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噤聲,小聲地問,“你信了嗎?” 白月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沒有看錯的話,白朗確信他是在說白癡。 “你……”他還待要說,卻發現白月忽然跪下了。 白朗冷汗都下來了。 來自前方熟悉的冷氣壓,讓他有種轉身想逃的衝動。 “跪下。”白寒冷冷地道,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白朗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下,頭伏在地板上,不敢抬頭看。 他知道前方一定是白寒和鐵鷹堡眾人,而他剛剛說的話,自然被所有人聽見了。把這種事拿出來說,還被這麽多人親耳聽見,這樣的後果……白朗規規矩矩地跪好,一動也不動。 “堡主。”白月也跟著跪下。 白寒凝視白朗趴俯的身影,眼中寒意漸濃。 “拿鞭子來。”白寒對身邊靜候的鐵鷹堡下屬道。 聞言,饒是素來最不動聲色的白月都變色了。 “請堡主恕罪。”白月請求道。鐵鷹堡自有鐵鷹堡的規矩,上次他放走白朗,堡主也隻是讓他回去之後領罰,到時候,刑房的人自會斟酌一番,再做行刑。但是如果堡主親自執行鞭刑的話,那非死即殘。 這樣的事情也並非沒有先例。 在鐵鷹堡,堡主輕易不動鞭,但若動鞭,便意味著動了大怒,受刑之人,傷殘嚴重。 “白月。”白朗趴在地上叫住他,因為趴俯在地板上,聲音都顯得悶悶的。 白月低下頭,不再說話。 鐵鷹堡的人早已把這裏圍起來,此處也隻得他們幾人。 很快有人把辮子遞了過來,白寒手持長鞭,一步一步地逼近白朗。第62章 結伴同行(四) 雖然鐵鷹堡從不欺人,但是這樣無緣無故把走廊占了, 不讓人進來的行為, 還是引發了眾人的不滿, 客棧樓梯口擠了一堆的人在小聲地議論。 鐵鷹堡眾人麵無表情地守著,嚴絲合縫地把堡主和即將受刑的人圍在裏麵。 白朗跪伏在地上, 看不見表情。 但在白月看來,如果隻看背部的話,他是放鬆的。 白寒在距離白朗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寒聲問道, “可知罪?” 白朗立刻磕了一個頭, 認錯態度非常好,大聲道, “屬下不該說堡主睡……” 白寒目光一凝, 抖手就是一鞭, 把白朗未說出口的話打回了肚子裏。 “可知罪?” 白寒再次問道。 白朗頭頂在地板上, 悶聲道,“屬下不該說堡主睡……” 白寒整個人仿佛被冰凍在了裏麵, 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他抬高手, 原本柔軟的辮子, 霎時被覆上了一層白霜。 一鞭下去,白朗的話又沒說出口,嘴角倒是溢出了一絲鮮血。 “可知罪?” 白寒重複道。 白朗跪在地上的身影晃了晃, 張口欲言,話未出, 先猛地咳嗽了一頓。 白寒麵上無波,冷峻的麵容並未有一絲動搖。 “可知罪?” 他再次問。 “咳,屬下不該說堡主睡……” 白朗聲音沙啞,也再一次重複之前的回答。 白寒拿在手中的鞭子瞬間結了一層冰淩。 白月看見如此,急忙擋在了白朗麵前,替白朗求饒道,“堡主恕罪,白朗隻是……” 但他求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一腳踢了出去,越過人群,重重地砸在樓道上。 圍觀的群眾被這個動靜唬的臉色發白,原本抱怨的話紛紛自覺地咽回肚子裏。有些膽小的,已經悄悄地溜走。 “樓上怎麽了?”楚憐玉仰著脖子往上看,“這個動靜,是在打架吧?” 秦歌看了樓上一眼,認出是鐵鷹堡的人在上麵,於是抬手又給楚憐玉舀了一碗粥,淡淡地道,“不要管閑事。” “在打架哎,你不去看看?” 楚憐玉出來就是要混江湖的,遇見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不要去湊熱鬧,他拍拍手,就要站起來,哪知道剛一動彈,就被秦歌壓住了肩膀,“坐好,吃飯。”他說。 “我要去看打架。”楚憐玉非常不滿。 “跟你沒關係。”秦歌按著他肩膀的手沒有鬆開,楚憐玉被迫待在原位,巴巴地看著王二和掌櫃的蹬蹬蹬跑上樓。 “我幹什麽也跟你沒關係吧?”楚憐玉悶悶不樂地道。 秦歌轉過頭看他,目光很專注。 繼早上秦歌一臉美色地出現在房門前,楚憐玉就不大敢與他對視,此時見他看過來,急忙低下頭喝粥,連聲道,“我不去就行了,你使什麽美男計!” 秦歌笑笑,揉揉他的腦袋,誇讚道,“乖。” “我又不是小孩!”楚憐玉抬起頭,臉紅彤彤的,“不要揉我腦袋。” 秦歌從善如流地收回手,看著楚憐玉狼吞虎咽地吃飯,忍不住笑了,“慢一點,不要急。” 楚憐玉聞言,偷偷看他一眼,正好對上秦歌含笑的眼睛,他臉上一燒,連忙轉過頭去,一疊聲地答應,“嗯嗯嗯。”扒飯的動作卻是慢了下來。 秦歌把筷子放好,等到楚憐玉吃的差不多了,才忽然道,“小玉,你的一切事情都與我有關。” “啊?”楚憐玉有點懵。 “你是我的人。”秦歌補充道。 楚憐玉爆紅。 “你不要動不動就說這種話啊。”他慌裏慌張地看看左右,見客棧的人都被樓上的動靜吸引去了注意力,基本沒人注意這裏,才鬆了一口氣,隻是臉上紅暈還沒下去,一轉頭對上秦歌的視線,就又變得濃鬱了些。 “沒亂說。”秦歌得趣地看著他通紅的臉,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眼看著那手就要摸到自己臉上,楚憐玉啪的一聲打開,惱羞道,“你今天怎麽啦?為什麽總要說奇怪的話。” 秦歌支著頭,衝他一笑,並未回答。 “死……”娘娘腔,就會使美男計。楚憐玉紅著臉腹誹。 墨鷹在秦歌放下碗筷之前站了起來,拿出擦手的軟巾遞過去,然後在看見秦歌把別別扭扭的楚憐玉拉過來擦手時,低下了頭。 “墨鷹。”秦歌喚了他一聲。 墨鷹提起精神,走到秦歌麵前待命。 “去看看秦九。”秦歌吩咐道。 “是。”墨鷹答應一聲,轉身出客棧。 秦九怒氣衝衝地往前跑,一路上撞得人仰馬翻,所過之處,皆是罵聲。 “誰再出聲,小爺剁了你們。”他抽出劍,狠厲地道。 行人紛紛被他嚇到,敢怒不敢言地躲到一邊,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如此走了許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秦九煩悶地站在街中央半晌,最後隨便進了一家酒館。 老板殷勤地上來招呼,秦九雙手抱臂,倨傲地環視了下四周,見酒館麵積不大,但勝在酒香四溢,比一般的酒不同。 “這麽偏僻的地方竟有好酒?”他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板樂嗬嗬地點頭,向他介紹店內的好酒。 秦九看著外邊,心不在焉地聽了一會兒,末了告訴老板,“把你們最便宜的酒拿上來。” “啊?”酒館老板沒聽清。 “啊什麽?把你們最便宜的酒給小爺上上來。”秦九一把把劍摔在桌子上,心情特別不好。 “好好好。”酒館老板唬了一跳,連忙轉身就跑,拉住小二,讓他趕緊去拿酒。 留下秦九一個人看著窗外生悶氣。 墨鷹這樣處處圍著秦歌轉,也不是第一次了。每隔一段時間,秦九都要為此與墨鷹生氣。隻是以往他還能自我開解,如今卻不行了。 秦歌命令他出宮過來的時候,他是非常開心的。 他以為能夠與墨鷹多相處,時間長了,他自然能看到他的好,慢慢的就不會以秦歌為中心了。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過來,沒想到見到的卻是墨鷹無時無刻地守著秦歌。 在宮中偶爾看見他就已經很生氣了,現在出來之後,日日看著墨鷹這樣,他實在是忍不住要爆發。 明明秦歌已經有了楚憐玉,這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墨鷹卻還傻乎乎地湊上去。 他湊上去有什麽結果! 秦九越想越氣,啪嘰一聲扔了酒杯。 “啊。”密切關注著這裏的酒館老板,心疼地喊出聲。 “吵死了。”秦九凶狠地瞪他,“再吵我殺了你。” 酒館老板縮回櫃台後麵,不敢再出聲。 “生意不好做啊。”他對著櫃台默默地控訴。 以為來了個大氣的小少爺,哪知道是個索命的窮鬼。 墨鷹趕到的時候,秦九已經喝的大醉酩酊。 他沉默地扶起秦九,在酒館老板小心翼翼地報出酒價的時候,扔下一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