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辟兵大驚:“宋之仇,何人也?”


    端木仲敖道:“韓執宋君而殺之,宋寧不複仇哉?”


    公子辟兵啞巴了,鼻涕宋不是白叫的,宋悼公當初被人家韓國給收拾了,宋國硬是一個屁都沒敢放。


    端木仲敖道:“此事說來話長,寡君有欠於宋,願助公子,為宋複仇。”


    公子辟兵好奇地問:“漢侯於宋何欠?”


    端木仲敖道:“寡君昔日在韓,封襄城君,兩敗強楚,兵威正盛;時韓侯欲調寡君北上伐鄭,鄭太宰欣懼之若鼠。”


    “遂陰請刺客,行刺寡君,而嫁禍韓國太子,成功離間韓國君關係,逼走寡君,我主遂有今日之基業。”


    “然彼時,韓侯不知所以,遂欺宋弱,宣稱宋乃主使,遂出兵彭城,執宋君而返,此宋之恥也!”


    公子辟兵道:“昔者,坊間曾有此傳言。然鄭否認,韓亦否認。”


    端木仲敖哈哈一笑,把俱酒的經典寓言“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給公子辟兵講了一遍,讓他自己悟。


    公子辟兵聽完之後傻笑一番,突然麵色一凜:“鄭非王二,安肯認哉?”


    端木仲敖連連搖頭,你個木頭,還有心思笑。


    其實宋國上下對這件事情的真相是有預感的,但現任宋公田,根本不想去追究這件事情,隻想象鴕鳥一樣,將頭埋起來,在戰國混吃等死。


    公子辟兵還有一點不明白:“事雖如此,漢侯何欠與宋?”


    端木仲敖道:“寡君嚐言:‘我未殺宋公,然宋公卻由我而死。’寡君每每念及於此,無不心有戚戚焉。”


    公子辟兵動容了,宋國自己都在堅守鴕鳥政策,但人家漢侯卻如此耿耿於懷。不過,宋國真的打不過韓國,打不過三晉啊。


    想到這裏,他的腦袋又耷拉了下來:“茲事體大,貴使當入宋,拜會君父。”


    端木仲敖道:“宋公若欲複仇,何用等至今日?”


    公子辟兵無語,宋公田的所作所為,確實說不起嘴。父被執不救,一心想要上位。父死不複仇,隻願苟活於世。難怪人家漢侯對他失去信念。


    “寡君知太子早有雄心,欲複襄公之誌,故宋國之複興,在乎太子一心。”


    公子辟兵一臉的不自信:“漢侯……真有此言?”


    端木仲敖道:“誠哉斯言!”


    其實每個人在當太子的時候,都有一肚子的雄心,包括眼前這位公子辟兵,經過端木仲敖一番忽悠,公子辟兵像一個大氣球一般,被端木仲敖充得圓滾圓滾的。


    公子辟兵道:“承蒙漢侯錯愛,不知漢侯何以助宋複仇?”


    端木仲敖道:“太子當知,寡君乃晉國塚子。韓國乃分晉元凶,寡君寧不複仇哉?”


    “韓,太子之仇;韓,亦敝國之仇。太子與寡君,天然盟友也!寡君支持太子早日即位,寡君自當與太子永結盟好,共討無道。”


    公子辟兵雖為太子,但諸侯國公子中,誰還沒有點想法?他也有幾個君位的競爭者,此時漢侯主動拉攏,公子辟兵也有意引為外援,立即默認了這種同盟關係,他轉而問道:“不知漢侯何以教我?”


    端木仲敖道:“聞宋加入八國聯軍,欲伐漢國。寡君欲公子助我,壞其盟,滯其軍。”


    公子辟兵道:“此事君父所謀,非辟兵所能也。”


    端木仲敖道:“寡君固知太子有為難之處,不求宋退出盟約,但求太子以為內應,互通信息。”


    公子辟兵見不用做什麽實際的事情,就是通風報信而已,當下滿口應承:“此事易耳!”


    然後雙方又約定了信息傳遞的方式和各自的聯係管道,均對未來的合作充滿了憧憬。


    端木仲敖再次成功遊說了宋國,滿意地起身告辭。


    公子辟兵突然叫住了端木仲敖:“貴使……呃,呃……尚有漢酒乎?”


    端木仲敖神秘地一笑:“別人沒有,太子之酒,自然是有!”


    二人仰天大笑,愉快地結束了談判。


    回到館驛,一位重量級的使者早已等候多時了,他就是中山國的使者,呂進,呂神仙。


    中山國君目前對呂進呂神仙非常信任,又倚重於出身太行孤軍、很能打很能打的狐哀,是故在此二人的推動下,充分認識到魏、趙兩國,既敵視中山,又敵視漢國,故而中山與漢,應加強聯係,遙相呼應。


    於是中山國君主派遣使臣主動與端木仲敖取得聯係,而使臣正是呂神仙,呂進。


    呂進以中山國使臣的身份拜會了仲敖,二人入室密談經宿,從而使漢國與中山這條暗線,名正言順地取得了聯係。並且對今後的聯係方式、消息渠道、行動指令等等具體事宜,進行了密約。


    這,算是俱酒早年布子結出的果實,也是新生的漢政權,伸入中原之地的一隻無形的手掌。


    端木仲敖之前並未見過呂進,也不知道俱酒有這一手安排,此時此刻,對於公子如此高瞻遠矚不禁佩服之至。


    天光大白時,呂進方才結束與仲敖的對話,他不無感慨地道:“昔日初見公子,進觀其相貌,辨其坐臥,斷定必為人主,誠不虛言。”


    端木仲敖不失時機地恭維一二:“呂神仙果然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呂進搖頭歎息:“唉!可歎進未能常在公子左右,聆聽教誨。”


    端木仲敖道:“為時不遠,先生暫且蟄伏於中山,斂收羽翼,以待時日。”


    呂進又道:“進有一事,拜托相國稟明公子。”


    呂進還是改不了口,一口一個公子地叫,但端木仲敖覺得這樣也很親切,是故並不糾正。


    “呂先生請講,仲敖自當親自回稟。”


    “昔日,進曾拜托公子,相機營救大父。聽聞大父被偽齊囚禁於海中孤島,大海茫茫,進束手無策。不知公子是否有暇,過問一二。”


    呂進的大父,就是薑齊的末代國君,薑姓呂氏,呂貸,史稱齊康公。田氏篡奪呂氏的江山之後,將齊康公放置到一個荒蕪的海島之上,世人不知所蹤。即使是能掐會算的呂神仙,也無計可施。


    “先生放心,仲敖立即飛書入蜀,請公子統籌排布,力爭早日救出齊公。”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心事已了的呂進立即告辭而去。


    仲敖送走了呂進,口中哈欠連天,準備回去再補個覺。結果剛剛倒下頭,就接到屬下稟報:


    有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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