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兄弟,明算賬。這批貨款,徐誠帶上宋原,去跟江致微夫夫談。果醬廠早已在果醬售賣上,實現了盈虧平衡。把一應開銷去除,賬目歸零。有果漿加工款到賬,他們再采購生產,就能現銀買果子,無需押後等待,讓雙方的人都心焦。更南邊的生意,是江致微親自談的,今年是頭一年,這回結算貨款,他要親自去一趟,也跟當地的縣官再做溝通,確保來年的合作。他還要提出植樹造林的事,在掙錢的基礎上,講長遠發展,也好被人接受。至少在津口縣是這樣。去年的津口百姓對植樹造林一事不夠熱情,今年的果幹又製作一回,他們的柴火不夠。林區很大,但林區是金疙瘩。他們還能砍了能結金子銀子的成熟樹,拉去當柴火燒啊?一年兩年的沒事,林區還有雜木可以用。往後年年製作果幹,又哪來那麽多雜木可砍?植樹造林,勢在必行。他們這裏荒地多,但草深樹少。也沒跟別處一樣大麵積種地,可以有麥秸稻草燒。他們得為以後做打算了。貨款層層落實下來後,時近年底。宋原要返鄉。徐誠肚子顯懷,至此已經藏不住,外頭天寒地凍的,無法遠送。他預計在二月份生產,今年是回不了家的,委托宋原給家裏帶了些東西。今年又做了些皮靴、出鋒襖子、皮毛大氅。徐家有,給江家也送些。這回宋原過來,加深了合作,他們跟宋家也隨之親厚,一並捎帶些東西回去,算徐誠給舅爺的禮。家書厚厚一封,徐誠問過林庚,也給王府寫了封信,說他懷孕的事。警惕十個月,跟警惕兩個月不同。藏得住的時候,想方設法的藏。藏不住的時候,就要大大方方。以後孩子出生了,也有名正言順的身份。宋原離開前,又去江致微家裏坐坐。江致微還在外地沒有回來,家裏一應事務是衛澤操持。衛澤在果醬廠做了半年的監工,在忙碌裏,各處頂缺,能力得到質的飛躍。他本來就是爽利人,現在跟人說話不見怯怯,大方得體得很。宋原過來,他好茶好菜的招待,叫來弟弟妹妹作陪,自個兒出門忙活一圈,收拾了一份土儀,交給宋原帶回豐州縣。家書是江致微提前寫好的,衛澤又臨時加了一封他一直沒有鬆懈,現在已經識得許多字,可以寫信了。夫夫一體,江致微的心思,他看得明白。想跟大伯一家好好的,但娘親橫在中間,是越不過的坎兒。親近是真的,但親熱不足。江致微有點端著。衛澤不好摻和這件事,他也不會盲目的去勸說。他想著,江致微的家書比較公事化,言語稍顯硬板,他就寫封家常一點的。說說家裏近況,也說說兩人的成長,家裏的改變。衛澤也懷孕了,這件喜事也寫上。冬天路不好走,宋原十二月初就動身,這一路為著安全,他比來時慢。返程時,才把他最初的“看看情況”計劃落實,沿途走走看看,對他將來要走的這條路,做了丈量與考量。十二月的豐州縣,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冬日活動。各家都忙活起來,因百姓的參與度高,彩頭是越來越不好藏。他們藏,百姓找,鬥智鬥勇裏,傳出來好多引人發笑的趣事。今年家家不缺肉吃,日子好過了,到了年底,媒人們忙得飛起。不論幾時出門,哪怕是雨雪天,都有媒人騎著驢子,在街頭巷尾的走。一條街能看見好幾個,百姓們坐門口,就能跟他們搭話。問問是誰家在說親,誰家小子跟誰家的哥兒姐兒說成了。就這麽間接性的聊著,都能拚湊出完整的說親流程。年底時,謝星珩跟江知與千留萬留,才把孟培德留在豐州縣過年。人留下了,謝星珩又不去學習,請了三天假,去逛小集忙活。冬日活動熱鬧,孟培德領著幾個學生去街上走走看看,也歇歇緩緩,看看豐州縣在豐收過後的年節怎麽過。可以放謝星珩的假。謝星珩到了逛小集,隻辦一件事把對街餘下的鋪麵都拿下。冬日活動開辦到今年,江家已經足夠熟悉,各家合作商也熱情高漲,整體籌辦下來,預留資金後,還有一波回籠期,可以平帳。謝星珩優先鋪麵買賣來,活動開銷,可以先讓合夥人墊付,他等冬日活動結束後再還款。鋪麵的買賣相當順利。兩個拿喬的老板是什麽下場,大家夥都看得見。江家今年更是紅火,果幹、糖漿、蜂蜜,更有王炸水果糖。都說水果糖是糖廠的,但江知與是不是姓江?這就是一家的!這般紅火,還持續時間這麽長,江家也如以往的條件,鋪麵照市場價來,允諾他們簽訂新的供貨商契約,從台前轉幕後。還是謝星珩親自來談的!這哪有不同意的?年底衙門也忙,各處都在清點。契據送過去,孫知縣一路開綠燈,當天就給他蓋印留底。