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釋沒有放他走的意思,視線也分毫不移,不講道理且不容置疑道:“就這樣,睡吧。”曲伶兒醒過來時腦袋鈍痛,全身酸痛,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記得今天一大早去找小紅告別,他還特地留意了小紅送的茶一口都沒喝,但沒想到這人變聰明了,不在茶水裏下毒,反倒把毒下在自己吃的果脯蜜餞上,他臨走順了兩顆,結果沒下船就倒地不起了。周圍晃晃悠悠的,應該是在船上,但不是小紅那艘大船,而是小的隻能容下兩三個人的烏篷船。試著運行了下內力,各處穴道立即像針紮般刺痛,曲伶兒嘖了嘖嘴,還想再試,隻聽暗處突然出聲道:“不用試了,封了你的穴道,怕你再跑。”曲伶兒循聲往船頭上看過去,一人背光而坐,模樣算得上清秀,背影卻冷漠的很,黑衣黑衫,腰間兩輪圓月彎刀尤為紮眼。曲伶兒不由一愣:“韓書?”那人回過頭來,年紀與曲伶兒不相上下,眼神卻是冷的,挑著眉半笑不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曲伶兒知道這人這是還在氣頭上,費力爬起來好言好語道:“當時情況小紅都跟你說了吧?我也是實屬無奈,我自己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活下來,何必讓你們白白失望一場。”韓書沒好氣:“說到底就是不信我們。”曲伶兒從船蓬裏出來,這才發現船其實沒走,而是停在一個破舊碼頭旁,不過看樣子已經不是揚州的碼頭了。曲伶兒貼著韓書坐下,小聲道:“不是不信你們,而是不想給你們惹麻煩。”“你下落不明讓我們白白擔心就不麻煩了?”韓書臉色這才緩和一下,指著碼頭對曲伶兒道:“小紅去置備些行頭,等她回來我們就走。”曲伶兒問:“去哪?”韓書道:“當然是回暗門。”曲伶兒抽了抽嘴角,“你還是覺得我活的太長了是吧?這麽著急送我去見閻王?”韓書在曲伶兒肩上拍了拍,“你放心,我爹都說了,你回去了他保著你,肯定不會要你性命的,也就是剁隻手剁雙腳什麽的,不過以後有我跟小紅照顧你,你隻管躺在床上就是了。”曲伶兒嚇的臉色煞白,不確定地問:“師父真這麽說的?”韓書笑笑道:“我爹最疼你,怎麽會舍得剁你的手腳,頂多也就是斷你手筋腳筋,讓你以後跑不了了就是了。”曲伶兒:“……”沒有區別好嗎?曲伶兒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打個商量?”韓書瞥了他一眼,“商量什麽?”“能不能……”曲伶兒小心翼翼地措辭,“不回……”韓書直接打斷:“不回暗門你還能去哪兒?繼續躲藏被追殺嗎?我爹都說了,你既然還活著就不可能再讓你死一次,你從小就在暗門長大,如今一個人在外頭無依無靠的,讓我們怎麽放心?”曲伶兒囁嚅:“也不是……一個人……”韓書皺了皺眉,剛待發問,卻見河邊濃霧裏過來一個人。是小紅,韓書站起來揮揮手,但轉瞬之間就發現不對勁。小紅腳步匆忙,頻頻回頭,明顯是碰上什麽東西了。刹那間濃霧裏寒光一現,小紅急忙後撤將將才躲開,但緊接著一席黑影已逼近眼前,裹挾著一身白霧,寒峻劍光已破霧而出。韓書立即甩出手中彎刀,淩空替小紅擋下一擊,接著踏船而出,接住回旋回來的彎刀與霧中黑影廝打在一起。曲伶兒愣在原處,這身形他熟悉無比。是祁林。“祁哥哥!”曲伶兒在船上揮手,奈何祁林正跟韓書纏鬥,無暇顧他。船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曲伶兒本想著飛身上岸,隻是一身穴道都被韓書封了,隻能費勁地拉住纜繩往岸邊靠,再手腳並用地爬上岸。韓書兩把彎刀使的輪轉如環,最擅貼身近戰,刃若蟬翼,去勢破竹,隻要被近身便能叫人皮開肉綻。奈何他遇到的是祁林。韓書的刀講究的是技巧,方寸之間將人削皮挫骨,但祁林使起刀來,卻是純粹的陰鷙狠絕,是直接奔著命門去的。“韓書當心!”看到祁林把劍換到左手,曲伶兒來不及細想,話已經脫口而出。祁林的劍鋒以一種不尋常的角度直逼韓書咽喉而去,好在有曲伶兒提醒,韓書急忙收勢,彎刀在身前一擋才將將躲過。緊接著曲伶兒就被一道視線盯得心裏發寒。曲伶兒心虛地看著祁林,隻一眼,又急道:“祁哥哥,身後!”祁林根本沒思量,立時彎腰,剛好避開小紅背後的偷襲。於是曲伶兒又收獲了兩道冷冷的目光。曲伶兒無奈,一邊是新歡,一邊是舊愛,他也很為難的好嗎?纏鬥不多時,韓書和小紅二對一竟然落了下風,漸漸不支。曲伶兒想想當初在興慶宮地牢裏那個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暗門的人,又看祁林這邊一點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沒有,當即便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韓書和小紅落到祁林手上。曲伶兒跑回碼頭解開纜繩,立即招呼:“韓書、小紅,這邊!”韓書掩護小紅先行後撤,等自己再想脫身時才發現這人竟寸步不讓,是鐵了心要留下他。韓書知道自己不是這人對手,邊應付邊道:“伶兒先帶小紅走!”說話間便被命中了手臂,彎刀險些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