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冥實在不想摻和到神冥教的那爛攤子裏去,可風情救了柳逸舟,於他有大恩,且柳冥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心裏對風天翼愧疚,這才同意幫他一把。 風情在蕪城後山早已備好車馬,帶著柳冥出了山便上了馬車,一路向神冥教總舵所在之地奔去。 馬車不大,風情和柳冥都是身量高挑的男子,坐在裏麵便有些局促。風情總忍不住去看柳冥,但心裏卻對自己的這種情不自禁十分惱怒,最後幹脆閉上雙眼養精蓄銳。誰知柳冥卻主動說話了。 「那個……孩子出生時可還順利?有幾斤重?我師兄遭罪了嗎?」 風情心裏不舒服,悶悶地道:「生的還算順利吧。我把教裏神醫聖手叫來給柳逸舟接生。雖是早產,但好歹父子平安。孩子幾斤我不知道,你回去自己看吧。」 柳冥低低哦了一聲,見風情麵色不豫,便轉換話題道:「你的身體如何?把手給我,我幫你診脈。」 風情頓了一下,伸過手去。 柳冥細細把脈了一番,道:「毒已經清了,但內力紊亂,散功之狀還沒有完全恢複。」 風情隨手摸了摸自己半灰半白的頭發,道:「我神冥教的《逆風大法》乃是舉世無雙的神功。隻要練至高層,一頭黑發便會變成銀絲。這兩個月我雖努力修煉,但功力隻回來了五六分,始終無法完全恢複。」 「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柳冥很識時務,一顆玲瓏心,不用點都是透的,很是自覺地問道。 風情道:「也不難。你既然能幫我解毒,自然也能做到。我必須在短時間內恢複全部功力,這需要一個精通醫術之人以金針引氣法幫我疏導全身經脈,並且內力深厚,可以配合調息。」 柳冥微微蹙眉:「以金針幫你引氣這個沒問題,但我內力不夠深厚,所學武功與你不同,隻怕有些困難。」 風情道:「金針引氣法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非十分信任之人不能勝任。我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救過我,而我又幫過你。內力不夠沒關係,我將本教的《靜心訣》傳給你,以它為輔就不會有問題了。」 柳冥一愣,不由暗自苦笑。當初他為了《靜心訣》不惜獻身給風天翼做男寵,誰知現在卻這麽容易從風情手中得到了。果然世事無常啊。 《靜心訣》並不是一門武功,而是一門心法,一共五重,一重練氣,二重練經,三重練武,自第四重開始才是練功。前三重並不難練,之前柳冥為了給柳逸舟治療失神後遺症早就研究過,因此練起來十分容易。 他們一路走風情一路處理些事務,有些避開柳冥,有些卻不忌諱他。最後二人商定在進入神冥教總舵前先去一個地方,幫助風情徹底恢複功力。 進入神冥教範圍後,風情讓趕車的心腹先離開,自己親自駕駛馬車繞進山中。 柳冥見隻有他們二人,忍不住問道:「風情和風天翼,哪個才是你的真名?」 他敏銳地察覺出風情似乎比風天翼更好說話,性格也隨和許多,就像一個人有兩種性格似的。 風情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銀色麵具。那是和風天翼臉上戴的一模一樣的麵具,隻是風情一直拿在手裏,不曾戴上。他聞言頓了頓,道:「其實這在教中也不是什麽秘密。『天翼』是我父親給我起的名字,『風情』是母親給我起的名字。」 他看著柳冥,忽然露出一個有些神秘的表情,傾身靠近他,食指抵著下唇笑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教的《逆風大法》雖然天下無雙,卻有一大缺點,便是不能親近女色,否則便會走火入魔,武功盡廢!」 柳冥原本因為風情的靠近而微微僵硬,正在猶豫是否不動聲色地避開他,卻聽到這話,不由愣住,忘記躲避。 他想起風天翼那滿院子的男寵,想起自己從師父那裏偷來的神冥教令牌,以及風天翼不隻一次說過與靈隱穀有交情,又誤以為自己是摩耶人而將他留下做男寵…… 這一瞬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神冥教代代都是父子相傳,教主兩百年來一直姓風,如果鎮教武功《逆風大法》不能親近女色,那些教主的兒子是怎麽生出來的?