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異能和功法不能同修? “怎麽了?”聞寂雪見他麵色有異。 “……運轉心法方麵,我遇到了一點兒麻煩。”穆清彥摸不準究竟是怎麽回事,又嚐試了一次,還是同樣的結果。他搖了搖頭:“我丹田處的確能感應到氣,但轉瞬即逝,沒辦法進入經脈。” 聞寂雪也頗感意外,抬掌貼在他丹田處,道:“再試一次。” 穆清彥始料未及,對方掌心裏的溫度穿透薄薄的衣料直入丹田,分明並不炙熱,卻快速的蔓延全身,令他麵龐上也微微發熱。穆清彥垂下眼,調整呼吸,按照他的要求再次嚐試。 聞寂雪將視線從他臉上收回,同時運轉功法。 穆清彥再度感應到了氣,這次沒有消失,反倒是被聞寂雪的掌心給吸住了。聞寂雪的手開始挪動,沿著心法運轉路線,引著穆清彥體內的氣衝出丹田的封禁,一起在經脈中遊走。 一旦脫離丹田範圍,穆清彥很輕易的就能掌控自主。 他發現,當一個大周天完成,心法運轉就帶動異能在自動運轉,兩者相輔相成,合二為一。在跟最初異能運轉的路線是不同的,但並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感覺更好。 他不禁沉醉其中。 聞寂雪驚訝於他的領悟,又驚訝於他的大膽。 他放鬆了對外界的防禦,一心運功,若是遇上有歹心的,哪怕是不知情驚擾了他,都可能落個經脈錯行、吐血內傷的結果。 聞寂雪的手掌還放在他身上,正好貼在腹部。聞寂雪直接坐在他身後,手下感應著他體內的情況,遵照前言,為他護法。至於過於親密的姿勢之類,他覺得對方不會介意的。 穆清彥不知時間流逝,直至意識陷入沉睡。 感到肩上一沉,聞寂雪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異常,於是隻能講他當做個例。 “那就好好兒睡一覺吧。”聞寂雪將人放在床上,目光寸寸凝望,在對方的唇上徘徊良久。最終還是將目光挪開,人也離開了房間。 飯鋪子還是一如既往。 如今生意基本穩定,中午的時候穆清彥過來掌勺,來了不少老客。忙了大半個時辰,人漸漸少了,然後又給後麵開工的人做夥食。 後麵的屋子比飯鋪子用料要好,都是青磚,連院子也用青磚鋪設,木料都是拿銀子現賣,所以預算比飯鋪子多得多。又有新屋子裏的家具床鋪,也要重新準備,飯鋪子這邊的並不挪動,預留給下人使用。 “二哥,三十兩,若是超過三十兩就不值得了。”穆文沒事兒就撥算盤,各種人工、磚木、家具等方麵都算過,大致估了個數目。用他的話說,正屋加廂房一共才四間屋子,又是很大,若非用的青磚多,根本就不必耗費那麽多銀子。 當然,一開始穆文曾試圖勸說,主要是覺得院子拿青磚鋪地太奢侈了。 穆清彥的理由很簡單,他不想下雨的時候在自家院子裏還踩一腳泥。 “穆兄,又在蓋房啊?”陳十六今日過來了,跑去後麵看了看,眼珠子轉著,說道:“穆兄,其實住城裏好啊,多方便。神斷局後麵就有賣房子的,六七成新,價格也不貴,我幫你去問問?” “不用了。”穆清彥搖頭拒絕。 陳十六有些可惜,但也不怎麽意外。 “對了,齊南風和方嫿來了,昨天到的。他們一來,可省了我不少事。”陳十六給人講故事可以,但他要坐在那裏將案子從頭到尾捋一遍,詳細記錄清楚,著實令他苦不堪言。 說著又摸出一本冊子,翻倒某一頁給他看:“這是我們不在的時候,何川做的記錄,都是鳳臨縣周邊發生的各種事情。有的是聽聞後記下來的,有一部分是找上門的委托,何川他們處理了一些。有幾個標了紅圈兒的,我覺得挺有意思,穆兄覺得怎麽樣?” 穆清彥掃了一眼,笑道:“你不想自己去查一查?” 陳十六嘿嘿一笑,指著其中一頁道:“我對這個感興趣,打算明天去看看。” “又是新娘。” 這件事隻是何川搜集來的,並非委托。 事情發生在端午節後,大柳樹村某戶娶親,大半村民都來吃酒,十分熱鬧。第二天早上,爹娘長輩正等著新人敬茶,也要趕早讓一對新人去村裏認認人,怎知聽得新婦一聲喊叫,緊接著便見新郎衝出門直奔村旁的三灣河,不顧家裏呼喊,噗通就跳下去了。 家裏爹娘哭成一團,新婦更是昏了過去。 村裏忙組織水性好的下去撈人,怎麽也找不到,直到三天後,有漁夫打魚,意外撈起一具屍體,衣裳穿戴、大致體型都跟新郎相符,但他的臉爛的認不出來。