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善眉頭緊皺,“那我應該怎麽回答?”“回答不重要,”陸商道:“重要的是,陛下為什麽要試探你。”暴雨傾盆而下,山風呼嘯著吹過小樓,攜風帶雨一般吹透薑善的衣襟。作者有話說:端獻會試探是因為端獻不安心明天盡量多更一些第51章 陳年舊案在所有人都以為陛下要立薑善為後的時候,宮中的兩位主角卻平靜的仿佛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好像一切隻是起源於幾塊冰,為了幾塊冰,朝臣大肆攻訐薑善,跪在正陽門前威脅陛下,為了幾塊冰,陛下下令徹查朝臣,下獄者不知幾許。隻是為了幾塊冰,這讓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層滑稽的色彩。武英殿的偏殿,端獻召見沈難。沈難斂衣欲行禮,端獻道:“先生不必多禮,坐吧。”豐興端來茶放在沈難手邊,沈難道:“陛下召我前來,可有什麽事?”端獻沉默了一會兒,道:“朕想重查南平郡王的冤案。”沈難一愣,“南平郡王?”“南平郡王一家因何殞命先生想必是清楚的,”端獻道:“朕登基之初,還了父親的清白,那個時候就應該將這件事一並查清,隻是因為時局不穩所以暫且擱置了。”沈難哼笑一聲,“如今就是合適的時機了?”端獻點點頭,那幫大臣剛被他恐嚇過,現在必然是聽話的很。沈難沉默了片刻,端獻問道:“怎麽,先生覺得不妥?”沈難看向端獻,“雖說都是冤案,但是南平郡王的案子同你父親那件不同,你父親被冤,還可以推到齊王燕王身上,說齊王燕王蓄意誣陷,先帝被小人蒙蔽。南平郡王的案子你怎麽說?”“如實說。”端獻道:“南平郡王府二十多年的冤屈必須有個交代。”沈難眉頭緊皺,“你難不成想判你的祖父有罪嗎?百善孝為先,你若是真的這麽做了,不說文人,天下的所有百姓都能指著你的脊梁骨罵,到那個時候,你還做什麽皇帝?”端獻沒說話,沈難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妥,他緩了緩,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薑善。我也知道,這麽多年,薑善很不容易。可你去問問他,問問他願不願意拿你的皇位去換南平郡王府的清白。”沈難說著,心裏有些難受,“當年,你從成王府假死離開,薑善很快也從成王府離開了。我問他以後做什麽,他說不知道。他說他本來是想著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可以。你看,他把你看的這麽重,怎麽會允許你做這種威脅到自己的事。”端獻垂下眼睛,眼中晦暗不明,半晌,他道:“這件事朕提出來是大逆不道,若是蒙冤者提出來,朕為蒙冤的人做主,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個聖明君主。”沈難一愣,半晌,他點點頭,若有所思,“若是操作得當,不失為是個上策。”端獻勾起嘴角輕笑,眼中都是漫不經心,“名聲這東西,最好編排了。”沈難已在心裏盤算起來,“雖則如此,還是要小心籌劃,得有個法子煽動民心,確保萬無一失才是。”端獻放下茶杯,隨意道:“朕的那個師弟林硯,倒是個可塑之才。”所謂師弟,從沈難嘴裏說出來隻能算是一句玩笑話,可從端獻嘴裏說出來,其中意味著什麽就不言而喻了。沈難沉默了片刻,道:“林硯眼明心亮,心思通透,許多事情他是明白的,交給他來做,陛下盡可放心。”端獻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沒過幾日,京兆尹遇到了一個特殊的案子,來報案的是個女子,她說自己的父親原先在一位大人手下當差,那位大人看中了自己的母親,強搶母親入府,母親不從還刺傷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惱羞成怒,便把女子一家通通殺了。