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獻看了他一眼,將東西收起來,擺手叫其他人下去。豐興悄悄退到外殿,回頭看去,兩人偎在一處說話,頭挨得很近,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平白多了些耳鬢廝磨的意思。日光從窗戶上灑下來,端獻撐著頭,眼眸在日光裏像透明的一樣,眼底的溫柔清晰可見。陛下大張旗鼓的給薑善過生日,底下人一個個的自然要給麵子,禮物流水一樣送進白米街薑府,薑善隻吩咐人記錄下來,仔細收起來就是了。滿月如盤,月光如水。端獻走上樓的時候正看見薑善歪在窗下的羅漢榻上,他一身白色中衣,月光落在薑善身上,恍然月下仙人。端獻站住看了一會兒,覺得懷月樓這個名字取的確實不錯。薑善看見了他,起身道:“回來了。”端獻走過來,道:“我給你備了生辰禮。”他擺擺手,豐興端著東西走過來。薑善先讓端獻坐下歇著,這才去看生辰禮。盒子一打開,薑善就笑了,裏頭擺著不少東西,一支簡單大方的東珠簪子,大約是端獻親手做的,他好擺弄這些東西,從前也給薑善做過。一枚金鑲祖母綠戒指,那綠色瑩瑩的,像是夏天陽光透過樹葉子。還有一對鐲子,是很通透的紅色。三樣都不是尋常東西,也難為端獻尋來。先帝在時盛行奢靡之風,端獻即位後百姓們家境漸漸富裕,故而時下人衣著打扮都很華麗,有些官宦子弟,身著大紅衣衫,頭上簪花臉上抹粉,曾被一位老夫子稱為皆穿女服。薑善拿起戒指看,笑問:“你莫不是把我當女子麽?”端獻將那對血玉鐲子給薑善帶上,“倒不是把你當女子,隻是覺得你若做女子打扮,必定別有一番意趣。”薑善橫他一眼,把戒指扔他身上。端獻笑著拉住薑善的手,道:“旁的就罷了,這對鐲子戴著吧。”“怎麽說?”端獻拉著薑善的手,掀開衣袖看他的手腕,“這血玉乃是雪域高原傳來的,在他們那裏叫貢覺瑪之歌,貢覺瑪是傳說中的女神,血玉是她的恩賜。這東西現在幾乎已經找不見了,我也是很小的時候在先帝那裏見過一回,命人尋了出來。”薑善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鐲子,白的愈白,紅的愈紅,交相輝映,煞是好看。端獻趁勢握住薑善的手腕摩挲,“這些傳說我是不信的,可你是腕子好看,很適合帶些紅色的東西,好比上回床上”薑善沒等他說完就把手抽了回來,道:“你怎麽總是這麽不正經。”端獻很隨意的笑,“在這事上還正經,那就是假正經了,莫不是你喜歡那個樣子的?”薑善不理他,豐興隻把頭埋的很低。端獻接過豐興手上的另一個盒子,擺手叫他下去。薑善把那個盒子打開,卻見裏頭是一件大紅織金的女裙,連帶一套金絲寶石的頭麵,他撂開手,很警覺的問道:“你想做什麽?”端獻將他拉到懷裏,在他耳邊說了什麽,熱意從他的耳畔燒到臉頰,一時竟有些磕巴,“真真的?”端獻眉頭微挑,“自然。你今日同我試這個,回頭我也穿給你看。”薑善有些意動,可對於端獻的要求還是有些猶豫。端獻湊到薑善身邊,“好阿薑,前一陣我心情不好,手下自然沒輕沒重的,今天肯定不會了。你隻消依我說的做了,餘下的事我都聽你的。”薑善被他左一句又一句的念,很快就堅守不住,拿了那身衣裳要去屏風後頭換。端獻拉住他,“在這裏換。”薑善一愣,“在這裏?”