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繞到攤外,踮著腳望著祁淮他們離去的方向,哪裏還看得到人影啊?  他不禁想,這麽晚了,他們還出城做什麽?是有什麽要緊事情要去做嗎?  這一細想,他才又想起那夜的道長哥哥起來。  是的,昨天他便發現,祁淮的聲音與香雪海道長哥哥的聲音,一模一樣的!但是他也不敢完全確認,畢竟,一個是名滿天下,最是風雅的,謫仙一般的英國公,另一個是清苦修行,坐陣山中的道長。  這兩個……完全搭不上關係啊!  祁知年即便認出那聲音,也覺得自己的聽覺並無問題,卻還是不敢相信。  此時見祁淮往城外去,他莫名生出一個想法,難道是去那道觀的?  若是真去那道觀,城門關閉前,他是肯定沒法回來的啊!一來一回總要好幾個時辰的!  祁知年迷迷糊糊地站在街道中央,一會兒覺得兩人完全沒關係,一會兒又想起梅林中那位道長哥哥的身影,確實也像仙人呢,祁淮也像仙人,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性格的仙人,一個清冷,一個溫潤,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倒也沒有錯!  那麽問題又來了,祁淮身為英國公,為何要在山上做道士呢?  他還會武功!  那劍法他是絕不會忘記的!絕不是僅有花花架子,是真的厲害!  長公主知道這些嗎?宮裏的陛下呢,知道嗎?  反正據祁知年所知,起碼明麵上沒有任何人知曉!  他小時候有陣子渴望學武,紀嬤嬤還拿祁淮也沒有正經學過武來安慰他呢。  祁淮又是為何要偷偷學武功呢,難道是有人要害他?!  是誰要害祁淮?!  這大晚上的,還是過年裏,就這麽匆匆往山裏趕,別是要出事吧!!  祁知年越想越可怕,自己把自己嚇得小臉煞白。  “嘖嘖,人家都走了,別看嘍!”  倒是隔壁老板,反正也沒生意做,晃到祁知年身後,還盯著他手裏荷包看:“快看看裏頭是有多少啊!”  祁知年沒搭理他。  “別擋了人家的路嘍!”那老板將他一拉,一輛馬車擦肩而過,差點撞上。  祁知年這才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的攤邊,沉思著久久不說話。  “唉,昨兒也是,看到沒——”那老板顯然是無聊得狠了,自說自話,他指著對麵,“昨兒那裏有個老太太做糖畫來著,結果做了筆大生意,聽說人家光是賞銀就給了一百兩呢!”  “……”祁知年抬頭往他看去。  “嘿嘿,你也羨慕了吧?!這種福氣啊,羨慕不來!據說是哪家的小公子出來玩兒,特別喜歡那糖畫兒,賞銀那還不是大大的有!?唉,我可什麽時候才能碰到這樣的小公子啊!”  那人又催促幾回,催祁知年看看荷包裏到底有多少。  祁知年充耳不聞,將荷包塞到衣襟深處,手上又拿起那本書,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到得戌時末時,街上的攤子一一收起,隔壁賣話本子的老板也走了,又過得一刻鍾,林秀秀跑來,叫上他一起回家。  祁知年搖頭:“我還有幾盞燈沒賣,我看河邊還有許多放花燈的,我再等等,我請小哥先送你和嬸子回家吧。”  林秀秀也能理解,就剩三盞了,等一會兒的功夫,說不得就真的賣掉了呢?  “那我和我娘先回去!我們自己走回去就成啦,小哥留在這兒陪你!”  祁知年堅持請小哥們把林家母女送回家,小哥送過一趟又回來,陪著他又等了半個時辰,此時街上已經幾乎沒有人了,祁知年的燈依舊還剩三盞,心思卻壓根不在燈上,他死死地盯著祁淮離開的方向。  後來是趕車的小哥勸他:“再不走,城門就要關了嘿!”  祁知年才不得不將東西收拾了爬上馬車,便是如此,他一路上也不停掀開窗簾往後瞧,他們幾乎是擦著子時的邊進了城門。  進城門後,祁知年終於老實了。  可是他的心卻沉悶無比,祁淮終究沒有回來!  趕驢車的小哥把祁知年送到巷子口,一直在思考的祁知年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問他:“小哥,你白天可有空?”  “有啊!你白天也要用車?”  “不,我想請你幫我做件事,要求是保密,我可以給你一百兩銀子。”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事關祁淮的安危,他不能不重視!  小哥傻了片刻,樂道:“當然行啊!你隻管說!!”  “今夜第一位來我攤前買燈的那位郎君,你可瞧見了?”  當時小哥也在附近,他毫不猶豫:“記得!那種相貌和氣度,誰也不能忘的!”  “他在我這兒定了燈,卻又沒說何時來取。他興許不在乎那麽幾盞燈,我卻不想貪人便宜,我瞧他今夜沒有回城。明日起,城門開啟後,你便幫我在城門附近盯著,若是那人進城了,你就來立刻告訴我。”祁知年摸摸身上自己的錢袋子,裏頭恰好是一百兩銀,他取出五十兩給小哥:“這是定金,事成後給你另外五十兩。”  小哥也是個老實人,信了祁知年的話,先拍拍胸脯:“你說得不錯,人家有錢,咱們卻不能貪便宜!你放心!一定幫你辦到!”  這才接過祁知年的銀子。  剛被趕出家門的時候,祁知年不太能適應,如今他這般忙碌一天之後再回來,倒再不會覺得過於疲累。  他回來得太晚,薑七娘早已歇下,範嬤嬤眼巴巴地盼著。  他一進門,就給他擰了熱的濕帕子擦臉,又給他端吃的。  