女子僥幸活下來,長成人之後不忘舊仇,來京訴冤。她在府衙門口訴冤,一字一句,聲聲如血,一旁看熱鬧的人一邊感傷女子的遭遇,一邊痛罵那個人麵獸心的大人。聽女子敘述,那位大人必定位高權重,才可以視人命為草芥。天子腳下的百姓們知道的多,說這人必定與先前被下獄的那些貪官汙吏們一樣,一定要好好懲治!京兆尹也覺得女子口中的大人必然不是一般人,他不想惹禍上身,幹脆將這件案子上報大理寺。大理寺的人接過,覺得燙手山芋不能隻自己拿,一同拉上刑部。都察院覺得這必然是陛下的陰謀,是在針對哪一位大臣,所以他們也要參與進來,好及時應對。這麽一件案子,最後竟驚動了三司。一時間京城眾人無不討論,各大酒樓茶館的說書先生隻把這事變成話本子一折一折的說,於是越傳越廣,百姓們都要求找出那個什麽勞什子的大人,將他繩之以法。故事在百姓情緒最高的時候迎來了轉折,所謂大人竟是先帝,所謂被殺的可憐一家,竟是門庭衰敗了二十多年的南平郡王府。一時間,三司沉默下來,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女子再次求告無門,跪在京兆尹門口,哀哀欲絕。平民百姓見了心裏多有不忍,他們與特權階層天然對立,當然希望女子能夠翻案,可是另一邊,他們也覺得這就是個幻想。端獻在這個時候適時出場,命三司重新徹查南平郡王府的舊案,即便查出了是自己祖父的錯,也要還無辜的人一個清白。朝堂之上對此言論不一,有說百善孝為先,不能議論長輩是非的,也有人覺得端獻敢冒天下大不韙尋求真相,必然是個愛民如子的仁君。如此種種言論在各個地方上演,平民百姓家的長輩覺得端獻做的不對,小輩們卻覺得不算師出無名,各方爭執不下,反倒淡化了南平郡王府的存在感。很快三司查明了真相,端獻宣布南平郡王府無罪,二十多年的冤屈終於得雪,破敗的南平郡王府重新換上了朱紅的牌匾。而因為對先帝不尊,端獻還罷朝一日,親自在先帝的靈前跪了一天。那天天上下著雨,南平郡王府門前聚了許多人,有些年老的朝臣,穿著素服在南平郡王府門口祭拜,也有些百姓,來添一把紙錢。據說那名訴冤的女子在南平郡王沉冤得雪的當夜便自縊了,留下一封遺書,說她苟活二十多年,是時候去見父母了。這當然隻是障眼法,那女子現下估計已經離開京城了。薑善站在拐角的地方看南平郡王府,沒有上前。有些大臣認出了薑善,匆匆見了禮便離開了。朝中之人並不是都同梁格一樣知道薑善是端汶薑,不然,南平郡王舊案定要再生波折。梁格祭拜完了,從那邊走過來,他也看見了薑善,道:“你不去祭拜嗎?”薑善抄著手,“大人不是說過嗎?薑善不配。”他看了看梁格又看向郡王府門前,“現在的南平郡王清清白白,可若是同我扯上了關係,不知道要蒙上多少莫須有的議論。”梁格沉默片刻,道:“你未免太多疑了。”“我多疑?”薑善輕輕的笑了笑,“朝堂之中有很多人,像瘋狗一樣,抓住一起可以抓住的東西攻訐別人,我甚至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梁格皺眉,很明顯對薑善的言辭不滿意,薑善看了看他,道:“朝堂之中還有更多的人,他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想民生多艱,不去看公理正義,他們說著要拯救百姓蒼生,卻連近在咫尺的求救都置之不理。”梁格麵色鐵青,薑善隻是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梁格哼了一聲,甩袖走了。小雨有下大的趨勢,薑善站的太久,身上沾了滿身的潮氣。福泰小心提醒,“師父,咱們回吧。”薑善最後看了南平郡王府一眼,轉身登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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