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把冰涼的軟劍,被他安放到兩人的身側。“難受的時候,就用它割開我的身體,”男人的手指,隨性地點在肩膀,心口,以及腰腹,“不要對著四肢,或者脖子。前者沒用,後者……我可能會壓不住本能的反應……”血腥,殘酷的話語從薄唇裏流淌出來,驚蟄不想聽懂,也不想去看男人臉上怪異的興奮。他一個翻身,就想跑。沉重的身軀從後麵壓下來,正如容九喜歡的那樣,驚蟄的身子對比起容九來說,實在是太過單薄……哈,完美的契合。驚蟄拚命地掙紮起來,手指抓在地上的衣服上,抓出幾道皺痕,“容九,下去,你,要聽話,你不能這麽做!”他的聲音在驚恐之下變得有幾分尖銳,竭力說出命令。容九一口咬住驚蟄的後脖頸。要害被襲擊的恐懼,讓驚蟄的喉嚨好似被掐住,再說不出話來。“聽話……我會聽話……”男人克製的聲音裏,浸滿了惡毒的狂熱,“驚蟄,這是應得的,獎賞。”瞧,他這麽聽話,這麽乖順,這麽……善解人意,將驚蟄帶到安全的地方,為害怕的他提供庇護……是的呀,他隻不過是在討回,該有的獎勵。僅此而已。奉先殿外,正在頭疼地盯著人處理殘局的寧宏儒忽而聽到怪異的撲簌聲。那起初很小,隻有嗡嗡的輕響,在雨聲裏幾不可察。而後,重重疊疊的聲音匯聚起來,匯聚成了浪潮。“寧總管,快看!”有侍衛驚恐地叫了一聲,就見從宮牆各處,爬來密密麻麻的黑蟲,它們的數量不如之前那般多,卻如匯聚的潮湧朝著小殿湧去。寧宏儒臉色大變,抄起奉先殿沒燃燒幹淨的木料,“快快,將東西帶上!”他一馬當前就朝著小殿跑去。的異響,很快將整座小殿淹沒,殿外的人能夠看到那驚恐的畫麵,殿內的人……則是能聽到那鋪天蓋地的聲。[救。救。][母親。害怕。母親。害怕。][殺了。救。]重重疊疊的囈語,古怪的聲,扭曲的黑暗覆蓋了小殿外的光亮,將整座內殿都變成了怪異的所在。驚蟄那份驚恐,還沒升起來,就被另一道冰冷的聲音安撫了下去。那本該清冷的嗓音壓抑著無比的暴戾與狂熱,“驚蟄,沒事,別去聽。”卻又貪婪地啃咬著脆弱、疲倦的獵物,連胳膊,身軀,都被牢牢束縛住,再無一絲餘裕。撲通,撲通他聽到男人狂躁的心跳,與那持續不斷的雨聲。雨水逐漸被異響所覆沒,蛻變成怪異的聲。可心跳聲還在。安全。怪異的,扭曲的,卻的確安全的所在。外麵那些可怕的蟲鳴也正如他所說,無法突破這層薄薄的牆壁,進入到宮殿裏麵來。仿佛危險,隻能靠著更加危險、可怕的存在所擊潰。摩擦的翅膀聲,粘稠香甜的氣息,濕濕噠噠的雨聲,與殿內狂熱的氣氛灼燒在一處,變作可怕的浪潮。“……你該死的……到底哪裏……聽話了……”分明容九,才是最大的危險。第37章 慧平點燃一炷香,那淡淡的香味,是驚蟄有時候會在屋裏麵點燃的,聞起來有幾分熟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強迫情緒冷靜下來之後,他將所有能找來的內侍太監,都找來屋裏待著。世恩還有點抱怨,他剛剛正在和人說起八卦,聊得那叫一個飛起。結果慧平闖入屋子,看他們幾個在說話,一抓一個準,全都給薅出來,推到他屋裏待著去了。這一個屋,本來就小。硬是塞下好些人,連床上都坐滿了。穀生納悶:“慧平,這天氣,你硬拉著我們過來,是做什麽?”難得大家夥兒都沒有事,散在屋子裏休息,突然被找過來,讓他有些擔心。世恩在邊上點頭,一邊聞到了奇怪的香氣。他沒忍住四下尋找,就發現在中間的桌子上,就擺著一個小爐,中間燃著一炷香。“這是什麽味道?”世恩湊過去,手揮了揮煙霧,覺得還挺好聞的。慧平剛才在驚蟄來回的途中,也聽了一嘴事情的經過,就說:“你們之前,不是經常問,為何我和驚蟄不被蚊蟲叮咬嗎?”他伸手點了點屋內的淡淡煙霧。世恩驚奇:“原來是這香?”慧平:“方才雲奎來說,大雨將那些蚊蟲都逼了出來,四處亂爬。我怕你們被咬,所以將你們都叫來,多熏熏這味兒就好。”他這麽一解釋,剛才的莽撞,也就被一筆帶過。前頭那些日子,要是有誰被啃,那定然是好大一個包,又痛又癢,有的還會爛開,疼痛無比。現在一聽,驚蟄的法門是這個,好幾個人立刻就把桌子先給圍上。雖這屋裏擠得慌,可誰都不想被咬。世恩哎哎了兩聲:“你們這些人,剛才讓你們過來,還不太樂意,現在怎還搶上了!”“是我們剛才不懂慧平的好意,成了吧。”有個小太監笑嘻嘻地說道,“我可怕那些蚊蟲,要是跟夏敦那樣被咬爛,我寧願把手給剁了。”