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蠱蟲,能夠控製人嗎?”“嗯。”容九平靜地說道,“她的本命蠱很厲害。”驚蟄:“那整個乾明宮的人……”“或許死了,或許還有活著。”容九不緊不慢地說著,“不過,皇帝應當沒死。”驚蟄:“……你提起皇帝的語氣,能再隨便點嗎?”那可是景元帝,那是皇帝耶!他瞅著容九,有種他遲早有一點會死在這張嘴巴上的錯覺。驚蟄剛這麽想,身體就猛地被一雙強有力的胳膊抱起來,嚇了一跳。他身上裏衣沾濕的地方,已經被火堆烘得差不多,渾身都暖洋洋的,此刻被抱起來走動,就有一種上下不著地的恐慌感。驚蟄剛晃了晃腳,就聽到劈裏啪啊的聲響,許多東西被掃下了地,而後他被放上了……供台。驚蟄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桌子瞪大了眼,驚恐地回頭,果不其然就看到包括慈聖太後在內的牌位,正幽幽地回望他。被容九掃下來的,竟是這張供台上的供奉。驚蟄簡直要暈過去,真是如坐針氈。“沒有其他要問的嗎?”非常體貼,非常溫和,就好像能夠感覺到他還有未盡的話,沒有問。容九的語氣幽幽,近在左右。好似鬼蜮幽魂,絲絲如縷的涼意,著實叫人害怕。可再害怕,驚蟄都沒有自己坐著的這台子害怕,他慘兮兮地看向容九。“這台子,非坐不可嗎?”容九理所當然地說道:“隻有這處最幹淨。”驚蟄有點崩潰:“可這是慈聖太後的供台啊!”景元帝他娘!皇帝為了慈聖太後,都封鎖了慈寧宮不許黃太後入住,就算這母子倆再生糾葛,應當也是有幾分在意的。容九竟對慈聖太後如此不敬,這可是殺頭的大罪!驚蟄想,他剛才是真的瘋了,才會覺得容九有可能是……哈,怎麽可能呢?他抹了抹眼角,覺得再晚點,他和容九真的要做一對被砍頭的野鴛鴦。一想到容九燒了奉先殿,再一想到身後虎視眈眈的牌位,驚蟄覺得,此時此刻,再沒有什麽東西能叫他吃驚。可當容九捉著他的腳,不許驚蟄下來時,他是真真有點崩潰。“就算這裏沒什麽人來,可直殿司每天都會有專人負責這些殿宇,根本不髒。”驚蟄焦頭爛額地解釋。他根本不知道,容九突如其來的偏執到底為什麽,隻想給他解釋這地麵,根本,不可能,髒!除了他們剛才進來踩出來的之外。髒的不是這塊地,是他們剛才濕漉漉的狼狽模樣。可容九的視線……有幾分古怪。驚蟄很難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蘊含在冷靜表層下的,好似湧動的熔漿……灼熱,滾燙,癲狂……強烈的欲望碰撞到一起,化成某種粘稠、怪異的注視。在那雙漆黑眼眸前,他打了個寒顫。“……容九,”驚蟄停下那些無力的解釋,“你怎麽了……嗎?”他最後一個字,幾乎沒有發出聲來,幾乎瞪大了眼,看著容九在他的身前跪下來。“……你做什麽?”他喃喃的,簡直無法接受眼前這樣的事。驚蟄能夠接受他們那些親密的接觸,那是因為他們是情人……可他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不是那種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前卑躬屈膝會感覺到快樂的人,相反,他隻有毛骨悚然。驚蟄的腳踩在容九的肩膀上,卻不是要侮辱他。不成,不行。驚蟄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身上那個該死的buff,因為被那些黑蟲襲擊後太過惶恐,他怎麽能忘記,這個buff的施展範圍,不隻是那些該死的蠱蟲……是包括所有的生命。蠱蟲如此,人也是如此。驚蟄的腳尖用力,就要將容九踢開。二十四個時辰,兩天的時間。一想到這個段暫,又漫長的時間,驚蟄就欲哭無淚。他的動作很快,的確將男人的身體推開了些,可驚蟄還沒來得及跳下,容九就抓住那隻腳,側過頭去。濕潤的潮氣,讓那驚顫猛竄過神經,一時間,驚蟄連身體都在發僵。容九,在親吻他的腳。“容九!”