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文箐這聽得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於是便不停地刨根究底,想著上次栓子堵香米的嘴,他也是個知情人,此時哪裏還肯放過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栓子見小姐揪著自己緊緊地,掙脫不開來,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這個……他們說姨娘不是良人……是……”


    文箐隻記得上次小綠的時候擔心“良賤不通婚”,難不成徐姨娘也是個丫環是賤籍?見栓子說話這般不利落,一句緊一句地催促道:“不是良人,還能是什麽?是丫環?”


    栓子見小姐那雙大眼睛盯得自己死死地,不敢與之對視,有話又不好說出口中。豆子在一旁見小姐這般情急,也有些怯了,便想往後退,沒想到文箐早就注意到他,見他要躲,想必他也知道。大的對付不了,小的還不成嗎?


    拉了他的手,追問道:“豆子,你是不是知道?你說我與聽,否則我就把上次你同柱子打架的事告訴你母親。”


    豆子委屈地看著小姐那副凶相,想向栓子求助。栓子往旁邊一閃,道:“別看我,反正打架的不是我。”豆子見他不幫,隻得道:“香米上次同栓子哥打架,就是外麵的人說姨娘是……是那個……ji!”他打了半天磕巴,最後差點算是喊出來這個字眼,眼淚都快流出了。


    文箐聽得,如同雷劈一般,簡直不敢相信這事。她後來得知自己為徐姨娘所生時,曾問過阿素,徐家是不是也是蘇州人氏?阿素當時還低聲說是個大戶,宗族很大的。那怎麽可能徐姨娘是娼ji呢?周大人難不成去**了?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栓子見小姐臉以蒼白,神思不屬,半天也不見動靜,不免擔心,便在旁邊小聲兒叫著:“小姐,小姐!”


    文箐這會兒嫌他聒噪,擺了擺手,便慢吞吞地往房裏走去。剛邁開一步來,又轉過身子,拽了栓子,張嘴想問,又不知算不算得上正確的求證結果。最後終於啞著嗓子問:“那個,姨娘真是?”


    栓子低頭,腳在地上畫圈,抿著嘴,過了片刻,在文箐放開手的時候,他似犯了錯一般,小聲道:“我阿姆說不是,都是外人在亂嚼舌頭的……”


    文箐見也問不明白,隻得打發他二人走。栓子見文箐走了,擰了豆子耳朵便罵起來:“你這嘴怎的就不會閉上啊!!”豆子不服氣地道:“是你先說的!你要不說,小姐不會抓我問!”二人推推搡搡往外院走。


    文箐顧不得他二人會如何爭吵,心裏便是想不透。這徐姨娘到底身份為何?周大人按說進士出身,難不成真的知法犯法?古代愛情也這般不顧名譽前程家庭的?


    才走幾步,發現阿素正倚在廊下,看著自己。想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都清楚了。心想她也是瞞著自己,不將事實說與她聽,一時便也板了臉。


    阿素拉了拉她,見她不理睬自己,便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關了門,方才道:“小姐,那些事都是外人道的,怎麽能相信那沒根底的話呢。你……”


    文箐白她一眼,坐下來道:“難不成空穴來風?那你同我說說,我爹被人訐揭,到底是所犯何罪,才落到這般境地?”


    阿素被她這般搶白,心知小姐必是心裏惱了自己,歎一口氣,道:“小姐,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反而是多件事煩惱罷了。”


    文箐見她來安慰自己,這時也不給她好顏色,便又站起來,給她一個後背,道:“那你瞞著哄著我,我就是個傻子,是吧?栓子與豆子要不說這些事,我哪裏曉得還有這些原委?虧你還說是我姐,我哪此信賴你,你卻這般待我,真是……”越想就越覺得煩,越說便越覺得添堵。自己身在周家,總覺得看不透世情,摸不清頭腦,好似外麵的情況總是突然發生,常常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自己總是在應付一件又一件,真是疲累不堪。怎的自己穿越這般痛苦?


    阿素也僵了一會兒。平素小姐是極好說話的,不比成都的時候,彼時還偶爾鬧個小性子,自眾落難後,卻是個大人同自己總是無話不說,隻是卻真個容不得自己騙她哄她的,每次隻要沒有痛快說與她聽,她便要鬧些小氣兒,今兒個,看來還是生氣了。可是,自己要是一早講了,豈不是太多嘴了?