祁知年倒不餓,林家母女雖然忙,林秀秀倒是來給他送過兩次熱豆花吃。  他隨便吃了幾口,勸了範嬤嬤也去歇息。  他回到自己的臥房,才打開塞在衣襟深處的那隻程渠給的荷包。  沉甸甸的,他拉開抽繩,將其中的錢全部倒在床上,數了數,竟也有一百多兩銀子。  原來,祁淮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啊。  祁知年感慨,祁淮當真是難得的君子,想必知道這些小攤販做些生意不容易,才會這般大方吧?  就好比昨天,他們也沒認識多久,不過祁淮說他們有眼緣,就對他那麽好,還那樣照顧他。  祁淮確實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吧!  可是他又細想,原來祁淮也不是隻對他一個人好。  想到這一點,為何又會有些酸澀呢?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是今天的加更,等等0點更新明天的,如果收藏到5000,0點更兩章~  謝謝大家的支持呀。第26章 生非  次日起,祁知年便白天在家裏做燈,晚上去城外賣燈,順便盯緊祁淮去時的路。  如這般,過去好幾天,他也一直沒有見到祁淮回來的身影,那位幫他盯祁淮的小哥倒也很負責,每天一大早帶上幹糧,當真就坐在自己的驢車上,做出個接客的模樣,就守在們城門附近。  城門處,這樣的人有許多,他倒也不引人注目。  他一直沒有盯到祁淮的身影。  要麽是祁淮真的沒有回來,要麽就是他們看漏了人,畢竟回城的城門隻有這一處!  想去打聽吧,也無處打聽。  祁知年如今就是最平凡的普通老百姓,又如何能知道祁淮的行蹤?宮中的消息也好,長公主府的消息,都是他再也無法接觸到的。  就是一些基層官員的邊,他都摸不著。  祁知年頗為沮喪,他很擔心祁淮。  大過年的就這麽出了城,即便不是什麽壞事,也一定是什麽大事。  倒是那花燈的生意做得還不錯,祁知年雖然戴著個麵具,聲音悅耳,態度良好,寫的字兒好看,花燈也很精致,後來他也終於搶到林家隔壁的攤位,生意自然而然地就好了起來。  過年的生意確實好做,如今一兩銀子約等於一千文錢,要在平常,一盞花燈頂了天也就賣五百文銀子,年裏卻能賣到二兩銀子。  祁知年的手藝好,還是用的好紙,便是不猜謎,也有人願意直接花錢買他做的燈,便宜的燈他賣五兩,更精致華麗的能賣到八兩九兩。  這麽幾天下來,他每天隻能做出十幾盞,也賺了不少的銀子。  他已有經驗,前一晚便會花幾百文錢雇人一大早來占位子,之後他便每天都與林家的攤子挨在一處,大多時候,他也在林家那邊幫忙。  林家的豆腐花確實是賣出了名氣,這是林寡婦和林秀秀也沒有想到的。  畢竟京都的豆腐花一直是鹹口,突然來了個甜的,且又做得如此美味,自會得人喜愛,甚至有不少人原本並無城外遊燈的計劃,為此也特地過來吃他們家的豆腐花,不乏許多富貴人家的小公子與小娘子。  祁知年反正是牢牢地戴著他的麵具,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他自己的燈架上也掛了他順手做的麵具,偶爾也會有人來買上一個。  其實祁知年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他不會做豆腐花,不會洗碗,擦桌子也擦得不太好,林秀秀記得她娘的那些話,她盡管已知與祁知年絕無可能,也舍不得使喚祁知年幹這幹那的,況且林家母女幹活熟練,配合默契,叫祁知年插進來,反而是搗亂呢。  祁知年也就幫她們端端托盤,收收錢。  豆腐攤上一直很熱鬧,食客也都很客氣,畢竟是大過年的,誰也不會輕易口出惡言。  誰料這天,來了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小公子,起初也很正常,叫那鹹甜的豆腐花都各上幾碗,他們都嚐嚐。  當時有人來猜燈謎,祁知年在自己的攤子上,剛說了沒幾句話,忽地聽到旁邊傳來瓷碗被砸碎的聲音,很是突兀。  祁知年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去,隻見攤後,林秀秀正往林寡婦身後躲去,而攤前,一明顯喝醉的男子伸手指著她倆道:“你讓她陪我們哥兒幾個一晚,我給你二百兩銀子!”  “我再加一百兩!”他旁邊的朋友跟著喊,另外幾個放肆地“哈哈”大笑。  這幾名男子穿著富貴,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況且開口就是幾百兩,老百姓們大多不敢得罪這樣的人,食客們沒人搭腔。  他們說的自然就是林秀秀。  說實話,林秀秀相貌不算極美,卻很是靈俏,且她很愛笑,怎麽看都是個很可愛的小娘子,以往也不是沒有客人開過玩笑,隻是點到為止,從未這般露骨過,且還砸了碗,林秀秀是又氣又怕,躲在林寡婦身後,都有些發抖了。  “哈哈哈!”那喝醉的人,直接從腰間扯下個荷包,抬手就往林寡婦砸去。  林寡婦嚇得帶著林秀秀往一旁躲去,那裝滿錢的荷包掉在地上。  “拿了我的錢,可就是我的人了!兄弟們,給我上!哈哈哈哈——”他們幾人眼看這就要躥到攤後去抓林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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