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要和長壽一起出去?”明嬤嬤突然說道。荷葉點頭。“你趁這個時間,探探消息,越多越好。”荷葉遲疑,但還是點頭。等到她出去了,明嬤嬤的臉色才徹底灰敗下來。整個皇宮,讓他們最是恐懼的人自是景元帝,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論是誰,都帶著純然的恐懼。誰知道皇帝到底是怎麽想的?…驚蟄回去後,倒是放下心來。劉才人和錢欽都死了,禦膳房肯定要亂一亂,再不會惦記到他。不如說,禦膳房還記得派人來通知他一聲,已經算是額外。……難道說,劉才人和錢欽的死,和那日陳明德的噤若寒蟬有關?驚蟄不過一想,便歎了氣。他自己都活得艱難,又怎能顧得了別人?驚蟄掃完了北房,又去給幾位主子都添了熱茶,這才剛回到住處,就看到三順等在那,笑得有些憨憨。“驚蟄,我給你燒好了水。”驚蟄:“不是說了,不必給我忙活,我自己可以。”“不成,我力氣大,驚蟄力氣小。”三順搖了搖頭,“快去,我給你看著,誰都不給進。”長壽在屋內嗤笑了聲:“你這傻大個,誰去看他,我自己沒有似的!”無憂哈哈大笑:“誰讓你曾亂闖,明知人家不喜歡,這不是自尋麻煩?”自打那年陳明德發了高熱,在驚蟄的三腳貓功夫下醒了過來,不僅陳明德對驚蟄的態度有所改變,三順對他也是一門心思地好,每次有什麽粗苯活總是會搶著幹。驚蟄喜歡幹淨,就算是在冬日,也總是會擦身。不過他又有怪癖,從來不和人一處洗,長壽還因此和他有過矛盾。三順每次給陳明德燒水時,順帶給驚蟄燒一些,連守門的活都幹了。屋內那幾個說的話,三順從來不管他們怎麽說,活得像是塊石頭。驚蟄蹙了蹙眉,瞥向屋內的人,無憂一拍長壽,止住了他的埋汰。等驚蟄取了衣服離開,長壽還是忍不住說:“你幹嘛攔我?你怕他們?”“你這嘴巴上的毛病總是要壞事,你管人家做什麽?”無憂也不喜歡長壽這做派,隻是他們是同一年進來的,到底更熟悉些,“三順是德爺爺的人,你埋汰他,德爺爺難道會高興?”長壽一想,癟了嘴。他對三順,多少是看不順眼。當年如果陳明德選的不是三順,如今跟在德爺爺身邊的,那就是他了!…驚蟄好說歹說,才給三順勸走了。每次他要在外麵守著,驚蟄多少覺得良心在痛。他謹慎地將門窗都關好,確保縱是有人進來,他都能第一時間藏好,這才舒了口氣。這也不怪驚蟄每次都慎之又慎,當他脫去衣物,浸入水桶時,他赤裸的身體,到底說明了他和長壽等人的不同。驚蟄沒有受過刑。當年他的入宮另有原因,是家裏人為他求得的一條生路。雖他寧願跟著家人一起死了,也好過現在這般苟且偷生……可這是父母臨死前最後的心願。驚蟄年幼時,家裏就出了事。他隱約記得,出事前,父親參與的一樁案,是黃侍郎經手操辦的。黃家,是繼後的娘家。當年的黃侍郎,現在的戶部尚書,是繼後,也就是現在壽康宮那位太後的兄長。他家滿門抄斬,要說和黃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那絕無可能。隻是驚蟄沒有證據,這也隻是猜測。父母怕他為了報仇害死自己的命,死之前,連家裏遭遇到的事,都不肯與他說,他也隻好這麽掙紮著活。他是絕不可能幫助瑞王登基的!天冷,他也不敢多洗,泡了一會就出來。穿衣服的時候,他看了眼後背。之前的痕跡早就消了,隻是驚蟄心裏總是莫名奇怪,沐浴時總會看上幾眼。得虧容九心大。不然男人和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此事不說厭惡,心裏也是會覺得怪異。更何況,他還是個太監。可是這幾月偶爾來往,容九看著很平靜,並沒有將那些事放在心上。等驚蟄洗好出來,就見明雨在外麵等他。這北房伺候的,一共就六個小太監。長壽和無憂是最晚一波進來的,然後就是驚蟄和明雨,七蛻和八齊是最早的,他倆都二十出頭。驚蟄和明雨的關係最要好。驚蟄擦著頭發,明雨幫著他將洗好的衣服一起搬了出來,屋內熱騰騰,一出來就冷得要命。這也是北房無人管的好處,不然哪來的單獨間可以洗澡。“你怎麽出來了?”驚蟄道,“外頭冷。”