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遷更是他的貴人。如今的他早丟棄了過往的是是非非,隻想著跟著艾遷一起粗茶淡飯,簞食瓢飲便是了。他們如今情投意合,兩廂情願,即便是此生再無錦衣玉食,就這麽平凡一生,趙寶珠樂得也甘願。如若那床板沒塌,我能纏著他廝混就好了。如若今日晨起見他,我不讓他進山就好了。趙寶珠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腸胃通通都攪在了一起,疼得他直不起身。“寶珠你莫要著急,我們這就組織人馬進山尋艾郎中去。”村人連聲安慰他,“艾郎中時常進山,熟悉地形,定能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我……我也要去。”趙寶珠終於開口,“我也要跟著一起進山。”大家都麵露難色,畢竟趙寶珠不說從未進過山,更是腿傷初愈,行動不便。“帶我一起進山找人吧!”一向幹淨體麵的小公子哥在雨水淋漓中跌跪在地上聲聲哀求。“求求各位了!”第4章 全部錢給媳婦兒63幽深地宮裏頭,一隻白兔正在活蹦亂跳的跑來奔去,絲毫不知外頭的危險。它跑來跳去,眼看著就要跌進深坑中去,卻被一隻大手一把揪住耳朵提溜了起來,千鈞一發給救了起來。“你這笨貨,沒人吃你都蠢成這樣。”一個瘦削的男人直直站著,一手把這笨東西丟進了背簍裏去,自己又再度去了主間閉鎖的石門,撓著頭繼續解鎖。他這親爹果真是爹。一道門硬是給他上了九九八十一道鎖,道道是機關,他辛苦了一天一夜都還差兩道沒能解完。他腦子裏嗡嗡作響,晃來晃去全是兒時被壓著學習的苦水。萬幸他家寶珠提前給他備了包裹,他還能簡單吃點東西喝點自釀的葡萄酒稍作休息。他想起寶珠臉上又溫和不少,如今艾遷也是大變樣了,既不想先前那般骨瘦如柴,也不跟以往那樣死氣沉沉,雖然還是瘦削,卻已能瞧出些英俊來了。他的親爹之一可是當年的西域第一美人,他們兄弟倆的模樣都是極好的,所以後頭他哥才能放下事業不幹,轉頭以色事人去做了王妃。艾遷已然也不會醜,隻是他以往著實太過節約,仗著自己有醫術在,硬是把自己苛待得不成人形。好在如今有了寶珠,艾遷的日子是想吝嗇也吝嗇不起來了。艾遷一邊解開倒數第二道鎖頭,一邊摸了摸腰間掛著的雙魚玉佩。若是沒有寶珠,就沒有這玉佩,沒有這玉佩,他現下也找不著這地宮了。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64“你這傻兔子,還當真會跑!”艾遷提起這兔子直瞪眼,沒辦法誰叫他一掌能劈死狗熊,卻為了這小小兔子追了好幾裏地。沒辦法,他抓這兔子既要抓活的,又不能傷它,這玩意兒個頭小又會亂鑽草叢,艾遷可不想跟著進去把身上的新衣服刮壞,隻能眼巴巴看著它好幾次溜走,廢了好幾番功夫才把這小玩意兒抓住。艾遷也難免幼稚,明明一心想著把兔子抓回去獻寶,還要威脅這根本不通人意的小兔子。“你要是再不乖點,回家就把你紅燒了做兔頭!”小兔子雖不懂得道理,但實在是被揪著耳朵滿是不爽,一個勁的蹬腿踹人,雖然力道不疼不癢,卻硬是把艾遷腰間掛著的雙魚玉佩給踹掉了。“你這傻兔!”雖說這玉佩不值錢,但艾遷還是神色緊張了起來,畢竟就是這玉佩讓寶珠和他互通心意,說是定情信物也差不太多了,艾遷日日佩戴,很是珍惜。他把兔子丟進背簍,又幾個踏步去撿玉佩,可他剛剛摸到玉佩的穗子,就聽到腳底一聲哢噠。地麵一沉,一塊已經被藤蔓纏繞得與周圍樹木融為一體的巨石緩緩抬起,一道幽深洞口跟著石階通通展露無遺。他遍尋不得的地宮入口,就這麽展現在了麵前。“哢噠。”最後一個鎖扣終於對上,一聲脆響,主食的機關總算是被艾遷通通解開,石門推開,裏頭的漆黑屋裏居中放著的。不是別的,正是一道血玉虎符。65“珠哥兒,你還是歇歇吧。咱們這都找了一夜了,你這腿還沒好全,受不住的。”“我沒事。”趙寶珠明明那條傷腿已經痛到發抖,他還在咬牙強撐。明明趙家村的後山他日夜都見著,可是這時候卻隻令人覺得可怕。這麽高的一座山,就這麽猛地垮了一半,這些個泥土沙石,就像是一條條巨蟒,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東西。他連想都不敢想,這底下,會不會有他的夫君。