盡管如此,家裏還是認了屍,因為他們就是普通農戶,兒子又是在他們眼前跳的河,不是兒子會是誰?什麽人又犯得著做這樣的偽裝? 這事兒太詭異,村裏說什麽的都有,很多人都說新婦克夫。 可能是受不了譴責,頭七之後的清晨,新婦跳了河。當時盡管天色很早,但有幾個漁民瞧見了,立馬打撈,卻時至今日都沒找到人。 “也就是說,成親的七天時間內,一對新人先後跳河,新郎的屍體找到了,但麵目全非,新娘的屍體至今沒有發現。換句話說,這兩人的生死都不能確認。有點兒意思。”穆清彥不覺得會有那麽多巧合,這件事肯定有問題。 “所以我想去查查看。” “行,你去吧。”柳樹村離渡口很近,抬腳過去一刻鍾的時間。 陳十六沒多待。 他這次過來主要就是說說齊南風方嫿的事,以及他想查的事情。讓穆清彥有個底,萬一遇到難處,也能來求助。 臨走時又道:“穆兄,茶樓的常先生又編新書了,‘穆神斷再破新案’!你等著茶樓的帖子,到時候去坐坐,他們請客。” “你沒少出力吧。”不必猜就知道提供故事的是誰。 陳十六笑著默認,畢竟穆清彥揚名可以帶來不少好處,同樣的,他也是覺得穆清彥的名聲不該被埋沒。 半下午,閑來無事,穆清彥回到聞寂雪的院子,主要是這裏清淨,且有好茶。當然,還有個美人彈琴相伴,花錢都難得的享受。 琴弦一停,聞寂雪突如其來的提議:“我教你作畫如何?” “什麽?”穆清彥失笑:“為什麽?我對這方麵沒什麽興趣。” “別的可以不學,但人物畫像學了有好處。” 不得不說聞寂雪的觀察很敏銳,從石竹鎮上的事,察覺到他的短板。當時他畫出首飾,卻對苗柯的樣貌隻拿語言描繪,就是因為他不會畫畫。 “學畫哪裏那麽容易。”他學畫不是為陶冶性情,而是為實用,但這項技能學起來實在很耗費功夫。他並不是那麽心動。第100章 柳大河 端午節後,大柳樹村隻一戶娶親的,就是柳得財家的兒子。娶的姑娘娘家不遠,就在小柳樹村,姑娘家姓何。 穆清彥閑來無事,坐在鋪子裏跟人隨口一問,好些人都知道。 “說來是樁奇事,原本好好兒的親家,現在鬧得不可開交,何家還說要打官司告狀呢。” “何家不就是想要銀子,姑娘人沒了,屍體還沒撈到呢,也不多找找,興許衝到下遊去了呢。” “好好兒的人沒了,要銀子也是應該。何家姑娘長得可水靈呢,幹活兒一把好手,也就是柳得財家給的彩禮高,不然也娶不著啊。” 郭勇湊過來:“穆掌櫃,要我說啊,這件親事原本是門當戶對,一對兒新人也是郎才女貌呢。都說何家姑娘生的好,柳家大兒子樣貌也不差,身高八尺,眉目英挺,還在府城裏做事,說話行事跟我們小地方人不一樣。這門親事是柳家爹娘尋摸的,我估計柳家兒子不大樂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麽,到底還是成了這門親。隻是啊,親是成了,心裏頭沒放下,就這麽腦袋一熱的……” 穆清彥突然問道:“柳家兒子會鳧水麽?” 郭勇一頓,點頭:“會!會呀!我們都是在水邊長大的,少有不會水的。” “何家姑娘呢?”穆清彥又問。 “這個、這就不知道了。”郭勇搖頭。 “你對柳得財家熟悉嗎?” “知道他家,不是很熟。我一個老姨嫁在大柳樹村,平時離得不遠,常往那邊跑。”郭勇又指著身邊的幾個人,說道:“我們這裏頭有一半兒都是大小柳樹村的。” 其中一人跟郭勇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說道:“柳家大兒子叫柳大河,今年得有二十二三了吧,他家也不是艱難,這麽晚才成親,是因為一直在外麵。今年也是家裏催著他,這才回來。大概四月初就回來了,家裏給說了說了好幾門親事,他沒轍了,才同意何家這一頭兒。 我們村裏私下都猜,柳大河在府城裏有相好的了,興許是寡婦,興許是哪家丫鬟,反正不好說親的,這才拖著家裏。 反正讓人想不通,不管怎麽說,成了親就好好兒過,新娘子又不差,犯得著頭一天就鬧著跳河麽?這可好,他一死,逼得新娘子也沒法兒活。” “柳大河在府城做什麽?”穆清彥問。 “在金家當下人,好像是專跟著某位金家少爺的。聽說一個月能拿一兩銀子,時不時就能得賞,一年四季八套衣裳,白給的。平時吃的用的不知多好。