    阿素見她不坐,自己便也站著,兩人都不吭聲,一時屋子裏便靜悄悄地,隻聽院外秋風吹過葉兒發黃的枝梢,發現點兒細微的聲響。


    文箐生了一下氣,也覺得自己極沒道理,總不能世界都圍著自己轉,阿素不說也是極對的,她本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對自己極好,自己還要給她看臉子,實在不應該。這樣兩刻鍾後,她轉過身來,拉了阿素的手,道:“對不住姐姐,我適才曉得那事,一時便急了些,姐姐別生氣。”


    阿素搖搖頭,小聲道:“小姐……”


    文箐抬頭見她抹著眼淚,自是十分愧疚於她,便軟語道:“姐姐,我……”


    阿素拉她坐下來,沉吟了一會兒,方才道:“小姐,你要知道這些個又有何用呢?”


    文箐道:“既然在歸州,外麵都議論這事,難不成,回了蘇州,就沒人說這事了?人家在我背後指指點點,我還蒙在鼓裏不知情由。姐姐,您說這個滋味好受嗎?”


    阿素想了想,方道:“小姐,那你又想知哪些呢?”


    文箐自是想說什麽都想知道,可是總得給阿素一個話題。便道:“你以前不是說姨娘是徐氏家的嗎?為何又有那些個謠言了?……”說完,便把身子往後一靠,倚在阿素懷裏。


    阿素見她此時還有條理,心想她現下是真冷靜下來了,手裏整著她發髹,道:“姨娘確是蘇州徐家的小姐,同咱們家一樣,在永樂年間遷到北京的。八年多前,在蘇州掃墓,返京時,出了意外,便被人拐了,賣了,落了樂籍。隻是沒多久,後來就遇到老爺,便……”


    文箐聽得,心裏卻想著姨娘被拐賣,怎的她生的兩個兒女差點兒又要赴了她的後路了,怎的這般巧?又想著姨娘那樣好相貌,難怪人家見色起心了。那八年前,姨娘也才十幾歲,正是待嫁的時候?“既是徐家的人,那不就沒這些事了?怎的爹就被人告了?”


    阿素看了她一眼,見她滿眼的疑惑,十分單純,自己無法與之對視,稱開了視線,落在窗花格上,道:“徐家是個大戶,出了這樣的事,自是不會再認回去了……那時,夫人還派人去徐家,想送了姨娘回去,奈何人家說落水早沒這個人了。還說,咱們周家誣他們,毀了他們名聲……”


    文箐聽到這裏,猛地便從她懷裏立起身來,衝口而出一句:“怎的這般沒道理?!這……”後麵意識到阿素隻是好心同自己這般講解,自己怎的這般沒好語氣,便捂了嘴,過了一會兒道:“適才一時不禁大聲了,不會吵醒母親吧?”


    阿素見她這會兒又小心翼翼情狀,便安慰道:“倒也沒多大聲。”


    文箐接著問:“既然徐家不能認這個女兒,如今,難不成便隻能聽憑人家這樣告狀了?總得想想辦法證明啊……”


    阿素不吭聲,過了一會兒,小聲道:“本來老太爺上次找到那個ji院裏經手的老*公,有他的詞狀。可惜上次給那偷錢的人丟了……”


    文箐想起來了,上次周老太爺去北京,回來為何中風了,想來是為這事急的。隻是詞狀丟了,那再找老*公便是了。


    阿素聽她這般說,隻搖搖頭道:“老太爺這是費了好幾年的辛苦,才找到原來的人。便是早年那個ji院在事發後,便一把火燒沒了,人都沒了下落了。如今,老*公早不在人世了。”


    文箐聽完,也跟著她歎口氣:真是倒黴!“那便再沒有其他人證了?比如姨娘的兄弟,同宗人裏難不成也一個不認的?”


    阿素隻是望著她,搖搖頭,“姨娘是獨女,算是絕戶了,後來的兄弟隻是族裏過嗣的,自是聽族裏的話,哪不顧及自家名聲,自是不願認的。”


    說來說去,便是徐家這條道走不通的。文箐隻覺心裏堵得慌。這種事,想來周家大人們之間必是絞盡腦汁,在事發前就到處求人的,可能也是沒解決吧。隻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突然在任上被人告發了。“阿素姐,是不是當官的,便不能娶ji女?那要是娶了的話,會如何?”


    阿素見她突然拐了到這個話題上來,一時怕說錯了,揉著腦袋,想了好久,慢慢地說:“老爺便是挨了棒子,要是上麵論**,依律撤職某辦,永不律用。”說完,又看了她幾眼,方才把後麵的也說完,“ji者為妻妾的,二人離婚論處。”


    文箐突然聽到“離婚”一詞,隻覺得熟悉,原來古代早就用了。然後,她再細細地琢磨了一下阿素最後一句的意思,這個,這個豈不是說徐姨娘便不是周家的姨娘了?!


    明代官員禁止**!


    更不得娶樂ji籍女子為妻妾,違者,棒罰後,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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