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慢慢來,他們還沒切實的感受。逛小集的客流量有目共睹,掙了錢,再去擴大經營,不是正常的嗎?是正常的。還是有發展軌跡的。今天可不同,他們一次性把對街那幾間鋪麵都換上了逛小集的招牌,一眼看去,全是逛小集,對圍觀群眾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屋裏吃酒的人,也都出來看,有人還在跟著鼓掌叫好。氣氛感染之下,好些人都流下了眼淚。有人是江家的老夥計,從逛小集還是雜貨鋪時,就在這裏幹活。有人是後來加入;有人是江家一手培養出來的。這些人,有縣裏的,也有鄉鎮的。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共事,看著逛小集從一間門店,發展成沿街兩排商鋪。往日的忙碌與辛苦,都在這一刻獲得了巨大的滿足。他們是來掙錢養家的,但他們對逛小集是有歸屬感的。謝星珩沒有擴音的喇叭,隻能照著老樣式,先敲銅鑼,等台下安靜了,再繼續說。這是江家搞活動的常見動作,百姓們都習慣了,聽見銅鑼響,他們都會靜一靜。謝星珩道:“這幾年大家都辛苦了,逛小集能發展到成今天的規模,離不開你們的努力。也感謝父老鄉親們,感謝你們願意相信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在經營中,一次次調整改善,學習提高,給你們更好的商品,更好的服務。”……謝星珩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學生代表,父母還熱愛讓他在親戚麵前表演節目,社牛屬性天生點滿。當眾演講對他來說是小意思,脫稿隨性發揮都足夠。他也真誠的感謝大家,這幾年忙下來,他比在現代時的奮鬥更有實感。追名逐利,和踏實的幹事業,帶給心靈的感受大不相同。從前他忙完,隻感覺空虛。計算下來,隻有一個個冰冷的數字。現在他知道他在做什麽,他的行為會帶來什麽後果。他可以給家人更好的生活,給百姓創造財富。演講要適可而止,不能光顧著自己感動。謝星珩又一次回望兩排鋪麵,跟百姓們說:“接下來,有請我的夫郎江知與江老板來跟大家講兩句。”江知與下來前,謝星珩給白喜文使眼色,白喜文立馬叫人抬箱子。箱子裏是謝星珩前兩天準備好的契據賬本。大小箱子擺一塊兒不漂亮,也不大氣,像是“大箱子不夠,小的來湊”,顯得寒酸。謝星珩又把大箱子的賬本重新擺放,再把裝著契據的小盒子都放進去。幸好箱子是弧形大口的蓋子,不然還壓不住。江知與上台,謝星珩還過來迎,兩步的台階,都要拉手,扶一把,下邊的人都在笑。江知與也會說場麵話,這點人數,他不怯場。他也很有觸動。讓他講兩句,他便講兩句。他常去農莊和糖廠,跟農戶和員工打交道,說話少了幾分文縐,多了些真誠樸實。他跟大家說:“我真沒想過逛小集能有今天的規模,我記得我夫君剛來接管時,我們一家人不放心,還來老遠看著,見店前紅火,來買東西的百姓,都覺得自個兒賺了,我們還都驚訝。我們沒見過這樣子做生意的,都說他是個天才。”能來吃酒、來湊熱鬧的人,都對逛小集熟悉,江知與這一番話,立馬把他們拉回了逛小集開業那陣的時光。好家夥,那架勢,可不就是白給的麽?江知與又說:“說來你們不信,逛小集紅紅火火幹了一年,年底對賬還虧本了。我同一年跟誠哥兒合夥辦了糖廠,也搞虧本了。那一年我們夫夫倆都沒臉見人,不明白怎麽會有人是紅紅火火的虧本呢?”百姓們笑聲更大了,還跟他互動:“因為你們白給啊!”江知與笑嗬嗬應下:“是了,所以我夫君很感謝你們,你們願意給他機會,當他的、也當逛小集的‘衣食父母’,讓逛小集的賬目越來越漂亮,他也越來越有信心,知道自己的做法沒有問題,也就更堅定的為百姓們做些實事。”廣教肥料之法,增產,尋良種;開設助農計劃,有“最佳農民獎”,讓種地之法流入廣大農戶之家;大力培養獸醫人才,發展畜牧業,讓家家戶戶有肉吃,雞蛋不再是飯桌上值得掙搶的食材;春季領養活動,讓百姓們開展副業,朝著攢出家資邁出第一步;開展掃盲班,給縣裏的大人小孩另一條出路。他們或是在職業上有進益,或是可以在啟蒙之前過渡,看看孩子有沒有讀書天分。