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聲就在這個時候傳來。 楚憐玉精神一振,拉拉秦歌的衣袖,壓低聲音道,“聽。” 兩人小心地往前走,轉了個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廳。 白寒神色不定地看著白朗,白朗背對著他們站著,看不出神色。 但是從他搖搖欲墜的身影來看,應該是傷的不輕。 白月站在白朗跟前,虛虛地扶著白朗。 “白寒……” 楚憐玉聽見白朗虛弱地道。 “我是白冰呀。”白寒臉上染上了笑意,撚起肩頭滑落的一縷發絲,笑道,“不要再故意惹我生氣了,不然,”他眼中閃過狠厲,“我可是真的會殺你的喔。” 白朗的身影晃了晃,終於支撐不住,往後一仰。 楚慎夫婦 ,秦思遠都蹙眉站著,臉色很凝重。 楚憐玉跟上隊伍,與秦歌兩人站在他們的身後。 白寒似乎無意殺人。 這從他一路上的舉動都可以看出來。 楚憐玉看看白朗,見他眼睛死死地盯著白寒,眼中又是傷心又是痛苦。 而剛剛還在放狠話的白冰,一雙眼睛也沒有離開白朗。 臉上一會兒是笑容盈盈,一會兒寒冷如冰,來來回回,變臉似的變了數遍。 “怎麽回事?”楚憐玉小聲地道。 沒人回答他。 連楚慎他們都站在原地觀望。 “白……冰,”白朗終究是改了口,“回頭是岸。” 白冰嗬嗬一笑,“回什麽頭,我的路剛剛才開了個頭。” “為什麽?”白朗不甘地問,“為什麽要叛出鐵鷹堡?” “為什麽?”白冰聞言,反問一聲道,“我為什麽要如同傀儡一般,待在那虛假惡心的活死人墓?” 白朗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在他心裏,鐵鷹堡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所在。 “你懦弱,你繼續在那裏。”白冰臉上又變換了幾種神色,最後保持笑眯眯的樣子,扭頭就走。“不要再追上來,不然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幾個人站在原地,竟然就這樣讓白冰走了。 楚憐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鬧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他說自己叫白冰?” 楚憐玉拉拉秦歌的衣袖。 “一體雙人。”秦歌回想了下在鐵鷹堡時聽到的一二消息。“應該是練功出了岔子。” 楚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是知道玉澤宮想來消息靈便,想來鐵鷹堡白老頭說的話,被他們聽去不少。 秦歌禮貌地對楚慎拱手,並沒有再說什麽。 “那咱們為什麽不追上去?不是要阻止他取寶藏嗎?”楚憐玉覺得自己猶如局外人,什麽都看不明白。 楚慎歎了口氣,無奈地道,“打不過。” “啊?”楚憐玉徹底傻眼。 自家爹娘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而且,江湖上,至今都有楚慎傳說,當年他們可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現在加上一個凶巴巴的秦思遠,竟然抵不過一個不足二十的少年? “誰知道這孩子用了什麽方法讓功力大漲,”流芳看著前麵的密道,搖頭道,“他這樣,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江湖上,縱然是天縱奇才,也是不是一朝一夕煉成的,都是苦苦努力,逐漸地提升功力。 他這樣在短時間內把功力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怎麽可能會有善果。 “那,現在怎麽辦?”楚憐玉呆傻地問。 “等著吧。”楚慎歎道。 楚憐玉默然。 以白寒現在的功力,爹娘他們合力都不是他的對手,再追上去也是徒勞無功。 沉默在密室中蔓延,隻有白朗粗重的喘息聲回蕩。 他像是吃了什麽東西,沒一會兒,呼吸就開始平穩起來。楚憐玉雖然擔心他,但是也明白那是獨門秘方,於是也不便多問。 “我去阻止他。”白朗扶著白月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對著眾人一一拱手,“此事因鐵鷹堡而起,定然會給江湖眾人一個交代。”