可惜金家不隨便收人,不然吃上金家一碗飯,那得多美。” “金家?”好像有點耳熟,似乎聽穆婉提過。 “穆掌櫃,你不會不知道金家吧?就是府城開大銀樓的金家,他家的首飾還曾當做貢品送到宮裏給貴人們用呢,家裏金山銀山幾輩子都吃用不完。” 一提起金家,眾人頓時歪了樓,把柳樹村的那點舊新聞拋之腦後。 陳十六此時在大柳樹村。 他蹲在柳大河跳河的地方,跟著補網的漁民打聽。 漁民是個老漢,家也是大柳樹村的。 “你問柳大河的事兒啊,唉,我知道,人還是我幫著撈上來的。三天了,身子都泡腫發白,臉不知被什麽魚給咬的,著實可憐的不行。都是一個村兒的,算是看著他長大,盡管不是親生的,但他比他弟可孝順的多……” 陳十六忙打斷話追問:“大叔,你說柳大河不是柳家親生的孩子?” “人都沒了,跟你說了也沒什麽。”老漢放下漁網,拿起旱煙袋抽了兩口,講道:“柳得財前頭生了三個女兒,想要兒子,算命的跟他說,得找個有福的男孩兒養著。他們家就去抱了個孩子回來,也不知從哪兒尋來的,就是大河,當時還在繈褓裏吃奶呢。說來也真靈驗,隔了五年,他們家果然得了個親兒子,就是大河他弟弟大樹。 這親生的跟抱來的,肯定不一樣。好在家裏還有三個丫頭,大河好歹是男娃,幹活兒有限,就是吃的差點兒。隻是啊,當爹娘的一偏心,做子女的心裏能好受嗎?十三歲的時候,大河就離開了村子,自己尋活路去了。算是他運氣好,不知怎麽進了金家,總算安穩了。但那時他都十六了,中間三年也不知做了什麽,又吃了多少苦。” “家裏給他說的親事,他不願意?聽說何家姑娘不錯啊。”陳十六疑問道。 老漢嗬嗬一笑,反問他:“要是你家裏叫你回來,說給你尋摸好了親事,你願不願意?” “這……”陳十六覺得他肯定不樂意。 老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理解的笑道:“一樣的道理嘛,大河不是對何家有意見,而是不想被家裏倉促安排。他們家以前可不管大河的事兒,隻要每年拿銀子回來就行,為什麽突然催著他娶親?不是怕他在外頭娶個媳婦,往後徹底不管家裏了嘛,到底不是親生的,從小到大對大河怎麽樣,他爹娘心裏能不懂?所以才挑了小柳樹村的何家,打定主意把媳婦留在家,不愁大河忘了家裏。” 陳十六聽得入神,沒想到這裏頭門門道道這麽多。 “現在好了,大河死了,也算擺脫了那一家子,就是可惜了何家姑娘。”老漢抽搭兩口煙,略顯渾濁的眼珠子轉過來看了看陳十六,磕了磕煙鍋子,把煙杆子插在腰上,提著漁網朝回村去了。 陳十六連忙取出紙筆,把重要信息記錄下來。 他決定再去村裏走走,或者再問問女方那邊的情況。他覺得就算柳大河尋短見,那一定是洞房之夜受了刺激,否則不樂意可以一走了之,尋什麽死呢? 方才老漢不是說了麽,柳大河十三歲就離家獨自討生活,說明家人是怎樣的,柳大河很清楚,不存在對家人心灰意冷尋短見的可能。 哦,對,甚至不確定柳大河到底是不是死了。 柳大河已經下葬,沒法兒查看屍體。 這回陳十六是一個人出來的,他覺得離渡口那麽近,又是去村子裏打探消息,不會有什麽危險。之前是挺順利的,可剛進村子,迎麵過來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將他圍了起來。 陳十六心裏一驚,有些慌:“你們要幹什麽?” “呸!是老子問你要幹什麽!你打聽柳大河的事情幹什麽?”發問的人五短身材,卻很壯實,手裏拿著胳膊粗的木棍,眼梢吊起,一臉凶狠。 “不能打聽?”陳十六眼神滴溜溜的轉,打算瞅準空隙就跑,等下回帶來殺回來,好好兒出口氣! “老實告訴你,柳大河是我大哥,他已經死了!你要是再四處亂打聽、亂說話,有你好看!”原來這人是柳大樹,放了一通狠話,領著人走了。 陳十六滿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柳大樹鬧得哪一出。 不過,他不敢再一個人亂走,萬一又跳出個人將他套了麻袋一頓打,那可虧大了。想到這裏,他立刻離開大柳樹村,去了渡口。 在飯鋪子裏沒找到穆清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