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你去看望德妃,她是怎麽說來著?”“德妃娘娘的心情有些不大好,不過麵色紅潤,身體康健,應當是沒有大礙。”敏窕斟酌著說道,“隻是不想外出走動。”德妃這段時間一直告假,就連每隔幾天來太後這裏的點卯,也是如此。宮裏傳來的消息,隻說是病重。太後讓敏窕去看了她,不過,德妃其實沒什麽大礙,隻是不願出門。德妃所做之事暴露後,自然受到了懲罰,雖然份位不變,卻是被罰,這對一貫愛顏麵的德妃來說,根本無法麵對外頭的眼光。“小丫頭片子,連一點挫折都經受不起。”太後心下惱怒,這還不如這宮裏這麽多個低位妃嬪。在這宮裏混了這麽久,居然還是這麽愚蠢的心態。太後恨鐵不成鋼,索性不管她。敏窕終於得以退出來,這身子骨差點就軟了。得虧是有兩個小宮女搭了把手,將敏窕扶了回去。“敏窕姑姑,可要拿牌子,去請太醫?”有個小宮女問。女官和宮女不一樣,自然是可以請太醫來看的。敏窕搖了搖頭,隻讓她們給自己上了藥,就說自己要休息,讓她們都退了出去。直到這屋內隻剩下她一人,敏窕的臉上才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到底是誰?今日在那裏等她的人,是怎麽會知道這個地點的?這個人是怎麽拿到荷包的?那份名單,不知道內情的人看到了,根本不知所以然,隻有清楚個中內情的人,才會發覺不對。是陳密發現荷包的秘密後,去乾明宮秘密舉報了?不,也不對,陳密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份名單的意義。敏窕之所以將名單交給陳密,就是打著有朝一日她能用上。她原本預備著,再過些時日,就會吩咐陳密,一旦哪一天她沒有及時來,就要將這個荷包交給某個人。敏窕並不是想背叛太後,隻是誰都想要活命,為自己爭取多一條路,這合情合理。奈何,奈何!這人……不,是這兩人到底是誰?直殿監,和北房有關的人,唯獨是驚蟄,難道是他?敏窕雖然沒見過他,卻也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太後曾念叨過他的名字。在黃家剛剛出事時。隻是後來,接連發生的事情,讓壽康宮的地位一落千丈,太後無心管顧這樣的小事。再加上,乾明宮賞賜驚蟄,分明是查出了這人的身份,自然不能在那個節骨眼上做些什麽。然這個人的身份太低了些,他是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關於太後,景元帝的隱秘?這根本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太後得知那個秘密,也不過是最近的事,就連敏窕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麽。那個人,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敏窕越想,這心裏越是恐懼。她不敢繼續猜下去,生怕是她根本無法作對的人。隻是不管敏窕心裏有幾多猜測,她都不可能將這件事告訴太後。今日之事,對太後未必是好事。可她隻要敢說出一句話,今日死的人,就會是她。敏窕無比清楚她的主子,是一個多麽冷酷無情的脾性。就算看在她這麽多年戰戰兢兢的份上,也頂多留下個全屍。敏窕閉了閉眼,強行壓著自己不要再想。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查一查直殿監。最起碼,得知道陳密,到底出了何事!…陳密窩在屋裏,已經有兩天。正如廖江告訴他的那樣,除了每日三急,他根本不能外出。就算不得不去解決,也會有人跟著他。一路護送他去,又護送他回。這樣的生活,陳密隻過了兩天,就有點待不住。他煩請門外的小內侍去請驚蟄,雖然不一定能夠請得來人,可好歹問一問,還能有個機會。誰成想,驚蟄真的來了。“你說你想找點事情做?”陳密:“待著無事,實在無聊。”