驚蟄的聲音緊繃到要折斷的地步,他尖銳地叫住容九的動作。容九扣住腳腕的動作是那麽的用力,可是親吻的姿態,又無比的輕柔,好似那是什麽值得憐惜的脆弱之物。“……你,起來。”驚蟄壓住心裏的驚慌,試探著用命令的語氣和容九說話。男人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挪過來。在長久注視,以至於驚蟄都頭皮發麻的漫長裏,容九當真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哪怕驚蟄坐在高高的供台上,容九還是能輕易將他遮蓋住。好似一絲一毫都要吞噬幹淨的怪物。驚蟄咽了咽喉嚨,不再說“我想下去”,而是說,“我要下去。”命令,要用,命令的口吻。他在心裏瘋狂地和自己強調著這個至關重要的點。容九……的確是讓他下去了。是讓他踩著他的膝蓋下去的。驚蟄踩在男人的身體上,根本沒有之前那種想要欣賞的心思,心裏隻剩下咆哮,哪有聽話隻聽了一半的?他努力了好幾次,最終還是疲倦地讓容九給他抱回火堆去。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接受不了就這麽直接坐在別人的供台上。“死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不複存在。”容九淡淡說道,“你根本不必介意。”驚蟄絞盡腦汁解釋:“這不是芥蒂不芥蒂的問題,就算……這世上沒有神仙,也沒有鬼魂,可是,隻要心裏留著點惦記和念想,總能活下去……有點敬畏,不是壞事。”就跟太後和黃家,肯定是一點敬畏都沒得的。哦,眼前這位也是。瘋得嚇人。驚蟄在記起buff的效果後,雖然竭力想要遠離容九,可這嚐試不怎麽成功。這buff在容九身上發揮的作用也奇奇怪怪。一般來說,所謂的王……就跟那蠱蟲般,對上他,是孺慕和尊敬,雖然他……非常不想要去聽那些蠱蟲的聲音,可是若有若無的,隻要驚蟄願意,他的耳邊仿佛繚繞著那些嗡嗡作響的聲。它們敬仰著驚蟄,隨時願意匍匐在驚蟄的腳下。而容九……他跪在驚蟄身前的樣子,隻會讓人驚悚。男人的身上,攜帶著一種令人心驚擔顫的嗜血與暴戾,流露在外的理智,有時不過偽裝。在長久的接觸裏,驚蟄逐漸認知到了這一點。他無力去改變。也知道自己根本改變不了容九。曾經的經曆,塑造了容九這個人,而他是永遠都不可能改變過去,改變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可他更知道,容九的本性孤傲冰冷,這種匍匐跪倒在他人身前的事,怎麽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驚蟄不想看到這個畫麵。哪怕那個人,是他自己,也是一樣。這是他拚了命,也要下供台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哪怕容九跪在身前,卻也根本不會給人一種畢恭畢敬的感覺。那更像是……被什麽怪物貪婪地注視著,隻要有一點點鬆懈,就會被啃噬殆盡。驚蟄坐在火堆旁,卻還是能感覺到那種黏糊糊的,怪異的視線。容九還在盯著他,就好像……他是什麽可口的,美味的……驚蟄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將那些奇怪的幻想全都拋開。不是這樣的……驚蟄不自然地抱住自己,躲開容九的注視……他看起來很正常,他是容九,他……他現在,應該很聽話……“驚蟄,沒有殺人,安分守己,我聽話嗎?”冷不丁,驚蟄想起容九,在把那軟劍捅進黃儀結的腰腹後,說出來的話。……那是聽話嗎?驚蟄不願再想下去,在這怪異,持續的寂靜裏,仿佛受不了這靜意般,“……你,你那把劍,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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