原來神冥教與靈隱穀的關係果然十分密切。 風情嘻嘻一笑,道:「你明白了吧?神冥教的教主從來隻近男色,為了生育後代,便隻有與摩耶男子結合才可以。你以為以靈隱穀那般隱世的風格是如何能在這亂世中生存下來?沒有我神冥教的保駕護航,靈隱穀怎能數百年來一直如此隱秘平靜?」 「原來如此。」神冥教和靈隱穀是互惠互助的合作關係,一切答案都迎刃而解,不過柳冥卻更加好奇,道:「那你怎麽會有母親?」 風情道:「神冥教每代教主一旦《逆風大法》練至第八層,便可去靈隱穀中選一男性伴侶。當年我父親去了靈隱穀,誰知卻沒看上任何男人,而是愛上了我的母親,一位摩耶少女。」 他忽然笑了一下,神情冷漠中帶著一股嘲諷:「我父親為了愛情,放棄了修煉多年的《逆風大法》,娶了我的母親後生下了我。也許他天生便喜歡女人多於男人,一旦解禁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對我母親的情意隻維持了兩年,很快便移情別戀,在外麵養了私宅,甚至還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柳冥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風蔚。 風情道:「我幼時父母都叫我『情兒』,以彰顯彼此之間的心意,當真是好笑。 「一直到我十四歲那年,母親才知道父親在外麵另有側室和兒子,那兒子竟然都有十二歲了。當時母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聞訊此事大受打擊,竟然流產了,身子也因此大敗,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因為這件事,靈隱穀當時的族長慈安上人非常惱怒,與我父親斷絕了關係。」 柳冥突然聽到師父的名字,不由暗吃一驚。 風情卻沒有留意。他壓在心底的私密一旦開始吐露,就彷佛山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隻想說個痛快。 原來他當年痛失母親與未出世的弟妹,恨極了父親,知道他廢去了《逆風大法》轉而改練別的武功,但體內仍殘存著《逆風大法》的部分反噬,便趁他在密室練功時偷襲,引他走火入魔。 原本風情隻是想藉此困住父親,自己接掌神冥教大權,然後好好地報複那對外室母子。誰知他父親走火入魔後性情癲狂,竟在密室中放火把自己燒死了。風情雖然不是直接弑父,然父親的死畢竟與他大有幹係,不由心中也是驚悔,這股子恨意便都轉移到風蔚母子身上去了。 之後的事風情沒有多說,柳冥卻猜得出來。他給風蔚之母下了毒,以其性命挾持風蔚,逼他做了自己的男寵。 那時候風情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風情,而是神冥教主風天翼了。他在父母雙亡後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做事不留餘地,手段更是狠辣。他逼奸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乃是天理不容的亂倫醜聞,然他卻並不以為意,甚至沒有刻意隱瞞風蔚的身世,肆意妄為,邪性得厲害。 由於風情在父親去世前《逆風大法》尚未練到第八層,母親也很少和他說靈隱穀的事,因此竟不得知聯係靈隱穀的方法。且他母親去世後慈安上人惱怒之下與神冥教斷了聯係,因此等風天翼掌控住了神冥教,大權牢固且神功大成後想到傳宗接代這件事時,才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找到靈隱穀。 風天翼的母親是摩耶女子,生育的子女都有很大的機率會繼承摩耶人血統。不過風天翼卻不清楚這件事。