艾遷那個豆芽簽子,如果真被這山洪吞了,怕不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不會的,不會的。這個庸醫一向嘴碎心狠,這樣的禍害不說千年萬年,定是要長命百歲閻王爺才肯收他回去的。趙寶珠沒發現,他渾身都在打顫。他如今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半點人氣都沒有,周圍的人都開得膽戰心驚,生怕他一口氣提不起來暈厥過去。這山幾乎被他們一行人翻遍了,半點艾遷的蹤跡都沒見著,雖然沒人明說,但大家都心懷怯怯,覺得希望渺茫。“謝謝各位辛苦一番。”倒是趙寶珠首先開了口,他神色脆弱卻鎮定,這才顯出來他的教養來,“天色已晚,各位收拾東西下山休息吧。”有人擔心他,可趙寶珠堅持把所有人都勸走,隻留下自己孤零零坐在山間大石頭上吹風。他這壞腿折騰了一路,當真是再也使不上勁了,現下疼得厲害,他的眼淚木愣愣一簇一簇的往下落,可這都比不上心裏苦痛。他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如若艾遷沒了,他還是趙寶珠嗎。倘若他不是趙寶珠了,他還能是誰呢?到頭來,難道他依舊隻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嗎。“你這庸醫!”趙寶珠在這深山裏聲嘶力竭的叫罵起來,“把人救了又強娶回家,事到如今卻丟下我一個人!你好歹毒的心腸!”他哭得肝腸寸斷,卻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講話。“一日不見,我家寶珠竟恨上我了?”趙寶珠猛一抬頭,就看見艾遷好端端活生生站他麵前,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樣,讓人又氣又喜。“讓夫人擔心,是我的不是。”艾遷彎腰抱住坐在石頭上的媳婦兒,一邊替人抹淚一邊獻寶,“瞧瞧,我給你逮的兔子,稀不稀罕?”惹得趙寶珠破口大罵。“我他媽現在要什麽破兔子啊,你就是個混蛋玩意!”他又哭又笑被艾遷牢牢攬進懷裏。嚇死他了。66艾遷哪兒見過趙寶珠這副樣子。他家這個每天恨不得洗八遍澡的精貴小哥兒,現在發髻也散了,衣褲也髒了,鞋襪都全是稀泥,跟個小叫花子似的可憐巴巴坐這兒哭著喚他。“是我錯,是我不對。”艾遷急急忙忙反複道歉,他也不曾想過這地宮大門一開,竟然牽連了山脈,引起這麽大的山洪,他在底下萬事不知,直到出來才發現竟鬧出了這麽大的陣仗。雖說沒人受傷,可讓他家寶珠如此受驚,傷心成這樣,他也是萬萬不想的。早知道這樣,他必然先打道回府安撫好了寶珠,再過來解最裏頭那個破鎖。反正他爹這個大將軍已經“殉國”幾十載了,虎符也不見得就有多麽重要。哪怕是丟了扔了,也不值得讓趙寶珠哭成這樣。艾遷這麽想著,全然忘了他離家之前雙親的囑托,已然是色令智昏了趙寶珠好不容易收回眼淚,嗓子裏還是啞的。他咽了咽唾沫清了清嗓子,又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來。他渾身都髒成這樣,跟個泥人似的,可這布包還是幹幹淨淨,一看就是小心揣著的。“這是我之前做的糯米粽子……”趙寶珠如今說話都還有鼻音,他捧著那兩個粽子就好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般,“怕你餓了,我專程帶在身上……”艾遷鼻尖一酸,跟著眼眶發燙。他一向不是什麽良善好人,就連跟自家人都處不來,他獨來獨往慣了,何德何能可以能有這麽個哥兒關懷照顧,結為眷侶呢。天色漆黑,趙寶珠又狼狽得過分,又驚又喜之下,他根本注意不到艾遷的窘態,還在認認真真剝了粽葉的殼子遞到艾遷嘴邊。“你嚐嚐,我用的蜜棗當餡。”趙寶珠如今又笑了,跟個花貓一樣可憐又可愛,“可甜了。”甜得艾遷就快要招架不住了。67趙寶珠最後是被艾遷背下山的。他的腿傷著實是支撐不了他再這麽折騰下去了,之前找不到艾遷的時候還能強撐,現下當真找到了人,一下子鬆了氣力,連抬都抬不起來,疼得趙寶珠直往地下墜。好在總算是有艾遷在了,他有人背有人哄,萬萬是不會再摔跤的。“夫君……”他勾著艾遷的肩頭,糯糯地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