“既如此,你們司內的事,你就接手一部分吧。”驚蟄轉頭吩咐小內侍,將一些文書搬過來。陳密聽了這話,有些茫然。驚蟄身後的慧平解釋了一句:“劉掌司進去後,這掌司位置就空置了下來,依著掌印的意思,打算年後再挑人上來,現在是我們掌司接著這些事。”多了一人分擔,驚蟄手頭的事情,總算是輕鬆不少。因著這,陳密和驚蟄的接觸也多了些。驚蟄還挑了個時間,與他說了那些東西的去向。“從你屋裏搜出來的,除了贓物返還回去後,不合適的,我已經請了侍衛處的人處理。”驚蟄平靜地說道,“餘下的那些,廖江應當是還給你了。”陳密麵露尷尬,哪怕這事是自己做下的,可被其他人提起來,尤其還是不怎麽熟悉的驚蟄,那種莫名的尷尬更是梗在心頭。陳密那日回來,發現包裹裏,隻剩下一些錢財,但凡是曖昧些的東西,譬如荷包與手帕,全都沒了。那時候,陳密就有猜測。隻是猜想歸猜想,他到底有些不舍,今日聽到驚蟄這麽說,才有塵埃落定之感。陳密:“毀了就毀了罷,總比命丟了強。”沉默了會,他又道。“若非掌司救我,而今我已是沒命。不知掌司,想要何等回報?”他是那種欠錢不還,就非常難受的人,如今欠了驚蟄這麽大的人情,如果不能做點什麽,陳密簡直渾身難受。他更不覺得,驚蟄會無緣無故救他。……是為了錢?可廖江已是將所有的錢財都還給了他,驚蟄壓根沒有截留。那還能是為了什麽?驚蟄淡笑著說道:“等你能從這裏出去後,我有一件事,還要請你幫忙。或許有些危險。”陳密態度認真:“若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絕不推辭。”危險不危險的事情另說,他幾乎是欠了驚蟄一條命,自然得竭力幫忙。兩人又聊了些公事,驚蟄才從陳密屋裏離開。他近來是真的忙,忙得幾乎都沒辦法去思考那天容九的異常。隻是閑暇下來的某個瞬間,驚蟄總會覺得……容九那天,肯定有事瞞著他。驚蟄回來後,就跟扒拉自己財寶一樣,扒拉著朋友一個一個數著他們的安危,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出事兒,都好端端著呢。他鬆了口氣,卻又有點奇怪的不安。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緊繃著神經,不敢輕易放鬆。不過那日之後,容九已經有好幾天沒半夜襲擊他,應該是冷靜下來,不再受那種異樣的狂熱驅使。那天他們的對話很簡短,在說完那話後,容九就走了,他走得很匆忙。就像是再逗留下來,或許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他仿佛在忍耐。盡管驚蟄不清楚他壓抑的是什麽,卻清楚地覺察到那種龐然的情緒……仿佛他答應驚蟄的事,需得悖逆本性,碾碎所有的暴戾,才得以堪堪擠出來的隱忍。驚蟄幾乎被那濃烈的情緒覆沒,卻沒能來得及拉住容九。男人走的實在是太快了。驚蟄有點心煩意亂,又歎了口氣。那天,驚蟄原本是要和敏窕套話,但還沒問完,就被容九的出現給打亂了節奏。好懸那個時候,容九隻是將女官敲暈,並不是真的殺了她。雖然沒能從女官的口中套出太多的話,不過顯然驚蟄已經明確了太後的態度,以及得到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陳安,果然是死在太後手中。這不由得讓驚蟄咬牙。除此之外,那名單上所列的其他人也在他的調查範圍內,他必須得先知道這些還活著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按照那女官的說法,這些人都是投靠了太後。什麽情況下會用上投靠這個詞語?他們原來不是太後的人。那他們原來又是誰的人?先帝,還是慈聖太後,更或者,是某些無法想象的人。“驚蟄!”有人在後麵叫住了他。驚蟄帶著慧平停下,就看到世恩匆匆走了過來,低聲和他說話:“出事了。”世恩四處打量,看起來有點緊張:“就在剛才,雲奎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