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安在看見符整裝待發隨時都能出發的樣子時愣了愣,有些摸不著同奧。他看向勃律,恰巧勃律也望過來,對他解釋:“他回去看看寶娜。”祁牧安緩緩點頭,心裏猜個七八分,沒不實識趣地開口。他們在客棧前下馬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勃律把馬交給客棧的小二,剛抬腳踏進去,有一人就飛快從裏麵衝了出來。“可算來了!”阿木爾一把撈過勃律左右看人完好無缺,鬆了氣。“幸好幸好。”阿木爾說,“你是不知,我們在這聽著前麵打的多麽多麽激烈,戰況多麽凶險,我這個心啊”他把手捂在胸口處上下浮動,“提心吊膽的。”“怎麽現在對我愈發的擔憂了,我活像個女娘。”勃律失笑調侃。阿木爾嘀咕:“你又跟幾年前不一樣了……”他看了看勃律腰側的刀和垂下的手,湊近了低聲探口風。“你沒受傷吧?那庸醫回來了我問什麽都隻敷衍那麽一兩句,你現在狀態如何我都不清楚,可急死我了。”勃律讓他放心,說自己好得很。但礙於祁牧安在身邊,他沒敢當麵告訴阿木爾說其實自己此次揮刀是盡了十成十的力氣,若不是每場都拚盡全力,他半途就倒下了。符推開阿木爾,橫道:“你話怎麽變這麽多了。”阿木爾看到符後愣了一眼,轉而才瞪眼罵道:“你懂個屁!”這一罵,目光倒是從他臉上瞧出了些東西,不明所以地笑笑。“挺好,臉上多了個刀口,以後我就是狼師裏除勃律外最俊的兒郎了。”勃律拽住阿木爾,省的他和符吵起來自己無從插嘴,先問一句:“怎麽就你一個?”“當然就隻有我關心你們!”阿木爾撇嘴,腦袋朝樓上點點:“喏,都在上麵呢。該睡覺的睡覺,該風雅的風雅,一個個就差撲棱翅膀了。”“我餓了。”勃律和祁牧安對視一眼,對阿木爾說:“阿木爾,你和符在下麵等我們,先叫桌菜,再幫我們要兩間房,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趕路。”“好。”阿木爾點頭,拽著符去找了掌櫃。祁牧安看眼段筠,段筠回看他一眼,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這才跟著阿木爾一起離開。祁牧安收回目光落在勃律身上:“進草原前,你去見見元毅?”“是要見見。”勃律看著二樓抿起嘴,想了一刻歎口氣:“你先去吧,我先去見許言卿。”“怎麽一來就要先見他?”“你不是知道,我的毒才解了一半。”勃律苦笑,“我得確保他進了草原能信守承諾啊。”祁牧安擰眉,拽著勃律要往樓上走:“我和你一起去,去聽聽他究竟怎麽說的。”“不用。”勃律用另一條胳膊攔住了他,還是有些心虛,嘴上快速道:“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怕他跑了。”“他要是能跑,這還不是大事?他跑了你的毒怎麽辦?”祁牧安緊緊瞧著勃律,他心裏總覺得勃律瞞了他些什麽,可他又要相信勃律,又猜不出來。他心裏一狠,無事勃律還在他身邊念叨著什麽,直接把人架起來,又拽又拖地,兩個人連門都顧不上敲,直接撞開了許言卿的屋門。許言卿在裏麵不多時前眼皮就止不住的跳,這下子門一聲哐響直接撞在他心坎上,愣是讓他的眉毛飛了半截,一口氣險些沒呼上來,手上的一盞熱茶沒拿穩,直接潑到了身上。第二百四十三章 許言卿氣急敗壞地低頭看著自己汙了一小塊茶漬的袍子,咬牙切齒地彈了彈,終是再也忍不住,卯足了力氣把手上的杯盞朝著進來的二人頭上甩過去。祁牧安眼疾手快把杯子接住放到桌子上,仿佛像無事人一樣繼續朝裏走。“你們兩個能給我一天清淨嗎!”許言卿狠狠吸上來一口氣,生怕一會兒自己連喘氣的命都沒有了。“做什麽又跑到我這裏?