夏敦就是那個手被咬爛的小太監,還是和他同屋的尋日發現後,著急忙慌來找驚蟄。之前來複被打爛了背,驚蟄偷偷給了些外傷藥,因著這事,他們都知道,驚蟄什麽藥都有,說不定能求上用場呢?驚蟄死馬當活馬醫,試了試,雖沒立刻好轉,可不再發爛,後麵也慢慢愈合。也是有著夏敦在前,慧平一說起這香能驅蟲,一個兩個都信了,守著那香不肯離開。穀生:“那驚蟄和雲奎呢?”慧平想著驚蟄衝出去的畫麵,心裏雖是擔憂,麵上卻是說:“該是和雲奎在一處,都去找掌司了吧。”穀生點了點頭,也沒有懷疑。“來複怎麽樣了?”慧平聽到世恩在問。和來複一個屋的小太監一五一十地說:“掌司幫著買了藥,好歹是保住了命,就是發了幾日高燒,人著實太虛了。”他們幾個,正打算給來複湊點錢,買點東西滋補一下。就算有驚蟄給的外傷藥,以及那買來的幾帖藥,可是吃下去也頂多不再發高燒,還是得多吃點東西,補補身子,看能不能養好那腿。也虧得是薑金明仁善,沒給人趕出去。不然依著來複這傷勢,要是給挪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慧平摸進懷裏,“我也出點。”剛好這屋裏都是人,聽著這對話,也就你一點,我一點地湊了錢,這遠比之前小太監想要的,多了不少。他坐在角落裏抹淚,邊給來複說謝謝。世恩想起來:“來複現在動不了,是自己一個屋吧,慧平,這香還有嗎?我去弄點給來複。”慧平摸了根出來:“還有點,你去吧,小心點。”他很謹慎,沒把所有的香都露出來,雖然都是自己人,可難免被人看了心裏嘀咕。驚蟄手裏有藥的事,經過之前幾次,已經被人知道得差不多。有人要是上門來求,事態緊急,驚蟄往往也是會給。可這些藥本就名貴,這一來二去的討要,總歸有點沒臉沒皮。虧得是後來,驚蟄發覺不對,又說若是不嚴重,再來可得給錢,這才扼住一些人過分的行為。雖不都是壞人,可也不全是好人。慧平可不想驚蟄這好意被人浪費。等了些許,屋內好幾個人坐不住,覺得這香味已經熏得差不多了,隻打算起身告辭時,就見世恩急匆匆地闖回來。那著急忙慌的樣子,活似背後有什麽怪物在追。“世恩,你跑什麽跑?”有人笑他,“像是著火了似的。”世恩嚴肅著臉:“還真著火了。”“什麽?”“哪裏著火了?”“這麽大的雨,怎麽可能?”“什麽地方?”眾人吃驚,幾乎是異口同聲。有那動作快的,已經走到門邊兒。世恩擦擦汗,語氣涼涼地說道:“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出去看。”那人剛打開門,手就僵住,不知道是要順勢推開,還是要關上。“世恩,出什麽事了?”穀生發覺世恩的臉色不對,急忙問。世恩:“我去給來複送香,點了後說了幾句話,就聽到外邊的動靜不對,結果一出去,外麵全都是亂竄的蟲。”他的聲音裏,透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匯聚在一處,爬行在水麵上如同一大塊扭曲的黑布,隨時隨地都變換著形態。那重重疊疊的交錯聲與的翅膀摩擦,不絕如縷,仿佛是某種午夜噩夢才有的驚恐畫麵。有那麽片刻,他幾乎都沒反應過來,膝蓋不住發抖,人差點就跪下。後來他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先是把來複的門窗都關上,任由他在門內問了好幾次也不說話。……還是讓來複什麽都不知道為妙。就他現在那個模樣,如果知道外麵的恐怖,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啊!他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跟來複關在一起,可就在那個間隙,他發現水麵上的那些黑潮突然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瘋狂湧動。一瞬間,原本密密麻麻覆蓋著牆壁的黑蟲就褪去了不少。世恩咽了咽口水,冒著雨往外跑了幾步,隱隱約約看到,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宮殿群上空,正彌漫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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