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待我不薄,實在是待我不薄——”他自嘲大笑,任由南宮蒼敖接住他受傷的經脈,眾人怔怔的望著,看到他衣袖之下的鮮血淋漓,製色殷殷,也看到那血色襯著他慘白臉色,如同鬼魅。叫喊聲、大笑聲,君湛然如鬼魅的臉和南宮蒼敖石雕般的臉色映照在地上的水潭裏,那明晃晃的水色光芒晃動著,扭曲了他們的麵容。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不僅是紀南天想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莫非這一開始就是段孽緣?暫不提這兩個都是男人,除此之此,加諸於他們身上的意外莫非還少嗎?老天爺啊,難道這便是給他們的懲罰?肖虎作為一個旁觀者,心都像被狠狠攥了一把,緊縮起來,又何況是當事者?“湛然——”在南宮蒼敖的急喊聲中,一個人影倒了下去,被他一手接住,君湛然在他懷裏,臉白如紙。“他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再加急火攻心,若不好好救治,說不定便會要了他的命。”紀南天在旁冷眼旁觀。“住口!”嚓,遮日刀脫手飛出,紀南天蓬亂的頭發頓時被割下蓬。“你敢再多說一字,不管你是誰,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南宮蒼敖的雙目已經發紅,他恨不得這就要了紀南天的命。再看懷中,君湛然,這個素來要強的男人從未如此虛弱,仿佛成了紙人,再也不堪一擊。他可是霧樓樓主,是不惜自殘偽裝多年,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君湛然,他總是步步為營,計算好了一切,除了他們之間的情……這也是這鐳情意,令他萬劫不複。南宮蒼敖心霎時痛了起來。他小心的抱著君湛然,從人前走過,選了一個靠近水潭位於角落的岩洞,走了進去,將懷中之人輕輕的放在地上。第196章 人若無情君湛然一直沒有醒來,也不知是他醒不過來,還是不願醒來。醒來,便要麵對一切。醒來,便要麵對南宮蒼敖,醒來,便要做出抉擇……眼前是仇人之子,還是情定一生之人?所以君湛然沒有醒來,他自昏厥之後便不曾再睜開眼,他經脈所受的損傷不是一時半刻可以養好,連日來的辛勞和突然得和的事實給了他太大的衝擊,那根早就繃得緊緊的弦終於斷裂。洞內很幹燥,不冷亦不熱,地上熱著君湛然還從輪椅的時候所用的張毯子肖虎竟然還帶在身邊,南宮蒼敖見他拿出來的時候也感到意外。“我總是怕樓主不知道哪一天又倒下去那,這東麵是他用慣了的。”肖虎把它放在南宮蒼敖的手裏,低低的說。原來,有人和他有一樣的擔心,南宮蒼敖捏著手中的毯子,君湛然總是看起來堅強,有時候甚至冷酷,但正是因為這種堅強和冷酷,不知為何,反倒叫人為他心疼起來。“肖虎,有你們這些人在他身邊,湛然他就算一個人也……”還未說完的話被肖虎猛然打斷,肖虎猛地瞪著他,大叫,“鷹帥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要走?事到如今,你想一走了之?!”“不是。”斷然回答,南宮蒼敖又視肖虎憤怒的眼睛,“紀南天言之鑿鑿,但那些話是真是假還不能斷言,倘若這是煌德的陰謀呢?倘若這是紀南天有意離間,湛然為此大受打擊豈非冤枉?我要去查個清楚,是真是假,是黑是白,其中的是非曲直,定要弄個明白才是!”鷹眸一轉,利光如刃,肖虎眼其中寒芒,卻是放下心來,隻要鷹帥還是鷹帥,樓主自然還是樓主,他們豈會被這樣的事打倒?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心裏默念著,肖虎去看岩洞裏的人,君湛然雙目緊閉,依然沉睡,手腕之上的傷口已經被好包紮起來,衣衫也還整齊,隻是臉色微微發白,看起來和平日不同,除此之外,哪裏像一個病人。隨著他的眼神望過去,南宮蒼敖眼底的寒光也會斂下,變得柔和起來,“你先退下別,這裏我來照顧就好,我定會好好照看,不讓他的傷勢加重。另外叫其他人都找地方好好休息,暫且不要去管紀南天。”肖虎領命退下,自這一刻起,就天人再來打擾,君湛然始終未醒,南宮蒼敖衣不解帶,不曾離開一步,幾日之後,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卻沒有誰敢去說一句話。還有什麽可說呢?事到如今,除了感歎天意弄人,還有什麽可以說,可以勸?紀南天旁若無人的找了一個岩洞安身,既不去找南宮蒼敖,也不與旁人說話,山外也許早就布滿追兵,藝術美已全是煌沐的人,但在這山腹之中,卻是另一個天地。在這個天地裏,君湛然就是一切。夜色已深,山洞之內也微微暗下,岩壁上微微閃耀著蒙蒙的光亮,在昏沉之中如同星辰,君湛然的發髻已經散下,鋪呈在地上,他平靜沉睡的模樣就好像隨時都會醒來,睜開那雙黑玉般的眼睛。但這一切隻是南宮蒼敖的希翼而已,事實上,他已幾日幾夜的等待著,等待這雙眼睛睜開,卻始終沒有如願。用手輕撫他的頭發,南宮蒼敖無聲的歎了口氣,和君湛然並肩躺著,山洞裏很安靜,靜的好似能聽見心跳,伸手把身邊的人圈入懷中,臉上的冷靜和溫情終於扭曲起來,狠狠咬緊的牙關似乎想就這麽咬斷懷中之人的脖子。最終,那狠狠張開的齒卻隻是輕輕擦過,嘴唇落在他的頸邊,成了一個溫存的吻,“湛然……湛然……湛然……”低到近乎無聲的叫喚,南宮蒼敖嗅著君湛然發絲的味道,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苦笑,再不複他人眼前的平靜和瀟灑。“為了你我的這番情意,看看今日,我將你遇到了什麽地步?”他低聲說,心中的疼痛也不知道是因為眼前的人,還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情,抑或是因為他心裏明白,是他將君湛然害到這般地步。本來,君湛然理該是個能狠心無情的角色,卻因為他,因為他們之間的情,憑空多了這麽個弱點。人若無情,便能無敵。但人之所以是人,豈非正因為有情?所以,這筆賬又該怎麽算?“你若醒著,你若聽見我的話便一定會知道,我對肖虎說的不全是真的,我隻是不想說這麽放棄你,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在他耳邊呢喃,南宮蒼敖無奈的苦笑。素來自負,今日才知,這世上也有他破不了的案,有他勘不透的局,縱然他再有能耐,終究也隻是個人而已,他無法改變事實,更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從紀南天態度上能看得出來,他所說的並不是假話,雖然南宮蒼敖也懷疑這是煌德的陰謀,但憑著他多年看人審案的經驗,他能確信,紀南天不曾撒謊,他說的是事實。隻是不甘心認命,無論如何,他都要去將此事查個清楚,才肯死心。若他的父親南宮晉果果真是當年暗殺“四皇子煌湛”之人,待君湛然醒來,他該如何麵對他?當年他的父親害死了“惶湛”,多年後,身為南宮晉之子,他卻心係於“煌湛”,莫非這就是天意?莫非這就是老天爺給予他們南宮世家的懲罰?但為何要父債子償?為何老天要開這麽個玩笑?從來不信什麽天,不信什麽命,南宮蒼敖到了這一刻,卻真正開始懷疑起來,難道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難道他與君湛然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但是——終究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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