你們的事兒都忙完了?忙完了也別來找我啊!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來煩我!”祁牧安麵不改色地把勃律拽到他麵前,冷著個臉沒說話。許言卿疑惑得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掃視,最終落在勃律身上,隱隱明白這次真正來找自己的應該是這位。他惡狠狠氣道:“我上輩子真是作孽啊才遇到了你們。”說完,他從榻椅上直起上身,趿拉著鞋坐到不遠處的桌邊,拍拍桌子讓他們趕緊過來。於是祁牧安又拽著一言不發的勃律坐到了許言卿對麵。神醫咳嗽一聲,抬抬手讓袖子往下滑落幾寸,剛要讓勃律伸手,忽地想起來方才發生的事情。祁牧安眼睜睜瞧著他站起身,掏出下擺的衣裳布料擺在他們麵前的桌上,指著那一塊新鮮的茶漬,對他們指責道:“瞧瞧你們幹的好事!你們要賠我一件新衣裳!”勃律對他這做法難以啟齒又感覺匪夷所思,反而身邊的祁牧安幹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他又扭頭看向祁牧安,一臉恨鐵不成鋼。得到了回應,許言卿心滿意足地拋開衣擺,重新坐下,對勃律勾勾手,昂起頭說:“手。”勃律對祁牧安堵著氣,不再多看他,重重將手磕在桌麵上。許言卿瞥了他一眼,心道你在我麵前發什麽威,而後又看看斜對麵的祁牧安,見這人從這聲裏聽出了勃律的脾氣,嚇得瞬間把目光黏在了對方身上,一副生怕被拋棄的眼神。出息。許言卿心中冷哼,把手指搭在勃律的腕上診了診,又看了看他身上已經多日不曾出現的脈絡。他看完說:“我走之前給你的藥你開始吃了嗎?”勃律瞥眼身邊麵色逐漸黑沉的祁牧安,不禁縮了縮背脊,答:“開始吃了。”“好,吃個幾天,吃不死的話,就可以解剩下的了。”許言卿撂下袖子,站起身打算繼續窩回他的榻椅上。勃律頓了頓,隨著許言卿走動的身形轉了身:“我總覺得你在框我。”許言卿兩眼一翻:“你猜對了。”祁牧安搶在他話尾處開口:“他吃的是什麽藥?”“你不知道?”許言卿回頭看他,再看看勃律,勾唇一笑:“有意思。”祁牧安飛快把頭扭向勃律,瞪著他要他給一個說法。勃律煩躁至極,不敢看祁牧安,瞪了許言卿一眼就要起身離開。他剛離開凳子,就被祁牧安一把捉住手腕,狠狠攥住。勃律不耐煩地低頭瞧他:“你要幹什麽?”祁牧安也冷著張臉不退步,誰時一道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叫他沒說出來的話暫且先吞回嘴裏。“別,要吵出去吵,趕緊出去,一個個的煩死了。”許言卿大步來到房門前把門替他們敞開,指著外麵說:“最好去外麵,去街上吵,讓百姓都看看你倆,吵得說不定更有力氣。”勃律一氣之下,倒是變被動為主動,撈起祁牧安。他怎麽把他撈進來的,他就怎樣把他撈出去,頭也不回地“咣”一聲把許言卿的屋門摔上。這聲音震動了隔壁的人。元毅打開屋門朝這邊探頭探腦看了一眼,見是勃律和祁牧安這倆一個比一個還黑的臉,識趣地趕忙把頭縮回去,佯裝無事發生似的一樣輕輕將屋門合上。他現在可不敢招惹這兩個人,這兩個也千萬別來找他。祁牧安留意到元毅那方的動靜,掃過去一眼後折回來,衝麵前人在心中攪著該說的話糾結。勃律等他開口等得著實不耐煩,實在等不下去了,嘖了聲要走:“我餓了,沒工夫陪你在這耗,我要下去吃飯。”“等等。”祁牧安這話倒吐得利索,吐完把人抓住後,又有些懊悔自己嘴說的太快。他歎口氣,索性盡量放緩語氣,直言問他:“他給你了什麽藥?”勃律抬簾看他,之後慢騰騰地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祁牧安借著他的手看了半響,覺得有些像今日勃律當著他麵藏進衣服裏得那支。