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自己去為別的男人生孩子。 靈隱穀的禁忌非常強大,曆代神冥教主入穀尋找伴侶前都會被迫發下重誓,不到時機成熟時,不會向下一代繼承人透露太多靈隱穀和摩耶人的情況。因此風天翼當初才會缺乏摩耶人的常識,以為是個摩耶男人就會生育,卻不知要動情受孕方可。也是因此他才會自以為是地把柳冥收下做男寵。 風情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痛快了許多,神情上帶著一種輕鬆。隻是想起當年事仍然讓他鬱鬱不歡,突然沉默下來。 柳冥可沒想打聽這種神冥教的秘辛,但風情一古腦說出來,著實讓他後悔。自己沒事好奇什麽啊?現在知道了這等隱秘,總覺得和風情更加撕擄不開了。 他見風情突然不說話了,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本不會安慰人,此時更覺得尷尬,便也閉口不言。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風情道:「之後的路不能坐車了。下來,我們走進去。」 他早已把入山的東西準備好。二人一人一個包袱背在身後,扔下馬車進了山。 柳冥對神冥教的地界並不熟悉。當初也是拿著令牌在山腳下的小鎮中找到神冥教的分舵,被人蒙著臉帶進去的。此時進了這座深山,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他跟著風情一路東拐西走,攀高爬低,在山裏行走了大半日。直到來到群山某處的一座半山腰後,那裏有一個隱秘的山洞。 風情熟悉地撥開山洞外遮掩的樹枝雜草,彎腰率先走了進去。柳冥跟著他行了一段,裏麵似乎布有陣法,風情每走一段便要停下來解陣。 柳冥跟在他身後,如此走走停停,大約一個多時辰後,狹窄幽長的山洞突然豁然開朗,裏麵竟然別有洞天,是一個小山穀。山穀盡頭有瀑布,瀑布下方形成一個小湖,湖旁有座精美的二層竹樓。 二人進了竹樓,發現裏麵滿是灰塵,屋頂有大片的蜘蛛網。 風情喃喃自語道:「好多年沒來了,沒想到變成這樣了。」 柳冥見裏麵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打掃一下?」 風情把包袱隨便往滿是灰塵的地上一丟,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把這裏打掃幹淨。」說完很不負責任地走了。 柳冥抽了抽嘴角,打量了一下四周,無奈地去找清掃的東西了。 好在小樓後麵便有舊水缸、掃帚等物,旁邊就是清澈的小湖,因而等月上柳梢,風情踏著月色慢悠悠地回來時,柳冥已經累死累活地把小樓打掃一清了。 風情手中拎了隻肥大的野山兔,先四周打量讚了一聲:「好幹淨啊。」接著把兔子屍體往竹木桌上一扔,道:「可以開飯了。」 柳冥奇怪以前自己怎麽沒發現他還有這大少爺的派頭?想風情剛失憶那會兒跟在自己身後,乖巧得很啊,一點都看不出這麽會使喚人。看來是風天翼的作風在慢慢回歸了。 他取過那隻野兔,問道:「你想怎麽吃?燉了還是烤了?」 風情道:「肚子餓了,還是去外麵把烤了吧,這樣快點。」 「好。」 二人出了竹樓,風情去拾柴,柳冥把兔子剝了皮收拾好,等風情回來就點起火,把兔肉插在尖銳的樹枝上烤了起來。 他們帶來的包袱裏有鹽和調料等物,柳冥坐在湖邊的大石上,一邊灑鹽一邊轉著兔肉。風情回了竹樓一趟,過了一會兒,拿了兩個酒壇子出來。 柳冥奇道:「哪裏來的?我剛才打掃時沒看見。」 風情淡淡道:「埋在後麵地下的。」說著扔給柳冥一壇,道:「嚐嚐吧。釀了十幾年,味道應該不錯。」 壇封一打開,酒香撲鼻,饒是柳冥這個不常飲酒的人也不由讚了一句:「好酒!」 風情很高興,帶著些得意和炫耀道:「這是我娘親手釀的,是她最拿手的青梅酒,清冽醇香,還有梅子的酸味呢。」 柳冥喝了一口,溫辣的酒氣充斥在喉間,酒香之後果然有股淡淡的酸甜。 「好酒!」他用力地又讚了一聲。 風情非常高興,舉起自己手裏的酒壇和他撞了一下,道:「來!幹!」 