說完,也不等他們說話,就大踏步地走了。 “這孩子。”流芳不讚同地看著他們兄弟二人的背影,轉頭靠在楚慎懷中,柔聲道,“我們也過去吧?” 楚慎笑笑,握住她的手,“這是自然。” 他們怎麽可能讓一個江湖後輩去善後。 秦思遠哼了聲,率先走去,“婆婆媽媽。” 流芳氣急,“你。” 楚慎拉住她,對她搖搖頭,流芳衝著秦思遠的後背握了握拳,跟著楚慎上前。 幾個人剛走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在暗處念了一聲佛號。 楚慎最先反應過來,對著聲音的來源驚道,“善德大師?” 暗處之人似是遲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走了出來,一張花白胡子,滿是皺紋的臉露了出來,他身穿佛衣,慈眉善目,正是少林善德大師。 “施主,請留步。”善德大師念了一聲佛號,垂眼看著地麵。 幾個人站住,秦思遠道,“做什麽?” 善德大師凝神立在原地,隻是擋住眾人的道路,並不說話。 楚憐玉心中暗道不好。 可是想到善德大師在江湖上的聲望,又覺得他應該不是白冰那一隊的。 “施主,回去吧,”善德大師又道。 楚慎發現不對,上前道,“大師這是何意?” 善德大師站了半晌,忽地揮揮手,背後的聲音傳來,碩大的陰影從角落裏出來。 一股惡臭在密道中蔓延。 幾個人不由得凝神屏息。 待那些東西走近了,幾個人才看清楚是什麽。 竟然是一人高的鬼蟲! 韓澤曾經說過,少林寺善德大師,以人喂養鬼蟲。 楚憐玉刷地看向秦歌,兩人對視一眼,沒想到韓澤說的竟然是真的。 “大師怎會如此?”楚慎也是吃驚不已。 善德大師默立半晌,忽地長歎一聲,“木府原是我出家前的所在。” “不死丹?”楚憐玉驚訝地說出口,今天一天接收的消息,真是讓人難以消化,江湖上以慈悲聞名的善德大師,竟然與木清川、了因和尚有關聯。 而且,他看看善德大師身後的鬼蟲,“你竟然也想要長生不老?”不然做什麽飼養鬼蟲? 善德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搖頭道,“生死何懼,貧僧所為,不過是隨心而已。” “那邊的鬼蟲是……”楚慎不由得問出聲。 “那是用人喂養出來的。”楚憐玉插嘴道,“韓澤曾經看見,善德大師以人肉喂養鬼蟲。” 楚慎大驚,“那少林寺……” “怪不得來的路上聽說少林寺被白寒屠殺殆盡,屍骨無存。”流芳意有所指地看著善德大師,“想必大師會清楚個中緣由。” 一句話讓善德又沉默起來。 過了許久,等到楚憐玉都有些不耐時,他才張口,沉重地道,“不錯,都是貧僧犯下罪孽。” 此言一出,就是坐實了善德大師殺了少林寺滿門的事情。 “你這和尚倒也有趣。”秦思遠笑道,“不知道天天對著佛祖念經時,可看見佛祖流淚?”他極為嘲弄地掃了一眼善德大師的袈裟,道,“這袈裟,怕也染上了不少少林寺弟子的血吧?” 善德大師眉頭急促地跳動數下,又快速地平複。他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再次合掌道,“貧僧他日定會下無間地獄,受百鬼噬咬之苦,已還昔日之孽。” “少林寺都講回頭是岸。”秦歌意味深長地道。 “回不了頭。”善德大師長歎一聲,“一步錯,步步錯。” 他抬起頭,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對著楚慎一行人道,“施主,還請回去吧,白施主所做之事,定是不允許他人打擾的。” 秦思遠最受不了別人威脅,聽到善德大師如此說,當即的站了出來,“若我們執意過去呢?” “那就隻好得罪了。”善德大師一揮手,身後的鬼蟲立刻竄了出來。 看他身形,雖然笨重,卻也極為靈巧。 楚慎喊了一聲小心,秦歌抱著楚憐玉,幾個人四下散開。 好在這樣的鬼蟲隻有一隻,幾個人分頭躲開,倒也不是難事。 秦思遠站在密道那頭,正是白寒離去的方向。 他看了看正在抵擋鬼蟲的楚慎,一言不發,繼續向前,儼然是追著白寒過去的。 楚憐玉和秦歌縮在一處角落,看見秦思遠去追白寒,心中都吊了一口氣,擔心善德大師會指揮鬼蟲追上去。哪知道他隻是笑了笑,並沒有下令去追。 但是很快,楚憐玉就知道為什麽他會笑了。 剛走沒多久的秦思遠很快就退了回來。 他身後,是數隻舉著大螯的鬼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