勃律破罐子破摔,對祁牧安全盤托出:“許言卿說,這藥是他前不久新琢磨的,讓我試試,說不準後麵能把毒完全祛除掉。”“他把你當藥罐子試藥?”祁牧安氣的胸腔直顫,當下就要回去找許言卿討要說法。勃律忙拽住他安慰:“算了,我這不是吃起來沒事兒,說不定有效呢。”“所以你就不告訴我?”勃律無奈:“我就怕你像現在這樣。”祁牧安盯著人,氣的有些頭暈腦脹。他說:“換你你生不生氣?”勃律歪頭想了想,想到若是今日這般的是祁牧安,他會怎麽辦。想過後,他隻好如實點頭。“生氣。”祁牧安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看看勃律握著藥瓶要收回去的手,攔下後把藥揣進了自己手裏。勃律抬眼瞧他,像是在問要幹什麽。祁牧安裝作沒看懂,叫他先下去。勃律皺眉:“不是要去找湘王?”“我去就行。”祁牧安說,“胤承帝能把消息送到我這裏,指不定早就送到了他那。我去確認一下,你不用操心東越的事。”勃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揚起下巴點點他的手,說:“你把東西還我。”“我來替你保管。”祁牧安說完就把東西塞進了懷中。“嘖。”勃律一氣又湧到頭頂,不再理會祁牧安,扭身直接下了樓。祁牧安站在闌幹旁瞧著勃律一步步走下去最後坐在阿木爾和符他們那桌上,自始至終都沒再抬頭瞧他一眼。這廂許言卿剛舒舒服服在榻椅上重新躺好,門就被人從外再次推開了。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誰,指著人鼻子就罵。“你怎麽又回來了!”祁牧安沒說什麽,隻是把藥瓶擺在許言卿麵前。許言卿看了一眼,忽地笑了:“怎麽,怕我害了他?”他換了個姿勢,“放心吧,吃不死人。要能吃死,我親自給他收屍。”祁牧安冷著一雙眼睛看他,讓許言卿被看的心裏發怵。“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麻煩!”他刷得直起身坐起來,指著這小瓶子對祁牧安講了裏麵他都磨了什麽藥草,講了一半才想起來眼前人是行軍打仗的根本不知道這些藥草都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又有什麽用。他又氣又急,拍了兩下自己的腿,索性拿來藥瓶給自己倒了兩粒,添進嘴裏就著茶水咽了肚。祁牧安就那樣在對麵看著他又是劈裏啪啦地說又是拍自己又是吃藥,吃完了還對他張張嘴,示意自己咽下去了。“看清楚了?”許言卿把瓶子塞好磕到桌子上,“我也吃了,你且看看我死不死,或是有沒有異樣,我要是吃出了事死了,就說明你是對的。”他折身坐回榻椅上,指著藥瓶說:“我若是沒死,勃律就繼續吃了它。”得了他這句變相的承諾,祁牧安一言不發地拿了藥瓶便走了出去。看著這人離開的背影,許言卿揪著眉攤手,在嘴邊嘀咕:“解毒治病也算變相的改命,這改命不就得付出點代價?”嘀咕完,他瞪著已經合上的門,直挺挺砸在榻上,罵道:“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有病。”祁牧安沒聽見裏麵人的嘀咕,出去後攥了攥手裏的瓷瓶,就轉身敲開了隔壁的房門。元毅小心翼翼打開,一看外頭抱臂站著祁牧安,心裏涼了半截。元毅笑嗬嗬地堵著門,伸脖子看看下麵:“你們來啦?”“有什麽事嗎?”“還真有。”祁牧安疊開元胤送到他手上的信紙貼到元毅的眼前,“湘王,胤承帝有命,讓您跟我們明日一起進草原,前往大漠。”元毅看著他伸過來的信上麵熟悉的字跡,嘴角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