北房事情少,那些個主子們,除了一個愛蹉跎人的,其餘也都活得很疲乏,這樣的冬日是不愛出門,隻尋那些宮女說說話。冬天冷,這些個小子們,就愛在屋內躲懶。雖沒多少炭火,可是關著門窗,也比外頭冰天雪地暖和多了。明雨:“不愛聽他們在屋裏說話。”他去幾個主子那邊幹了點活,又來找驚蟄,就是不想擱屋裏待著。驚蟄一聽,就知道長壽又碎嘴了。他和明雨並排往回走。“我聽八齊說,你昨兒,又遇到那個侍衛了?”“嗯,昨日輪到他巡邏。”“驚蟄,那容九瞧著,不是個好相與的……”此時,他們已經快走回去,聞言,驚蟄就停下來。“怎麽了?”“你不愛往外跑,見過的人少,像他身上那種氣勢,我覺得連侍衛首領都比不得,我總覺得,他那樣的人將來可未必隻是個小小的侍衛……”明雨說得有些吞吐。許多當官的很在乎名氣,尤其是和宦官來往過密,要是被人知道,說不得要參上一本。現在驚蟄和容九關係看著不錯,要是日後容九發達了,再回頭看這段關係,覺得是恥辱,那驚蟄一個小小的太監,可根本做不了什麽。驚蟄失笑,指著自己:“將來若他真的飛黃騰達,看不上我,我不過北房一個太監,無權無勢,他不來就是,我難道還能去尋他不成?何必來對付我。”侍衛能出宮,他們可出不了宮。明雨這麽一想,也點頭:“你說得對,”而後,他又笑,“說不定,他也升不了官。”驚蟄:“怎麽說?”明雨:“他脾氣可真是壞。”他上下打量著驚蟄。“也就隻有你這好脾氣的人,才能忍。”脾氣不好的人,想要在宮裏往上爬,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這個道理一通百通,在官場上,也是一樣的。明雨隻見過容九兩次,卻看得出來,那樣的人,是決計做不來卑躬屈膝的事。驚蟄笑了起來:“要是有能力,脾氣壞一點,好一點,又沒什麽關係。”明雨搖頭:“那可說不好,要是誰家裏有個門路,可不就踩著他往上走?你說說,來守北房的,難道是什麽好出路嗎?”驚蟄聞言,正要開口,就聽到踉蹌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卻是渾身狼狽的長壽,荷葉跟在他的身後,也是麵色驚恐,好像被人追趕一樣。驚蟄和明雨對視了一眼,趕了過去。“這是怎麽了?”荷葉提著食盒,很是緊張,看清楚驚蟄和明雨的模樣,差點嚇哭了。她的鼻子紅彤彤,抹著眼角說道:“長壽被打了。”那頭,驚蟄已經扶住了長壽。剛抓住胳膊,他就哀哀叫喚起來,隻他身上看著不髒,卻是這麽怕疼,驚蟄一皺眉,就擼起他的袖子,大冬天的這動作很冷,卻也讓驚蟄看清楚他的胳膊上滿是淤青。無憂聽到聲音出來,幾個宮人帶著他們進去,又忙去送膳。這忙活了好一會,才從長壽荷葉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今日,長壽和荷葉老老實實地去取膳食,隻是途中,荷葉稱自己肚子不舒服,想要離開一下,長壽雖然不太高興,可是人有三急,他也讓人去了。荷葉去是去了,可是回來時,在約好相見的地方,卻看到好幾個人圍著長壽,邊上還站著一個青綠色宮裝的大宮女,嬌俏的臉上帶著嫌棄。而長壽,已經被打得哀哀叫喚。荷葉沒敢上前,躲在邊上,直到人走了,這才出來。長壽被暴打一頓,胳膊都抬不起來,好在食盒沒被摔壞,這才被荷葉抱了回來。眾人圍著長壽,問:“你這是惹了哪路神仙,給你打成這樣?”長壽哭喪著臉,無憂在給他上藥,每按一下就慘叫一聲,過了一會,才抹了臉擦淚,“是承歡宮的人。”驚蟄心裏一突,“承歡宮……你是惹了徐嬪娘娘?”長壽皺著臉,就像是一團酸橘。“我哪裏敢惹承歡宮的人?我是在等荷葉的時候,撞上了承歡宮的人經過,誰知道那大宮女發什麽瘋,突然來問我是不是北房的。”長壽自然說是,而後,那大宮女又問他,那北房可有長得秀美俏麗的小太監?長壽絞盡腦汁想了一通,卻是怎麽都想不到。北房裏最好看的自然是驚蟄,可是驚蟄好看歸好看,但也沒那大宮女形容那麽天上有地下無,他就說沒有。結果那大宮女當即翻了臉,說他撒謊,還讓人給他狠狠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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