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還在不斷地下,德妃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太後的身上,帶著一點輕飄的語氣,她問:“太後娘娘,您是……做了什麽嗎?”不然,為何會是如此淡定的反應。禦前侍衛包圍了壽康宮,這可絕不是小事。太後麵不改色:“這不是你小孩子該知道的事。”德妃閉了閉眼,輕聲說道:“不是妾身該知道的事情,卻是貴妃姐姐能知道的,對嗎?”她對上太後看來的目光。“您,到底吩咐了貴妃,去做什麽了嗎?”轟隆隆,奇異的,雨聲裏,夾雜著轟鳴的雷聲,接連不斷,在黑沉沉的天幕下,壽康宮急忙忙點燃了燭,這才有足夠的光亮。搖晃的光影落在太後的身上,叫德妃看不清楚她的臉色,隻聽得她冰冷的話。“德妃,記住你的身份。不該問的,別多嘴。”…濕噠噠,黏糊糊,散發著滾燙的氣息,好似能把整個人都燒起來的熱意,籠罩著驚蟄。他的意識很模糊,喉嚨很幹渴。“……水,喝些……”有人抬起他的身體,將什麽東西抵在唇邊,他喝了口,潤喉的甘甜,讓他下意識想要汲取更多。可他體弱無力,抬起手,也軟綿綿,反倒適得其反,脖子溫涼涼一片,不小心打翻了水。驚蟄嗚咽了聲,又被人抱住。而後,柔軟的觸感覆沒上來,在唇舌交換裏,他又吃到了滋潤幹渴的水,為了那一點點潮氣,驚蟄非常努力,非常主動。他聽到……容九的笑聲。很好聽。但也很讓人來氣。可他……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為什麽生氣。“睡吧。”反複幾次後,總算將人給喂飽,一雙大手落在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輕拍著他,好像是無名的安撫。驚蟄迷迷糊糊覺得自己遺落了什麽……可實在是太困,太累,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又趴在容九的懷裏沉沉睡去。等驚蟄睡著後,容九才抽回了手。垂下的衣袖,蓋住了血肉模糊的手腕,那還在緩慢滲著血,隻剛剛被粗暴地擦拭過,翻出細嫩的皮肉。寧宏儒低著頭,就在幾步開外。“陛下,宗元信已經在殿外候著。”景元帝沒有動作,於是,寧宏儒就也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彈。鼻尖的血氣,非常鮮明。揮之不去,也令人厭惡。寧宏儒,其實非常不喜歡這個味道。這總會讓他想起,曾經繚繞在擷芳殿的氣息,哪怕已經過去許多年,卻還是這麽叫人不喜。良久,景元帝才動了動,抬手為寢床上那人蓋上被褥,弄得嚴嚴實實後,這才站起身來。寧宏儒緊跟著景元帝的步伐,一主一仆到了外頭,宗元信早就迎了上來,抓著他的手腕,這眉頭就皺起來。在宗元信看來,景元帝這傷不算嚴重。雖然血肉模糊,可到底是皮外傷,又沒真的把手筋給挑斷,好好養養就是。這種傷口讓他來看,無疑是大材小用。可他還是生氣。宗元信吹胡子瞪眼:“都說了在下個階段前,要好好將養,將身子的根基調好了,這才能下藥,陛下您這……”他的鼻子靈活地動了動,好像聞到了什麽味道。這古怪的眼神,就朝著景元帝飛了過來。景元帝冷淡地說道:“能不能包紮?不行就換人。”宗元信跳起來,他哪能讓別人接手自己的病人,尤其還是景元帝!他當即就連想要脫口而出的調侃都收了回去,悶頭給皇帝處理傷口。他擱那頭包紮,寧宏儒站在景元帝的身後,輕聲細語地說道:“壽康宮已經被包圍住,誰也出不去。就是德妃娘娘……還在壽康宮裏。”景元帝閉著眼,任由著宗元信動作。寧宏儒眼角餘光隻要一瞅到宗元信手裏銀光閃閃的針,就忍不住移開眼,繼續說道:“宮裏的蠱蟲,大部分已經清理幹淨。說來也是奇怪,不知為何……它們似乎特別青睞陛下的所在。”黃儀結昏迷後,蠱蟲失去控製,本該四處肆虐。這些蠱蟲說是低劣,可到底是黃儀結悉心培育出來的,普通人要是撞見,會被啃得隻剩下皚皚白骨。侍衛們在驅逐它們時,也的確發現了幾具白骨,得等事後再逐一分辨他們的身份。