端獻笑道:“怎麽,嫌燈亮麽?那我吹了就是了。”端獻吹了燈,月光像水一樣從窗戶流淌進來,不知怎的,薑善就有一種席地慕天的感覺,麵上不自覺的便紅了。在端獻帶著笑意的目光裏,薑善猶猶豫豫的將衣服脫下來,月色給白生生的身子蒙上一層輕紗,聖潔的仿佛仙人。端獻坐在羅漢榻上,撐著頭欣賞這幅美景,眸色愈發深沉。作者有話說:算起來,這一次應該是茶藝大師的翻車,薑善用真誠的心贏了茶藝大師的套路不好意思有點晚哈我真誠的覺得小組作業是最神奇的一項發明了,還能有什麽比這個東西更能創造矛盾和浪費資源嗎?第53章 尚意誠過了幾日,成平侯府在曲水園設宴,請了包括薑善在內的一幹人。薑善去了,曲水園裏泉水環繞,清涼不已,兼之戲樂彈唱,熱熱鬧鬧的,直到晚間才散。天色既晚,薑善就沒回宮裏,在白米街歇著了。他與端獻把話說開之後,自然是好的不得了。然後前朝的暗潮湧動並不會因此停止,生生不息的文人造就了生生不息的文官集團,他們之中有的滿腔熱血,一意孤行,有的蠅營狗苟,精於算計,與同僚與陛下的爭鬥無聲無息的發生在各個角落。薑善在府上歇了一夜,總覺得不如在宮裏舒坦,加上天熱,早早的就醒來了。屋裏悶得慌,他命福康將物什搬去水榭,一並在那裏洗漱用飯。剛用罷早飯,前頭有人來回,說是陸商到了。薑善便換了一件衣服,簡單的挽了頭發往前頭去。“大早上的,你怎麽來了?”薑善走到廳中,卻見廳中還站著一個人,是與林硯同科的探花,尚為,字意誠的那個。不同於薑善的廣袖長衫,尚意誠穿著朝服,黃綠二色織成,在日光下微微閃爍。薑善攏了攏衣裳,手腕上的鐲子相撞,發出輕微的細響。他在椅子上坐下,下人端了茶。“這是做什麽?”陸商看了尚意誠一眼,道:“這位尚大人是新任的史官,陛下命他跟在你身邊,記錄你的一言一行,看看薑廠公是不是如傳說中一般十惡不赦。”薑善皺著眉頭,“荒唐,史官的職責是記錄陛下的言行,跟著我算怎麽回事?”他看向尚意誠,尚意誠隻是站在那裏,一聲不吭,錚錚傲骨的樣子。陸商瞥了他一眼,“他是個很盡責的史官,如實記錄下了陛下的一言一行。陛下要看,他不允,反而勸諫陛下親賢臣遠小人。”薑善嘖了一聲,剩下的事不必陸商說,薑善也能猜到了。“若是你不想他跟著你,”陸商麵無表情道:“那他估計隻有死的份了。”薑善微微驚訝,“陛下這麽生氣的麽?”“我早說了,居上位久了的人,不會喜歡聽見忤逆的話。”陸商道:“人送到你這裏了,隨你處置吧,我那裏還有事,先回去了。”薑善起身送陸商,轉身回來看著尚意誠。尚意誠也看著薑善。薑善一身白衣,廣袖長衫,麵如好女,絹衣下的手腕上依稀看的見紅色的一對鐲子,確實是一副媚上的好模樣。尚意誠哼了一聲,眼裏幾乎稱得上厭惡。那一日他從沈難府裏回去,也確實認真的想了沈難的話。就在他打算重新看待薑善的時候,薑善竟然圖謀後位,還將朝中鬧得雞犬不寧。尚意誠也是在正陽門跪過的,對於如此獨斷專行的陛下有些失望,對於行媚上之事的薑善則是不齒。薑善並不在乎尚意誠如何看待自己,隻是有些好奇,尚意誠好歹是個探花郎,怎麽就去做了史官呢?這樣不討好的活兒,一般都是老翰林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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