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嵐因一怔,很快笑了起來, 伸出一手在他鼻間輕輕一點:“想什麽呢!”晏欺讓他給點得連連後仰。薛嵐因這廝卻是個不知避嫌的,稍一曲腿便翻身坐上了床榻,空出一條胳膊將晏欺虛虛攬著, 邊調笑著出聲說道:“我是要恨死你了……你這薄情人兒啊,我每天放血養著你呐,你說走也就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晏欺果然不說話了, 靜默一陣, 又聽得薛嵐因在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歎又多情地道:“可沒有辦法啊……誰讓你是我媳婦呢?媳婦做什麽都是對的, 什麽都是好的。我不與你生氣——不會生你氣,永遠不會。”晏欺:“……”薛嵐因見他不立馬變臉反駁,複又追著繼續說道:“媳婦也不會生我的氣,特別是現在……你說是吧,或玉?”得了, 繞一大圈,又硬生生給他繞了回來。晏欺雙手抱臂,無可奈何地道:“誰教你一通亂喊的?目無尊長的混賬東西……”“哦……”薛嵐因托著他,一使勁給撈到自己腿上坐穩,活像抱小孩兒似的,稀裏糊塗將人捆進懷裏,很是清楚了然地道,“我是長,你是幼。小師父,我的年紀,足夠大你十輪有餘了吧?”這一下,晏欺半張臉都紅了,也不知是惱的還是羞的,撲騰兩下將欲脫離他的桎梏。不想這混賬小子力氣大得厲害,幾乎是扳著晏欺的肩膀將他扭了回來,二話不說,直接湊去用嘴巴堵。晏欺想要閃躲,偏被薛嵐因扣著後腦勺強行固定住,一時拿不出辦法,便隻好緊緊咬著牙關,像是一隻徹底煮熟的螃蟹,誓死捍衛自身最後一片柔軟。不過這螃蟹是當真熟得透了,沒掙紮兩下,就虛虛軟成了一灘春/水。薛嵐因存了要心折騰晏欺,自會有不下一百種不同的方法。那吻指不定是能要人命的,溫軟的薄唇,抵著晏欺上下兩片唇瓣緩慢碾磨,不一會兒,就給他撬得開了,柔韌的舌尖一路探進去,即是一陣天翻地覆的攪弄。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然而晏欺的反應始終笨拙得叫人心生憐愛。薛嵐因伸手輕輕環著他,幾乎是將人穩穩實實地圈進懷裏了,晏欺那樣修長挺拔一個人,兜在他臂彎裏就跟隻奶貓兒似的,即便一直在不安分地亂扭亂動,卻總歸也是無計可施。唇分時,彼此呼吸都是亂的。晏欺一口氣緩不上來,撇過腦袋,一時咳得眼睛都有些發紅。薛嵐因這才有所意識,趕忙停了下來,騰出一手緩慢順著他的背道:“不來了不來了,是我不好,沒注意你的傷。”晏欺撐著床沿咳了半天,薛嵐因懷疑他要把心肺給一並咳出來了,然而過了一小會兒,晏欺押著嗓子漸漸舒過了那口氣,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偏頭對薛嵐因說道:“……我餓了,去弄點吃的過來。”於是乎——滿心煎熬愧疚的薛嵐因領旨匆匆起了身,又忙活著出門給自家媳婦覓食。實際上長行居內一日兩次的飯點,素來有它固定約束的時間。薛嵐因前腳踏進廚房的時候,管理飯菜的家奴已將今日份例絲毫不剩地端了出去,權當發放善心贈給了長街外一群圍繞成堆的乞丐。薛嵐因找不到任何吃食,便隻好親自出手為愛人下一趟廚。時隔十六年再次站定在灶台跟前,薛嵐因簡直手忙腳亂得厲害,到最後也沒能往鍋裏烹出朵花兒來,僅是慌慌張張借水蒸過一碗雞蛋羹,稀稀拉拉撒上一把蔥花,醬油也沒敢多放,就這麽白花花嫩生生的端往晏欺麵前,香是足夠香的,但看起來就沒什麽味兒。好在晏欺不怎麽挑剔,許是真的餓得極了,就著瓷勺一口一口吃得很快,獨那帶蔥花的一麵刮了整整一勺,一分不漏地喂進狗徒弟嘴裏。事後兩人抬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以前在洗心穀麵對麵挨在桌邊吃飯的時光,頓覺心中感慨良多。薛嵐因一麵端著碗,一麵忍不住問他:“是不是不如原來好吃了?”“時間太久……不記得了。”晏欺伸出一指點了點碗邊,道,“下次別放那麽多蔥,看著礙眼。”“哦……”薛嵐因撓了撓頭,繼續道,“媳婦不考慮給我做飯嗎?”