,能達到十個字以上。每一次師兄多說幾個字,寧隋都如同鑽研出了一個複雜的陣盤,讓他激動而狂喜。  “師兄,留給我做什麽?”  “為你治傷。”林星夜眼如寒波,淡色薄唇無情吐出這幾個字,便抬手一挽風雪,朝無禮的寧隋刺了過去。  等著他的,是冰天雪地上一個金色陣法光芒大作。  陣芒同劍芒交織在一起,一個守一個攻。  寧隋也同許多人交過手,他從沒感受過那麽凜冽的劍意,更覺得師兄厲害。他那麽厲害了,喜歡的人一定要更厲害才行。  寧隋沉著眸子:“師兄劍意精妙,但並不能破我的陣法。”  林星夜心道狂妄,劍尖用力,漫天風雪狂掀,金色陣芒一下暗下去,可惜,金光深處忽地生出一滴翠綠,生機源源不斷地流轉其間,“噗嗤”數聲,地麵處破開數道纏人的藤蔓,一條繞著一條幾乎是貼著麵朝林星夜攻來。  林星夜削斷幾條最煩的藤蔓,藤蔓落地即生,又長成新的藤蔓攻擊過來。  林星夜眉心處稍籠疑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些藤蔓沒去纏他的手腕,反而都朝他的腰、腿去了。  嗬,寧隋果然陰險,劍修擅劍,手腕處不好纏,他就來纏自己的腰。  林星夜最煩這些生生不息的藤蔓,刺破之間冷冷說了句:“魍魎之技。”  寧隋聽他這麽說自己,不由反省……他陣隨心動,藤蔓確實總是去碰人家師兄的腰……太無禮了。寧隋眼一黯,他可不能讓師兄覺得自己心思齷齪,寧隋強行控製藤蔓,不去攻擊林星夜的腰。  “師兄,這是木陣,屬生機之殺。你要麽斬斷生機,要麽先入死地才能勝。”寧隋不著痕跡誇自己,想扭轉師兄的看法。  本來寧隋心陣合一,陣法威力最強,像這樣刻意扭轉心意,陣法威力減緩時,便被林星夜覺察。  林星夜臉一冷,覺得寧隋是在讓他。但他又不好意思開口,隻能再次揮劍。  寧隋怕再拖下去,師兄會覺得他不夠強,幹脆將之前被破了的金陣也重新催動,再在頭頂施加一陣,三陣並出——  漫天風雪停滯,取而代之的,是沉醉的花香。  甚至有一朵花的虛影,堂而皇之地開在林星夜唇邊,差點就被親到,被林星夜一劍斬碎。  他衣袍上落了花影,陡然之間,所有花朵連成明明滅滅的光影,將林星夜困在裏邊。  林星夜暗道不好,忽然,一片微小的花朵落進他微開的衣襟裏。  林星夜覺得沒威脅便並不理會,著手破陣,對麵的寧隋倒是好像有些不對:“師、師兄……你的衣服?”  那些花影,和寧隋神魂有著單向聯係,現在寧隋好像看到師兄的衣內……一片雪膚。  “師兄,你快把花拿出來。”  林星夜最煩被人吩咐:“比鬥便比鬥,不拿。”  寧隋有些窒息:“可它……師兄,你拿出來。”  林星夜冷冷道:“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四個字一出,寧隋的心便炸了,似乎想到之後他和師兄在一起,他抱著師兄,另一邊他的花陣催動,幾片花影落在師兄身上,挑起師兄的歡喜,然後師兄害羞地閉眼……  這是寧隋第一次想得那麽具體,還是當著林星夜的麵。  轟然間,他就連頭腦清醒地維持陣法也做不到,花陣自動分崩離析。  林星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冷眼向寧隋望過去。  寧隋後悔萬分,他本能贏了師兄的:“師兄,剛才陣法出錯,我們可否再比一次?”  林星夜又不是阿貓阿狗,冷聲嫌棄:“不能,你連最基本的維持陣法都無法做到,還想和我打?”  寧隋本是要向師兄證明自己,反遭這樣的結局。他一時心酸:“師兄,之前是你被我困在陣法裏,本來按你說的,你該……”  你都該和我結為道侶了。  寧隋有些說不出口,他覺得這樣有點像要挾師兄,但是是師兄自己說的,師兄一定會主動記起來……  “我該給你留個陣盤讓你治傷?”林星夜忘得一幹二淨,無情嘲諷寧隋。  寧隋想,師兄還是沒想起來,他那麽強,估計是我還不夠好,不能讓他承認。  但寧隋還是心有不甘:“師兄,剛才的陣法,你沒法掙脫開。”  林星夜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他的確沒有把握掙開,但他怎麽可能認輸:“是嗎?胡言亂語。”  ……  寧隋見他師兄滿臉的倔強不認,失望的同時想著師兄真是迷糊得可愛,忘記了之前的事情。  師兄,是那麽強大認真的劍修,同時記憶稍稍有些不好,讓他更加可愛迷人,令人心馳神往。  寧隋就這麽被安撫下來,決心等著下次再尋機會找師兄。  林星夜覺得寧隋奇奇怪怪,一會兒鬥雞一樣踩他,一會兒莫名其妙平靜下來。  