能掙錢,也能省錢;設立“手藝人協會”,讓他們集中起來,可以大量接單,鑽研技術,自我提升,掙大錢;……今年還跟津口縣合作,把果幹果醬引入豐州縣,讓豐州縣的百姓,能吃得起“果子”。鋪麵內一項項的套餐、服務,切實提高了百姓們的幸福感。成親的有喜服穿,辦白事的能體麵的送走親人。過年過節,百姓們湊個大單,還能請戲班子去熱鬧熱鬧。謝星珩在做生意的時候,做到了讓百姓們提升自己、掙錢、改善生活水平的同時,保證了他們精神世界的滿足。冬季活動,全民參與,慶賀豐收,也盼著新一年的好兆頭。江知與話鋒到了這裏,為謝星珩要離開逛小集做鋪墊。“我夫君是讀書人,他想要為百姓做些實事,來年他要去科舉,在此,我祝賀他金榜題名,一鳴從此始,相望青雲端!”這些事情,百姓們在生活中,一樣樣的體會到,緩慢的接受、適應,看著日子越來越好,他們感念江家,也感恩謝星珩,但從未這樣細數過,都是因某事感到變化,才順嘴提一句。經過江知與這一番言說,下邊的百姓感動得一塌糊塗。不到三年的時間,江家以商戶之身,為百姓們做了這麽多事。有人都想喊“青天大老爺”了。但江家早幾年就給他們“普法”過,知道朝廷的賑災流程,也知道一般性質的衝突、稱呼,會造成什麽影響。他們舍不得謝星珩走,但他們也希望謝星珩能一舉高中,前程似海!他們無聲鼓掌,一切盡在不言中。街巷的入口,孟培德帶著兒子孟篤行朝著這頭看,暗自點頭。回過身跟孟篤行說:“來年你還是留在豐州縣,你那些師兄也在,你們都沉下心做件事,不要急著喊口號,踏實一些。”一個人的功績,不在朝廷封賞,而在百姓心中。台上,謝星珩接過江知與的話頭,活躍氣氛。“哎喲,聽得我臊得慌,早知道你要這樣子誇我,我說什麽都不叫你上來,這話咱們回家慢慢說啊!”江知與配合他說:“哦,那我下去?”說著,他還真走。謝星珩忙去拉他,“誒誒,來都來了,走什麽啊?”圍觀的群眾們都被他倆逗笑了。謝星珩把江知與拉到台子中心站好,四處拱手:“再耽擱大家一會兒,就讓戲班子上來。”最後一件事,賬本契據的交接。圓弧蓋子打開,上麵還是個中號箱子。裏頭有地契、店契、合約契據、員工契據。百姓們不懂這厚度意味著家資幾何,附近圍觀的合夥人們還能不懂嗎?江家還有一個農莊在,裏頭好幾個廠子,又是鹽商。粗略估算,江家家資隻怕早已超過黃家,一躍成為豐州縣首富。隻是江家有錢不藏著,掙了就要花,全換成了實實在在的產業。讓這些產業,繼續生錢去。交接時,下邊百姓竊竊私語,他們覺著這個交接就是謝星珩辦活動常說的“儀式感”。人家夫夫倆秀恩愛,左手倒右手的,又不是逛小集易主了,在乎它幹嘛?他們隻是在慶功酒的演講前奏上,結合這一箱賬本契據,意識到謝星珩是個很有本事的人。這麽有本事的人,為什麽不自立門戶,反而要入贅呢?一兩個人叫竊竊私語,人多了,聲音就猶如在耳邊喊話。江知與也故作疑惑:“你這麽有本事,為什麽以前不掙錢養家?”謝星珩差點翻白眼。為什麽不掙錢養家?能吃軟飯,誰想當卷王。他費勁推箱子,沒推動,隻好退而求其次,把最頂上裝著契據的小箱子抱過來,遞給江知與。@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他笑容滿麵,誠意十足:“這是我三年的‘成績單’,請江老板收下。”江知與不想要。他們之間,分什麽你的我的?留在謝星珩手裏挺好的。謝星珩故意板著臉,湊近他,低聲說了句:“你忘了我的話?我給你的,就是你的。”他們之間,無需客氣。江知與被他提醒,才發現自己又差點犯錯,眼睛笑著,不由變得濕潤,麵前謝星珩的樣子都變得朦朧。謝星珩再次送上契據箱子:“我入贅了,家業都是江家的,交給你打理是應當的。”給賬本和契據,原不用在大庭廣眾之下,搞這麽大的陣仗。謝星珩是想要再給大家夥一個公開聲明,他是贅婿,跟江家一體。這態度給兩個爹看,往後他帶著小魚和孩子遠走異鄉,他們可以更放心一點。他不會欺負江知與,也不會做那負心漢。更不會因繁華迷了眼,被外頭的鶯鶯燕燕花花草草偷了心。他入贅江家,不論他身份怎麽改變,江知與都是他的一家之主。他倆要下來,白喜文他們幾個在下頭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