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據說,當時曾流傳過這麽一句話,據說,這是霧樓樓主當時所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地上已有十多具屍體。柳霜霜不是不知道,卻一直都沒有和她所見的君湛然聯係到一起。他總歸是漠然的,淡淡的樣子,仿佛身在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事很少能激起他的反應。就連她的美貌也不能。肩膀劇痛,牙關緊咬,柳霜霜心裏懷恨,靈光閃過,忽的冷笑起來,“你若是能殺我i,方才已經殺了,你不動手,是因為你再無動手之力。”話雖這麽說,她卻不敢輕易靠近,床已塌陷,君湛然半坐半靠,燈影搖晃,他臉上的神情莫測難辨,他在中毒之後本該聯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卻動了,他本該無法施用內力,他卻能令她受傷。柳霜霜是個小心的人,小心的人都非常謹慎,君湛然要的就是她的小心謹慎,“你要是不信。為什麽不再動一動?”他的手掌修長,在燈影搖曳的夜晚更顯得白皙,白的如同鬼魅,此刻也隱約泛著請,“我是中了你的毒,但你隻要再動上一步,我一樣能取你性命,你信是不信?”君湛然似笑非笑,那淡漠之色漸漸成了淩厲,一個中毒的人不該有這樣淩厲的氣勢,更不可能有如此的自信。柳霜霜不敢冒險。“替我拿到血玉玲瓏,我就不與你為難。”她開出條件。“你是北絳的人,北絳臣屬夏國已久,你到這裏來要這卷東西做什麽?”慢慢調整呼吸,君湛然臉上的青灰色竟然漸漸退散,柳霜霜不敢置信的瞪視著他,“這是黑蚨劇毒,你竟然……”“回答我的話。”冷冷的聲線,帶有不可違抗的意味。“君湛然,你是在令我感到驚異,我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對你已有所了解,如今看來,所有人看到的隻是表麵,誰也不曾接近過事實。”就像是一口深井,越接近,變越是覺得底下的幽深。這個男人,在她以為他無欲無求的時候,卻發現他與南宮蒼敖之間不可思議的關係,在她以為他退無可退的時候,他竟有餘力扭轉局勢。他更是第一個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的男人,任憑她怎麽做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眼下,依然如此,“事實是什麽,與你無幹,我隻想聽到我要聽的東西。”他冷冷的道。柳霜霜的神情複雜,悠悠歎了口氣,“誰讓這幅卷軸在你手中,你身為江湖人,這麽緊張它又是為什麽?莫非早就知道裏麵的內容牽連重大,才特意保全?”他行動不便離不開此地,她也無法從他麵前走脫,已成死局。“你回答我的話,我便也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燈火明暗不定,君湛然的目光緊盯柳霜霜,落在她的脖子上。那目光不含絲毫感情,似乎隻是她動上一下,她的脖子上便會多出一個血洞。判斷形勢,也是為了拖延他毒發的時間,柳霜霜眸色一轉,輕輕哼笑,“其實讓你知曉也沒什麽,你知道北絳、凜南、闌東,四國全數臣屬你們夏國,但你以為,我們都甘心成為落國,過這種年年上貢的日子嗎?”“北絳要反?”瞳眸緊縮,君湛然話音一沉。四個藩國之中,假若北絳有了反意,其它三國也不會過於太平,平康皇如此急切想讓南宮蒼敖回朝,恐怕也是因此。他先想到竟然不是夏國的安危,而是南宮蒼敖的去留,君湛然心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你是北絳的探子,為什麽來我霧樓?”“說起來這也要怪夏國的皇帝,他與他的兩個皇子對你的霧樓分外關注,若非如此,我北絳王又怎會知道聞名天下的鬼手無雙居然也與皇室有所牽連?繼而發現你手中有他們所要之物呢?”一邊觀察君湛然的臉色,柳霜霜繼續往下說道:“聽說這幅卷軸裏的東西關係到夏朝的安定,若是誰開啟了它,便會引得夏國打亂。”夏國意一亂,天下必亂,唯有亂了,北絳才有機會。那副不起眼的卷軸,如今就在桌上,平平淡淡,看不出絲毫特別之處,隻等打開,便是風起雲湧之日。柳霜霜的目光移動到君湛然的臉上,“我王還很好奇,如此事關重大的東西,為什麽偏偏落在你的手上?”她目中盛滿疑問,還有……“南宮蒼敖與你的關係,莫非也是為了它?”