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隻一眼,便知道徐棄塵是想要鼓動在場諸位對自己伸出援手,在複仇一事上出手相助。但想想,喬羽如此狠辣,這十餘年的複仇路上,都不曾動用過十二連環塢的勢力,可見她對這地方極有情。況且,這地方已自成一派,不是某個人能左右的。今日前來為自己接風的人,俱是出身戎馬,是外來客,是十二連環塢裏的“軍派”,他們多少都想要為已故的英魂出力洗冤,但這麽多年沒有動作,定然是因為當地的“民派”並不願意參與朝堂紛爭。  若王玄林打賭輸了,十二連環塢要依約助力複仇,“軍派”和“民派”還不吵翻天?想想就很是尷尬。  白馬轉念就想明白了,附和著程草微的話,把賭約定了下來:輸了的人學王八!  隨著方鴻賓一聲令下,白馬和王玄林兩人左右開弓,一碗接著一碗地喝,半斤酒咕咚咚一氣灌下,端的是豪氣衝天。  王玄林嘴大,很快就隻喝剩下一碗。  此時,白馬手上卻還剩著兩碗。他一看形勢不對,連忙把一碗酒往自己臉上一澆,算是喝了下去。眾人還道他是自暴自棄、想要放棄,卻不料他把最後一碗酒砸在地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他記憶驚人,武道天賦出類拔萃,學過許多江湖散招,此刻便使出了一招“妙手空空”,活生生把最後一碗酒從王玄林嘴邊給搶了去!  白馬得了酒,運起魚山落鷹的輕功,兔起鶻落,轉瞬已躍至院中屋頂。  岑非魚拍桌大笑,“輸了輸了!老王八輸了!”  王玄林尚不知白馬有這樣好的身手,到嘴的酒被人奪了,他半天沒反應過來,一臉蒙逼愣在當場,繼而怒吼:“你兩個蛇鼠一窩,都是流氓習性!還我酒來!還來!”  白馬踩在屋簷上,月光下,如一塊光華內斂的美玉。他笑著大喊:“向來兵不厭詐!王大哥,承讓啦!”  王玄林酒氣上頭,提起黃銅雙鐧,把桌推開,直奔白馬而去,“偷酒小賊,接招!”  白馬興致高昂,站在原地,回了一嘴:“大肚瘦烏龜!放馬過來!”  程草微有些拿不準,疑惑道:“二爺,你看這……”  “不妨事,學武是三分勤奮、七分天賦,老王的境界提不上去,打不贏我家馬兒。”岑非魚擺擺手,提起白馬的雙刀,用力向屋頂上一扔,繼而帶眾人出門觀戰。  他們行至門外,卻隻見狂風卷雪。  地上的殘雪、瓦上的積雪、竹葉上掛著的冰條兒,全都被一股無形的真氣給卷了起來,形成一道極大的羊角旋風。  王玄林被冰雪風暴攔住,竟無法向前挪動分毫。  風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銅鈴聲響,繼而是白馬的笑聲。  片刻後,旋風散開,空中飄落紛揚冰雪渣,劈頭蓋臉地落在王玄林身上,把他變成了一個“雪人”。  李笑風最是熟悉周瑾,脫口而出:“雲嵐天元掌!”  風雪散盡,白馬靜靜佇立。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白馬喟歎長吟,趁著酒興,抽出雙刀,在月下舞了一段《驚鴻》。  岑非魚滿心隻有一聲歎:這才是白馬!  岑非魚不禁要想:若白馬未遭橫禍,被大哥嗬護著長大,現在該是多英氣勃發的少年人?可若是那樣,我說不得便遇不上他了,實在愁人。  他想到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若白馬能夠無憂長大,縱使讓自己此生都不能遇見他,自己……咬咬牙、狠狠心,約莫還是願意的……吧?第77章 求醫  白馬同岑非魚離開建鄴歸居,溯長江而上,一路玩鬧,花了近半月才行至鄱陽湖。  兩人來到十二連環塢的第一日,便招來了王玄林、李笑風等江湖豪俠。大家一頓酒喝下來,把方鴻賓的青靈塢鬧得雞飛狗跳。  尤其是當白馬搶了王玄林最後一碗酒,跳上屋頂,使出一招“雲嵐天元掌”以後,王玄林見了周瑾的武功,不得不服氣,心甘情願趴在地上學王八爬。眾人拍手叫好,剛剛熄滅的酒興又被燃了起來,排著隊到碧竹林雪地裏撒泡尿,回到桌邊又是一條好漢。  方鴻賓醉了睡,醒了喝,一會兒看見白馬在把酒碗扣在頭頂跳舞,一會兒看見徐棄塵跪在地上抱岑非魚的大腿,一會兒看見王玄林和李笑風為一壇酒打得你死我活。  最後,王玄林和李笑風滾到地上,施水瑤把徐棄塵拖開扔到門邊,岑非魚摟著白馬貼在牆角做那些沒羞沒臊的事,方鴻賓自己則枕著程草微的大腿,兩眼一閉便睡著了。  一頓酒喝掉了方鴻賓半個地窖的珍藏,不知是酒醉過度,還是心疼過度,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翻個身,發現竟有人與自己大被同眠!  方鴻賓並未用被子遮住臉,偷偷看了一眼,更震驚地發現與自己同睡的人,真真切切是程草微。他險些嚇得發出驚叫,連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一番思量後,決定點了程草微的睡穴,把彼此的衣服都脫得精光,而後再睡個回籠覺。  此時,白馬已在施水瑤和徐棄塵的帶領下,前往佛麵醫仙所在的大孤山。  大孤山三麵高、一麵低,佇立湖心,如一隻漂浮的巨鞋,相傳是大禹刻石記功的地方。其三麵均為懸崖絕壁,唯有西北角有一石穴,可供船隻停泊。  日出時,東方灑落萬丈光芒,孤山以此耀光為襯布,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巨鞋的剪影。一道金芒鋪水中,隨波蕩漾,粼粼瑩瑩,美得如夢如幻,卻被這黑色巨鞋攔腰踩斷,此情此景,更顯出孤山的無情、寂滅,頗有些禪意。  白馬同岑非魚都是旱鴨子,兩人在船上麵對麵坐著,任徐棄塵掌舵、施水瑤領航。  岑非魚拿出一個大棗,握在掌中,於白馬眼前左右移動,最後放在自己鼻尖,炫耀道:“我在船上也能用鼻子頂著,不讓它掉下來。”  白馬隻想吃那大棗,認真地盯著,道:“掉下來就是我的了。”  岑非魚左搖右擺,白馬的視線隨著他移動。冷不防船隻一顛簸,那大棗骨碌一下,從岑非魚的鼻尖滾了下去。  白馬一急,張嘴便接。  不知岑非魚是動作快還是早有設計,白馬一張嘴,他便也張嘴,一口叼住棗子,嘴唇跟白馬貼在一起,用牙齒撬開他的嘴,拿舌頭推著棗子白馬他嘴裏送。  如此吃了一顆大棗,岑非魚還不知羞地問:“甜麽?”  不知不覺,船已近岸。  自此處望去,可見湖水被風卷起,拍打在崖壁上,把黑色的岩石衝刷得亮滑如鏡,反應著四周仿若無垠的綠水,高遠的碧空和浮雲,像是顛倒了天地。  因為孤立湖中,島上比其他地方要暖上三分,沒有雪,隻有濕潤的湖風,以及由風送來的綿綿淫雨。  施水瑤提著纖繩,淩波踏步,躍至岸上,把繩子掛在一根長在地上的石筍上。  岑非魚抓住繩子,不斷收緊,片刻間便把船拉到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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