晏欺反手將瓷勺叮的一磕,眯眼看他:“你說什麽?”“沒什麽。”薛嵐因立馬端著碗放到一邊,想補充說些什麽,猶豫半晌,還是默默止住了。片刻之餘,想起今日晨時從枕不辭而別的事情,又磨磨蹭蹭坐回了床邊,湊過去向他道,“師父,你說聆台山那一帶地方,會不會大多都是聞翩鴻手下的眼線?”晏欺一怔,隨即皺眉反問他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還不是那糟老頭子,辦事不急不緩的。”薛嵐因道,“從枕快急瘋了,見那老頭子遲遲不給準話,今早便騎著馬自己往沽離鎮去了。”“白瞎折騰。”晏欺冷冷罵了一句,繼而又道,“誰教唆他去的?……你?”薛嵐因舉起雙手,當即扯謊誆騙他道:“沒有,我什麽都沒與他說過!”晏欺狠狠乜了他一眼:“你說沒有,那就是有!”薛嵐因頓時無言以對,賊兮兮地將嘴唇一抿,不敢吭聲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晏欺輕輕賞他一記爆栗,恨鐵不成鋼地道,“人家的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語畢,見這混賬小子還待開口作出辯駁,晏欺忙又出聲堵了他道:“聆台一劍派,莫說是層層眼線森嚴密布,近來新一任掌門即將上位掌權,勢必邀請一眾同盟幫派前來助長威風。他一個白烏族人,本就與中原人之間隔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利害關係,屆時平白叫旁的人盯上眼了,根本無需聞翩鴻親自動手,自然會有人想要將他吃抹幹淨。”“……這麽嚴重?”薛嵐因眸色一凝,很是愁惱擔憂道,“那他這回往沽離鎮走上一遭,可不得白白丟了性命?”正說話間,又掙紮著要從床上坐起。晏欺一眼瞧出他那點搖擺不定的小九九,便趕著一把伸手將他摁住:“……慢著,你幹什麽去?”薛嵐因倏而在他麵前站穩腳跟:“呃,不幹什麽,腰好酸,就……站一站。”“我告訴你,薛小矛。”晏欺探出一手,徑直對向他的鼻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收起你那點不成器的歪心思——除非你動手把我先弄死了,否則但凡你自作主張做出任何一步舉動,我必會廢你一整條腿……說到做到。”“你……唉,你說你,咱們老夫老妻的,何必弄得跟仇人一樣?”薛嵐因蹲下去,趴在他腿邊百般慨歎道,“我弄死你?我怎麽可能弄死你?倒是你自己,上來便要廢我一整條腿,當真如此狠心?”晏欺眉目一橫,涼聲道:“你試試?”薛嵐因道:“不敢不敢!”“反正你這養傷期間,最好給我安安分分的,哪兒也別想去。”晏欺道,“姓從的那事情,易上閑自有辦法解決,用不著你替他白操心。”薛嵐因點了點頭,難得乖巧溫順地道:“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還有……”晏欺頓了頓,複又淡淡說道,“再往後五日之內,我需要長時間的閉關靜養,你若沒什麽要緊事,就別進來叨擾了,明白麽?”“……五天?”薛嵐因眼睛一瞪,隻覺得五根手指頭都不夠數了:“要那麽久……?你……”“若想遣魂咒徹底離體,少則五天,多則數月……甚至再久一點,用到一年半載也不是沒可能。”晏欺閉了閉眼睛,似有些頓乏地道,“中途一旦出現意外,當場即會斃命……所以才讓你別來吵啊。”“那我不來吵了,你……你能保證五日之後,一定會乖乖出來嗎?”薛嵐因小心翼翼地道。晏欺定定凝視著他。半晌,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道:“我不能保證。”薛嵐因的眼神瞬間黯淡得有些難看。“我說了,五天隻是最少。”晏欺探過身去,忽而朝他勾了勾手。兩人纖長有力的十指,在半空當中緊緊扣住,一時盡顯旖旎眷戀之態。“可能……還會更遲一點。”晏欺溫柔道,“須得你一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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