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看這個怎麽了。”他把冊子舉起來,往陳慶眼前懟。陳慶無奈,隻能接過來,匆匆地翻了幾下就放下了。孫大娘看著他,輕輕拉住他的手:“周遠是個好人,我們阿慶苦了這麽久,也該苦盡甘來了。”李欣在一邊點頭:“是的是的,我那個便宜哥哥確實人還不錯,嬸子你是不知道,之前啊……”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先前的事情:“他們一直拿我當幌子啊您知道嗎,我有苦不能言,還要幫他們守好秘密。”孫大娘也笑起來:“明天多吃多喝,別給他們省著。”李欣也笑:“先前周遠就說了,我要坐主桌的。”孫大娘哄他:“是,這主桌也隻能你來坐。”又說了會兒話以後,孫大娘回了房裏,屋裏留給李欣和陳慶兩個人,李欣的話不少,嘰嘰喳喳地倒是衝淡了陳慶很多的緊張。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李欣的腿又壓在他的身上。陳慶無奈,隻能把他叫醒,另一邊孫大娘已經給他們一人煮好了一碗糖水荷包蛋。李欣沒客氣,呼嚕嚕地就吃了下去。而隔壁周遠的家裏已經熱鬧開來,他們家的院子裏也有許多孫大娘的朋友,院子裏也擺了幾張桌子,桌子上擺了些幹果點心,這一份都是孫大娘準備的,原本周遠是想他來買,但孫大娘說,她也想要為陳慶做些什麽。陳慶這會兒沒穿喜服,出門去給各位嬸子打招呼,能來的都是跟孫大娘有些交集的,就算是心裏有什麽,但嘴上也什麽都沒說。她們也都知道陳慶的性格,笑著說了幾句恭喜之後,陳慶就回了房間。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快到黃昏的時候,孫大娘忙完了事情,來到陳慶的屋子裏,屋子裏已經擺好了梳妝台,孫大娘看著銅鏡裏陳慶的樣子,眼睛酸澀。陳慶來這裏已經五年多,孫大娘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瘦瘦弱弱的樣子,一轉眼,他也要嫁人了。她本來想給陳慶梳梳頭,但想起自己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她又把梳子放在陳慶的梳妝台上:“一會兒請劉嬸子來給你梳頭。”陳慶抓住孫大娘的胳膊:“娘,我不信那些,還是您幫我梳頭吧?”孫大娘還想推辭,李欣已經扶著她的肩膀:“嬸子,您就幫他梳了吧,不然一會兒就要誤了吉時了。”她隻能重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給陳慶梳順了頭發:“希望我們阿慶,日後都是平安順遂。”這一整天,陳慶都是恍恍惚惚的,連周遠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了。陳慶沒有那麽多朋友,李欣想了想也不想攔門什麽的,他覺得陳慶跟周遠就該沒有什麽阻礙地走到一起。周遠進門來的一瞬間,陳慶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大紅色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更顯得俊朗無雙。而周遠的眼裏,也隻看得見一個陳慶。他是第一次看見陳慶穿紅色,他一張小臉本身就顯小,平日裏他總是老氣橫秋,而今天有人才發現,原來陳慶長成這樣,也怪不得周遠會看上他。孫大娘站在一邊,李欣挽著她的手臂,不停地給她擦眼淚。拜別了孫大娘之後,周遠直接打橫抱起了陳慶。陳慶沒有兄弟,沒有人背他出門,周遠索性就自己來,反正是他的夫郎,他也不想不相幹的人來背他。陳慶個子很小,整個人都窩在周遠的懷裏,哥兒成親不用蓋蓋頭,隻需要以扇覆麵,孫大娘給陳慶準備的扇子,就是出門時用的。拜堂的時候,堂屋裏擺著三個牌位,一個是周遠的祖母,另外兩個是陳慶的兩個爹爹的牌位。陳慶愣住,那兩個牌位上,甚至寫出了兩個爹爹的名字,他看向周遠,周遠朝他笑了笑。陳慶的兩位爹爹的姓名,是除夕夜,陳慶絮絮叨叨的時候說出來的。他的爹爹叫陳三,小爹的姓名連陳慶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村裏人都叫他生哥兒,周遠為他冠了陳家的姓。周遠看著隻有幾個牌位的高堂之位,還是請孫大娘和李鐵匠和張茵坐上了高堂。禮成之後,陳慶被送進新房裏。外麵很熱鬧,陳慶的手不停地撥弄喜服上他自己繡上去的流蘇,一直等到了外麵的聲音漸漸消失。周遠一進屋,陳慶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紅,應該是喝了不少酒。陳慶看了他一會兒,又有些害羞地移開眼睛:“喝了很多?”周遠搖頭:“他們幫我擋了很多。”畢竟是洞房花燭夜,他怎麽能喝多。“不過現在還要喝最後一杯。”周遠走到床邊,手裏端著兩杯酒,“是合巹酒。”陳慶從他手上接過酒杯就要喝,被周遠按住手腕,隨後跟他手腕交纏:“要這麽喝。”酒杯裏的酒不多,喝完之後周遠把酒杯收起來,陳慶也跟著站起來。周遠按了按他的肩:“你坐著。”陳慶仰頭看他,站起身來,看到外麵天已經全部黑了,外麵的人都散了,他吐了一口氣:“我也該回家了。”周遠:?“你說什麽?回哪?”第45章 陳慶這才反應過來, 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以後這裏就是他的家了。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坐回床邊,麵上有些尷尬, 還帶著些緊張, 連呼吸都放緩了很多。周遠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拉著他的手跟他一起坐在床邊:“你的東西前兩天送過來了, 這會兒要收拾一下嗎?”有些事情轉移注意力也是好的, 陳慶點了點頭。