謝星珩拿了鋪麵契據,又把幾個賬房掌櫃的叫來,他要看看賬本。年底要算賬,賬本都拿出來清點核實,謝星珩隻過個本數厚度,做了抽查,就去找白喜文,讓他從白家庫房裏,給他拿個好盒子用。然後再轉道去找黃樂文,從他家拿些繡樣精美的綢緞,用來墊底。謝星珩答應過黃樂文,年中時會帶他談一筆生意。年中時,隻有運輸隊的人來豐州縣,能主事的一個也沒有。這計劃就擱置了。他來拿東西,頗不好意思,但跟黃樂文說:“別擔心,我早做了準備。年底沒等上,來年一定辦成。”黃樂文家裏都等著的,等到年底,沒個準信,要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但黃家人一向能忍,現在也忙,有錢掙,便沒聲張鬧氣性。黃樂文聽著謝星珩這番話,猶豫一陣,還是開口問:“這事兒真能成嗎?我心裏都沒底了。”謝星珩點頭:“一定能成的。”時機早晚的事。他給林庚寫信匯報過工作情況,有琉璃和珍珠做保底,他帶幾個人發財算什麽事?又不是從林庚口袋裏掏錢。津口縣的紡織業和服裝業也不發達,跟絲綢之鄉嘉源省離得近,那又怎樣?百姓穿得起絲綢嗎?謝星珩琢磨著,林庚跟徐誠兩人,應該是被更重要的事情拖住了。他們無法抽身,身邊也離不開人手,隻能把少數的人,精幹著用。讓他們各處打點關卡,這樣才能讓運輸隊在沒有大管事的情況下,一路安穩。而他隻在信裏稍提一嘴,沒說具體的生意時機,想要麵談商議,也因此沒有得到準信。年底徐誠一定會往家裏送東西,到時會有家書信件。他看看林庚有沒有回信,對這事兒怎麽看。若有,最好。沒有的話,他加急寫一封信,把該說的都說了,盡量把這件事談成。合夥夥伴,也是自身底氣的一環。一家強算什麽本事?跟他合作的,家家都強,才是硬本事。帶出他們來,再有官位威懾,老家這頭才會穩當。老家穩了,老婆孩子跟著他遠走異鄉,才會放心。謝星珩拿了綢緞,又在逛小集的貨架上,精挑細選了一把結實精巧的小鎖,帶著配套的鑰匙,去找王延,讓他根據這個大小樣式,給他弄幾個漂亮絡子掛著。他一通操作下來,當天就把東西拿到手,當著合夥人的麵,用綢緞墊著木箱底,先放賬本,又另外準備了好些信封,每一封都有年月日,寫著某年某日於何時以何價位成交。裏頭裝著的是鋪麵地契。這些都再用個小匣子裝著。另外,逛小集的擴大,也是增加合作方。合作商、供貨商的合約契據,還有員工的“勞動合同”,都再拿了個中號木盒來裝。江家的貨物,都出自農莊。油鹽以及家禽家畜的生意,已經做到了府城。在碼頭那裏先租後買了聯排倉庫做庫房,這些契據,單獨放一個信封,跟地契放一起。謝星珩又問白喜文:“賬上還有多少銀子?”年底才清賬過,白喜文記得清楚。“刨除活動經費,還有七百二十兩。”這點銀子,說起來不少,兌換成銀票又沒什麽看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謝星珩看旁邊還有個中號匣子,便白喜文說:“你拿兩百兩出來,一半拿去做‘金魚’,一半拿來做‘銀星’,盡快把東西給我。”金魚銀星是金子銀子製作的小魚小星星,一枚有一錢的分量,是他跟江知與錢袋裏的常見物種。白喜文看他把大大小小的盒子都用完了,眼皮抽了抽。“你不是說隻要一個箱子嗎?”他不確定謝星珩要用多大的型號,便各種大小都拿了一樣,結果謝星珩都給他用完了!用完了,還要說他小氣。“你拿來不就是給我用的?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賬上銀子實在少,這些木盒木箱用料紮實,小匣子還有木香,定是好貨。謝星珩不想掏錢結賬,他決定賴賬。把白喜文說一頓後,他轉移話題,跟他們說:“小年時,我們大家夥兒一起吃個慶功酒。這條街兩排鋪麵都是逛小集的了,值得慶祝!”這是好事兒,慶功酒走公賬,從賬上餘銀裏走。白喜文確認了下請客名單,聽謝星珩說要把鋪子裏的夥計也算上,心裏算了一筆賬,便不跟謝星珩計較盒子的價錢。白家能從上水縣拉木料了,這點東西不值什麽。王延則說:“那麽多人,他們一定會請你講兩句,尤其是其他合夥商,你記得把你的生意經帶上。”黃樂文聽笑了:“是你想要聽生意經吧?”王延臉皮還薄著,紅著臉蛋梗著脖子道:“難道你不想啊?”黃樂文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