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人太甚!”白馬暴起,劈掌直擊二爺麵門。 “我?”後者滿臉疑惑,隨手化開少年的攻擊,“咱們玩得好好的,你怎麽說打人就打人。” “花言巧語!”白馬見過太多人沉溺情欲中的醜態,再看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更覺受到侮辱。 “再說,我也不是有心的,爺什麽大風大浪未見過,怎會打你這身無二兩肉的小鴨子的主意?別打了,乖。” “不打我主意?那四次三番調戲,都是你酒後夢遊不成。” “那是爺喜歡你,想要追求你。發乎情,止乎禮,何錯之有?” 可憐白馬心思重,幾次三番被二爺帶入這荒唐的窘境,心中羞愧大於憤怒。他聞言,有些不知所措,被二爺帶得如同小孩吵架般回了句:“那也不行!就是、就是不行!” “為何不行?”二爺還來勁了。 白馬被氣得既忘了要在貴人麵前做小伏低,更忘了為自己隱藏武功,罵道:“我對你恭恭敬敬,你卻對我言語戲弄、百般欺侮!” 二爺一臉懵逼,反問:“我喜歡你還來不及,何曾有過欺侮?天理人欲,如何就成了惡心的事?小東西,我看你是害羞了。” 拳腳相交,劈劈啪啪地響。 “咱有病及早治,不要諱疾忌醫。你打得我好疼,輕點兒。” “諱你爺爺的!” 白馬的武功沒有招式,都是在別人交戰中驚鴻一瞥,靠著日積月累學來的。東一拳、西一腳,竟能嚴絲合縫地接上,可見除了記憶,他是真的下過苦心。 “八卦遊身拳、落葉追風掌、劈掛、小天星……”二爺驚異極了,將白馬的武功套路一一點出,感歎:“我說,你是練武呢還是吃鹵煮,竟沒有練岔氣?” “隻要能打死你就行!”白馬身體柔韌靈活,雖處境艱難,但未有一日懈怠,練武極為勤勉,連串速攻使出,端的是快如疾風驟雨。 二爺的內勁霸道,招式大開大合,跟白馬纏鬥,就如同逗弄小孩般簡單,令人看不出什麽套路。 他是單手對敵,另一隻手還死死捏著白馬的腰不放,活像小童在田間捉住了一條泥鰍,高興得不得了,“哎呦!別打了別打了!你的手不疼,我的手都青了!你要給我揉揉。” 白馬打紅了眼,罵道:“你把我扔在山洞裏!穴道過了第二日也未曾解開!你、你就是將我視為草芥,肆意玩弄輕易踐踏。喜歡?見鬼去!” “你聽我……”二爺麵上本帶著笑,可抬頭望見白馬眼中淚光,忽然就停下不動,“是,那是我的錯。” 白馬未想過,二爺也有老實認錯的時候,可自己總傷不到他,現在一掌劈下,是蘊足了所能用的全部內勁。 “唔——!” 二爺一挺胸膛,硬生生地接住此掌,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白馬目瞪口呆,罵:“蠢貨!你不知道躲?”他的手雖軟,可掌風雄渾,自己都覺得疼麻不止,對方沒有絲毫防備,縱使武功高強,畢竟還是肉體凡胎,如何承受得了? 二爺鮮血沾衣,向後躺倒,腦袋磕在窗框上,又吐了一口血。 他雙眼半睜半閉,有氣無力,道:“你……要打,我怎會……退避。” 他人高馬大,斜斜地靠著,仰頭望向白馬,眉眼帶笑,神色極為溫柔,“高興……了?” 二爺抓住白馬的手,摁在自己胸口,虛弱地笑著說:“若還不解氣,你再打我幾下。為討你歡心,曹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輕浮!”白馬將手扯回,別過臉去,半晌才轉回來,氣呼呼道:“你腦子裏頭,都是漿糊麽?” 二爺的眸子就像夜空明星,看著對方,就如同世上隻有他一人,簡直是再寵溺也沒有了,“那夜我喝多了,將你錯認成天山雙刀客,故而下手失了輕重。先前雖解釋過,可錯了就是錯了,你要打要罵,我都隻能受著。” “你早說就是,為何要挨這一下?”白馬心裏五味雜陳,平日待客遊刃有餘,不知為何對上這人,就亂了方寸。 “我那事做得不對,差點將你害死。我沒法求你原諒,隻求你不要恨我。行麽?小馬兒。”二爺的手掌很大,指節剛勁。他伸手,食指微曲,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白馬尚顯稚嫩的臉頰,他的輪廓,鮮嫩欲滴的唇珠。 最終,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我待你好,不是求你原諒。” “那是為何?” “我……”二爺說著話,氣息越來越弱,大口大口開始喘氣,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麵色白得可怕,“以後,再,不能……說……” “那天晚上是我自己假扮阿九嚇唬你,騙過你不過是因為我扮得太像了。柘析白馬不是斤斤計較、是非不分的人,我、我從未記恨你!二爺!二爺你不要死!”白馬抓住二爺的手使勁搖,被對方帶著趴倒在小榻上。 二爺用手掌覆著白馬的後腦,溫熱傳了過去,道:“這幾日,我時常躲在那邊看你,你總趴在窗上看什麽?我想著添個躺椅,你能舒服些。” “我……我想回家。”白馬看著外頭的街道,人來人往,稚童跌倒在地哇哇大哭,他的父親也是如此,用手掌覆在他的後腦。 二爺在白馬耳邊輕輕地落下一吻,柔聲道:“曹某喜歡你。” 白馬腦袋裏有什麽東西“嗡”地一響,親手殺人的恐懼與突如其來的悸動,混合成一種莫名的情愫,竟自己把自己給逼哭了,眼淚啪嗒啪嗒,落到二爺臉上。 他哭到動情處,幾乎整個人趴在二爺身上,囁嚅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別死!”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咳、咳咳!”二爺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抓著白馬的手:“求你,親我一下。” 英挺的九尺男兒,麵無血色,憨笑著搖著自己的手,就像一頭因貪戀蜂蜜而被蟄得滿頭包的大笨熊。 看二爺此番模樣,白馬不知為何,隻覺自己的心都要掉出來了。 他毫不猶豫地俯身貼近,親上二爺的唇。 春光正好、天光大亮,二爺就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雙眼忽然瞪得滾圓,瞳孔幾乎縮成一道線。 白馬柔軟的雙唇,融化在他的嘴裏,如流動的溫水。他那琥珀般的眼眸,醉意全消,多少經年往事曆曆浮現,又忽而消散。他心中有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在這瞬間,被少年的兩片薄唇度來的溫柔,給填滿了。 “再、再來一下?寶貝兒,你可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