月色下,小湖邊,有酒有肉有個應該能算談得來的朋友,柳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情,道:「幹!」 兔子肉烤熟了,二人一人一條肥兔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竟是十分痛快! 那青梅酒喝著似乎不烈,其實後勁挺大,又釀了十來年,酒勁就更加醇厚了。柳冥不太善於飲酒,半壇下肚就暈暈乎乎起來。 「這、這個地方不、不錯……和我家很像。」柳冥大著舌頭道。 風情道:「你家?是在靈隱穀嗎?」 「嗯!」柳冥大力點頭:「是我和師兄住的地方,叫、叫拂柳軒。就在湖、湖邊。」 「拂柳軒……拂柳軒……」風情喃喃念了兩遍,忽然盯著柳冥問道:「以後有機會,你會請我去你家嗎?」 柳冥思考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好、好呀。」 柳冥的臉龐染上紅色的酒暈,月光下,清秀的容貌竟展現出一種豔麗的風情,讓風情不由看直了眼睛。 他挪到了柳冥身旁,緊緊挨著他,低聲道:「我恍惚記得,我們似乎曾經有很親密的關係……」 他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複,隻是想起了前幾年的事情,二十歲後的記憶仍比較模糊。他這番話是一種試探。他確實模模糊糊地對柳冥有印象,也覺得二人曾經極為親密過,但他還想象不到柳冥這樣驕傲的人真的做過自己的男寵。 「嗬嗬……」柳冥低低笑了起來。 他雖然醉了,但對風天翼的事還是非常敏感。 以他驕傲的性格和曾經的身分,對做風天翼男寵這件事其實是極為厭惡的。隻是當時形勢比人強,曾作為太子被教養多年的他骨子裏有一種老練的深沉,懂得什麽時候該強勢,什麽時候要忍辱負重。所以他可以去做風天翼的男寵,但不可能從心底真正認同這件事。 此時聽到風情突然提起這件事,柳冥原本遲鈍的大腦立刻本能地防備起來。 他笨拙地推了推風情近在眼前的臉,卻無力得彷佛是在撫摸:「我們能有什麽關係?你、你喝多了……」 風情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兩下,笑咪咪地道:「喝多的是你才對。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柳冥道:「我、我自己走……」他搖搖晃晃地要站起來,卻忘記手還被風情握著,不由身子一歪,倒在風情身上。 風情一把抱住他,心跳得極快,情不自禁地緊了手臂,心裏很想更進一步,但又覺得是趁人之危,不由矛盾之極。 這時柳冥在他懷裏掙了掙,忽然老老實實地不動了。風情察覺,以為他睡著了,正想扳過他的身子看一看,卻突然腰間一緊,被柳冥的雙臂纏住了。 風情奇怪地低下頭,誰知柳冥忽然抬起了臉,胡亂地貼了上來。 風情僵住,感覺到柳冥灼熱的呼吸,不由心口怦怦直跳。 柳冥彷佛色性大發一般,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在風情的下頜處舔了舔,嗬嗬笑起來,然後雜亂無章地抱住他狂啃。 真的是啃啊,風情臉上都被咬出了牙印。 這是什麽情況?風情一時有點發懵,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柳冥是屬狗的嗎? 事實證明,柳冥不僅屬狗,還是隻色狗。他一邊又啃又咬,一邊雙手在風情身上亂摸,手指彷佛蛇一樣靈巧地滑進他的衣襟,在他的胸膛上撫摸起來。 風情渾身發燙,心髒激動得快要跳出來了。他順應著柳冥的動作,在他吻上來的時候張開雙唇響應了他。 柳冥的吻出乎意料地技巧成熟,勾得風情與他狂舞,彷佛來了一場口腔交合,下半身不受控製的硬了起來。 風情激動了。他剛想再進一步時,柳冥動作比他還快,不知怎麽地推了他一下,風情大腦暈眩了片刻,再睜眼就是燦爛的星空……恍惚了片刻才發覺,自己竟然被推倒在地上,仰麵朝天的躺著,而柳冥壓在他身上正在為所欲為,甚至已經扯開了他的衣襟,解開了他的腰帶。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