可沒造成嚴重禍患的,正是寧宏儒說的緣由。莫名的,它們瘋狂地湧到奉先殿。這個對它們來說最危險的地方,結果被一網打盡。景元帝隻是頷首,寧宏儒就又繼續說下去,直到宗元信將手腕包紮好,他也堪堪說完了該說的話。隻剩下最後一件。景元帝已經起身,顯然正是要去壽康宮。寧宏儒下意識追了兩步,低聲道:“陛下,要是殿內那位……醒來,該如何處置?”皇帝出現在驚蟄麵前,從來都是用容九這個身份,寧宏儒對此心知肚明。要是不知陛下的想法就隨意處置,那寧宏儒覺得自己的腦袋是不夠掉的。“隨,”景元帝剛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似是沉默,片刻後,才冷冷說道,“盡量不讓他知道。”這便是重新改變了主意。寧宏儒欠身,看著石麗君跟上景元帝離開。而後,他有些頭疼地看向身後。要是景元帝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驚蟄知道,那寧宏儒處理起來,還算方便。畢竟……那可是皇帝,他想擁有幾個男寵或是男妃,這又有什麽稀奇的,隻要他想要,他自然能夠做到。然現在這般,又要讓人留在乾明宮,又不許暴露身份,皇帝這不是在為難他嗎?驚蟄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是個聰明人。這宮中,什麽地位,配上什麽擺設,這都是身份的象征,尋常人不能動用。就如這乾明宮內,處處都是龍紋,除非驚蟄是個瞎子,不然他在寢宮醒來,定然會發現。可陛下這個反應,足以說明他對驚蟄的重視……以至於能夠讓景元帝,一直陪著驚蟄,玩著偽裝身份的過家家。天知道,寧宏儒可從來沒見陛下這麽猶豫過。當這份猶豫出現在一個小太監身上,他由衷地感覺到某種潛在的危險。陛下……似乎對驚蟄有些重視過頭了。寧宏儒一邊頭疼,一邊往回走。忽而想起太後,這心情,就莫名好了起來。他就算再頭疼,那都是比不上太後。眼下壽康宮這位,怕是還認為,自己有力量和皇帝陛下抗衡。如果是瑞王還在,那的確是有可能,可太後……哈,景元帝之所以到現在還留著太後,可不是敬畏她身後,屬於黃家的權勢,而是因為慈聖太後。那個女人哪怕死去多時,都留著難以抹去的影響。寧宏儒低下頭,不再去想。慈聖太後這幾個字,就算是在乾明宮,多少也算是禁語。他岔開思緒,思索著手頭的要事。哪一樁,哪一件,都比這無聊的事,都要來得緊迫。…滴答,滴答雨勢變小了,雷聲炸鳴之後,天色反而變得有些明亮。壽康宮外,沐浴在雨水中的侍衛們,如同堅硬的磐石,一動不動。德妃的心跳越來越快,那是一種無力掌控的恐慌感。她既不知道禦前侍衛圍著壽康宮的原因,也不知道,為什麽太後現在還這麽淡定從容,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難道太後不害怕嗎?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太後略皺眉,看向女官:“這茶水,怎麽這般燙?”女官立刻低下頭,輕聲細語地說。“奴婢立刻去換。”“罷了。”太後冷淡地說道,“沒有必要。”正當德妃覺得奇怪,想看過去時,殿門口,有了奇怪的響動。“當”她立刻看向殿門。清脆的一聲,破開了寂靜。利器碰撞,肉體廝殺,這恍惚隻在夢裏才會出現的聲音,一瞬間充斥著德妃的耳旁。不過短短刹那間,外麵就爆發了極為激烈的爭鬥。太後一直淡定的神情,終於變了。她微眯著眼,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指腹,露出幾分狐疑之色。難道,黃儀結失敗了?可……她在選中黃儀結前,也經過漫長的挑選時間。黃儀結以為,黃家在知道蟲巫這件事後,什麽都沒有做。可實際上,她日常的行動都有人盯梢,將她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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