周遠把放在另一間屋子裏的箱子搬了進來,這個木箱他以前是看見過的, 原先是放在陳慶的床頭。他沒讓陳慶動手, 讓他坐在床上,自己打開了陳慶的這個箱子。孫大娘把這個箱子收拾得很齊整, 最上麵是陳慶日常穿的衣裳,中間是他的貼身的衣物,最下麵是陳慶的一些小玩意兒。周遠把箱子裏陳慶的衣裳都取了出來, 他自己的衣櫃很大,衣裳卻不多,隻零零散散地放著幾件。但陳慶的衣裳也不多, 全部放進去也隻占了不到三分之一, 周遠想,以後要給陳慶買很多衣裳才行,另外那個房間也可以打幾個櫃子, 都用來放陳慶的衣裳。整理完了外裳,剩下的就是些貼身小衣, 這會兒周遠正要伸手去拿。陳慶的臉一紅, 他走到周遠的身邊,按住他拿著自己衣裳的手:“我自己來吧。”周遠便放下, 但沒離開,而是守在他的身邊:“我看你之前衣裳都是放在床頭的。”陳慶紅著臉把小衣囫圇地放進櫃子裏,才說:“是因為先前那個櫃子很小,放不下。”原先他住的是孟濤的屋子,裏麵放了很多孟濤從前的東西,他沒好意思把自己的東西擠進去,於是就都放在床頭。收拾完小衣,剩下的就是陳慶平日裏的日常用品,針線包,幾張沒有繡完的帕子,還有幾個荷包,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周遠對這些似乎很感興趣,一樣一樣地問他,蹲在地上太不方便,周遠便把箱子裏的東西都放在了床上。厚厚的被褥下麵是鋪得滿滿的紅棗花生,陳慶晚上都是虛虛地坐著,不敢壓實,周遠似乎也發現了床下的紅棗花生,幹脆掀起來,把那些東西都拂到床的最裏麵。做完這些之後,周遠按著他的肩讓他坐在床上,想了想又彎下腰去幫他把鞋脫了。他把陳慶的腳握在手裏,才發現陳慶的腳也小巧,因為常年不見光,他的腳白得透光。陳慶想把腳收回來,但周遠握得很緊。“你,你別這樣,髒。”陳慶收不回來腳,聲音都在抖。周遠托著他的腳讓他坐上床,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纏在一起。陳慶往床裏麵坐了一點,看著擺了一床的他的小東西,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剛剛看到的那些,還有很多碎布,有一些還是先前給周遠做衣裳的時候剩下的。一樣一樣地數過來,還有周遠買給他的很多東西,發帶,手串,這些他都沒舍得用過,最後在床上的是幾個荷包。陳慶自己用的荷包原先是一個繡著大鵝圖案的,因為上次孫家人來,那個荷包被孫老二拿過,陳慶就把那個荷包剪了,現在用的荷包很素淡,上麵隻有一株蘭草。“這些都是我做的,本來要給李欣的,但是他嫌顏色太暗了,就留了下來。”陳慶撿起兩個靛藍色的荷包,而周遠的目光,卻落在了另外一邊,差點被被褥壓住的一個荷包。他雖然不懂女紅,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些荷包跟另外那一個的繡法不太一樣。陳慶也看到他在看那個荷包,於是說:“我之前跟你說過嗎,我在來洛河村之前,曾經被一個老人家帶回去過。”周遠撿起那個荷包,越看越覺得熟悉。陳慶也湊過去:“這是她當時定下我的時候,給我的見麵禮,後來我打理了一下她的後事,這個荷包我就留了下來,當做一個紀念。”說完之後他看向周遠,周遠卻似乎完全沒有在聽他說話,陳慶眨了眨眼睛:“周遠?”他以為是周遠介意,心懸了起來,這樣算起來,他都已經是第三嫁了……周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快速地走到剛剛合上的衣櫃裏,翻出了他從自己家鄉帶來的東西,祖母的衣裳他都放進給祖母的那個衣冠塚裏,隻留了一件當做個念想。陳慶跟在他的後麵:“怎麽了嗎?”他翻了好一會兒,才從那一堆東西裏麵,找到一個荷包,陳慶愣在原地。這兩個荷包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他有些呆滯地看著周遠:“這……”周遠把兩個荷包放在一起,隨後緊緊地抱住陳慶:“是你?”他回到家裏的時候,村裏人說祖母去世了,隻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墳包,說是他祖母準備給他買的夫郎給祖母下的葬。回到快要倒了的屋子的時候,蛛絲已經結滿了整個大門,推門進去的時候,是一股灰塵的味道。他的家鄉不像洛河村有山有水,刮大風的時候風幾乎是要把整個房子都掀翻。屋子裏的東西已經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周遠走到祖母的屋子裏,打開了櫃子。裏麵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祖母的衣裳。後來他準備離開家鄉的時候,帶上了祖母的這幾件衣裳,在整理的時候,發現了其中一件衣裳裏裹著的這個荷包,當時也並沒有在意,並且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卻沒有想到,這荷包竟然跟陳慶手中的荷包是一對。他抱陳慶抱得很緊,陳慶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但他沒說,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周遠的背。“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去的時候,就聽見別人說祖母去世了。”陳慶回抱住他,“因為祖母給了定金,所以我跟管事的說,想為祖母做點什麽。”“但我能做的太少了。”陳慶有些哽咽,“我那個時候沒有錢,所以隻能匆匆地挖了個坑,也隻放了一掛鞭炮。”周遠慢慢地鬆開他,一雙大手捧著他的臉,周遠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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