否則如何解釋,一個從未沾惹男色的人,突然之間轉了性,突然對另一個男人如此熱情,當晚柳霜霜就在書房之外,唯恐裏麵的連個人發現,不敢接近,但借著月色,透過窗樓,她已將裏麵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絕不會有錯。那般糾纏,連她這個窺視的人都能感覺到那股焚燒般的烈焰狂情,何況是身在其中的兩個人?她簡直不能想象這是如何發生的。“南宮蒼敖必定也是為了它!至於你,我相信你一定有什麽苦衷……”咬了咬唇,她隻能找到這個理由,否則她身為女子的尊嚴又該置於何地?君湛然從不碰她,卻接受了南宮蒼敖!一個男人!“也沒有什麽苦衷。”身有殘疾,身中劇毒,卻依舊坐的挺直的男人神情微動,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了一句,繼而問她,“我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你想知道的,就隻是這件事嗎?”柳霜霜抬眼,便見他目中閃過的冷芒。鬧中閃過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她不禁悚然一驚,“你是故意被我帶走?!”轉念一想,“不對!你確實中了我毒!”“我已將毒逼入靈府穴,你以為憑你區區黑蚨就能知我於死地?若非真的中毒,你豈會如此輕敵?我豈能知道這麽多?”他依然淡漠,唇邊有一絲笑,那笑卻看的人頓起寒意。君湛然,他居然有意中毒,有意被縛,隻為了套出她的身份來曆?!她萬萬沒想到他能對自己這麽狠,更意外於他的心機,“不愧是霧樓樓主,不枉我以身相誘,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視我於無物!”銀牙咬著紅唇,她又氣又怒,柳眉一展,卻忽然詭笑起來,“君湛然!卷軸在你手中,你的身上定有隱秘,打不開它沒有關係,我將你一同帶回北絳,不怕開不了此中玄機!”話音未落,身形已動,她往後一踢,油燈摔落,火苗忽的一下躥騰!就在這刹那之間,一道勁風撲麵,君湛然已起殺機,柳霜霜不退反進,拾起地上一截斷木,猛然刺下--噗,斷木刺入君湛然的腿,直至貫穿,將他釘於地上。柳霜霜口噴鮮血往後倒下,居然一聲嬌笑,“……我若死了,你也別想好過,不若陪我一起共赴黃泉。”第51章 危急時刻笑聲之中,大火竄起,打翻的燈油淌到地上,火勢飛快的蔓延開來,隻眨眼對的功夫,整個房間便被一片火海包圍。鮮血從君湛然的腿上流下,沾濕身下衣袍,並不痛,卻將他定於地上不能動彈,雙腿不可動,但他還有雙掌,正欲拔出那截斷木,雪白的身影朝他撲來,柳霜霜!嘴角帶血,原本絕色的姿容變得冷硬如冰,她拾起地上斷匕,撲身而來,用盡全力,君湛然往後倒去,她便伏在他的胸前,斷裂的刀刃抵向他的脖間,嘶聲說道:“別費力氣了,我不會讓你輕易走脫……”君湛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身中劇毒的情況下未能將柳霜霜一擊斃命,但她也並不輕鬆,臉色煞白,斷匕還未抵住他的脖頸便被鉗製,兩人糾纏起來。男子俊朗,女子嬌豔,雙雙倒於地上,她的衣衫破損,他的黑發微亂,這本是無比香豔的場景,但事實上此時的情勢卻無半點香豔可言,大火之中,君湛然的衣角終於還是被床幔上落下的火星點燃。火舌舔著他的衣角,眨眼燒了起來,君湛然的雙腿無法移動,隻能用手,偏偏他的雙手卻捏著柳霜霜的雙腕,放開她,被她所製,不放她,火勢漸猛,他終將被火吞噬。火苗如同活物,從衣角緩緩攀升,燒到君湛然的右腿,他的麵色緊繃,臉上已淡下的青灰色陡然泛起,同時被毒物折磨,被大火侵蝕,麵前還有個柳霜霜,這即使不算是他所遇到的最糟的情況,也相差不遠。“你還行活嗎?倘若不想死,就告訴我何處去找血玉玲瓏,如何打開卷軸機關!”語聲淒厲,柳霜霜身受內傷,洞穿肩膀的傷口血流不止。她目光轉向君湛然被燒的外衣,到了這個時候,他已沒有別的選擇。火苗舔舐,衣料發出一股織物的焦臭,君湛然身上也有血,血肉被燒的焦臭令人暈眩欲嘔,房裏煙霧彌漫,外麵人聲鼎沸,眼見大火燒起,尖叫聲哭喊聲交織成一片,眼前濃煙滾滾,他要是再不放手,他們就要遭此地同歸於盡,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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