他沒多說話,反正他也贏了,轉身離開寧隋。  寧隋拿著乾坤袋上來:“師兄,現在湯還沒冷。”他雖然輸了,但總想表現自己,“我之前計算好了時間,要是陣法沒自崩,師兄現在也能喝上湯。”  林星夜的心都被紮了無數次,寧隋的意思是他必輸?  林星夜受不了這個閑氣:“手下敗將,無需多言。”  他說完甩袖而走,正巧被尋來的歸元宗弟子們湧上去擋住,寧隋一腔誇耀自己的心便碎了個幹淨。  ……他不止沒讓師兄覺得自己強,反而讓師兄認為自己是手下敗將。  師兄真的很喜歡強者,手下敗將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寧隋暗下決心,從此要多和師兄比試,讓師兄承認自己是強者。  師兄是劍修,首先他就得做出克製劍修的陣盤。  劍修都直來直往,凡事以力破巧,他就得向師兄展示另一種方法。  師兄平時練劍時,他也可以過去……讓師兄多對自己眼熟。  寧隋腦海中製定了一係列計劃,並從此之後,按它執行。  林星夜現在圍在篝火邊,臉色奇差,他有種萬分不祥的感覺……寧隋之前的行為,居然和現在差不多?  對,一切都能解釋得清楚。  寧隋最愛無緣無故找他打架,他以為寧隋是要來欺負他,原來……他是真長了副狼子野心,想娶他一個男人?  林星夜想起寧隋的花陣,他前世和寧隋交手多了,也知道寧隋的花陣有什麽作用。  花影相當於寧隋的分身,那麽,那片花影落到了他的衣服裏,豈不意味著……  難怪寧隋當時就連陣法都崩了!  一個陣法宗師,陣法說崩就崩,寧隋怎麽這麽癡?  他……林星夜現在感覺實在太過複雜,和他鬥了一輩子的敵人,不是要殺他,是要睡他……  林星夜一下起身,覺得在這兒待不下去,就要離開。  寧隋也跟著起來,林星夜現在看他不順眼:“你起來做什麽?”  寧隋心道:【我要強勢、要霸道,師兄才會喜歡。】  “師兄能起,我就不能起?”他說完還是怕用力過猛惹師兄生氣,補充道:“師兄深夜若想離開,定然不能沒了我的保護,畢竟,師兄並不擅長勘破迷障。”  林星夜是雲間雪色龍,他要用了他的天賦,世間沒什麽迷障攔得住他。  他被梗了好一會兒,寧隋這個說辭,竟然不是純粹的挑釁?而是想向他示好?  除了寧隋外,上一個敢跟林星夜這麽說話的人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林星夜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江他們見勢不對,忙道:“師弟要離開我們就一起離開。魅靈被抓和迷障被破都有二位師弟的功勞,請二位同我去見歸元宗長老。”  有了陳江的調和,這個事兒才算揭過去。  他們一齊到了歸元宗長老的麵前,林星夜在歸元宗待了許久,歸元宗尤為信任他。寧隋也是知根知底的外門弟子晉升的內門弟子,都受到長老的信任。  幾位白須飄飄的長老聚在一起,目帶慈愛:“……事情就是如此,五行元珠忽然入了魔族的眼,不知他們拿去有什麽用。”  林星夜也不知道魔族究竟要幹什麽,隻道:“魔族天生陰邪,懼怕元珠正氣,許是想自己得到元珠,再毀了它,以免受製。”  【師兄真可愛,富有正義,那麽操心宗門的事情。但他怎麽沒看我?】  寧隋道:“我認為並非如此,魅靈性穢,若是為了毀去元珠,定會首先汙濁了土元珠。但她並沒那麽做,想必拿土元珠有其他用處。”  他轉頭:“師兄覺得呢?”  【師兄會不會誇我……】  林星夜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他隻是不願在歸元宗紮眼,寧隋這樣,就像是故意踩他。  【我剛剛會不會說得還不夠好,師兄沒理會我的意思,我要不要重新說一遍,才能讓師兄對我刮目相看。】  【師兄這樣離我好近,師兄……我何時才能娶你……】  林星夜生生白了臉,既氣又羞恥,誰能想到寧隋一邊一本正經地和長老們談話,一邊在心裏想這些。  他也不表露出來,也正常和長老們交談。  但他說一句,寧隋總要在他麵前現,他提一個方案,寧隋就給他細細增添新的東西……  最後連管門內要務的奇岸長老都看不下去,以為他們有過節,揮揮手放他們下去。  林星夜出了門,寧隋就跟上來。  “師兄,稍等。”寧隋攔住林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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