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麽說,他走了?”“走了,他忙著呢。”“人都抓住了還忙什麽?”“他要捕的是大海怪,一條小魚他不放在眼裏,他正在追查什麽人在幫助孫翰逃跑。”韓韶軍擺擺手:“別跟我說了,我頭都要炸了,有遠哥這樣的國之棟梁保衛祖國我感到很安全。”蕭進笑道:“行,那你就安心休息。”“我……”“你家裏人我沒有通知,能瞞多久是多久吧。”“還有……”“陳衛寧和你助理我都通知了,你公司的事會及時送來處理。”蕭進把韓韶軍所有想說的話都堵住了,和腦子轉太快的人說話總有些可怕,韓韶軍無語微笑。“那麽……”蕭進眼中帶了些深意,“你是不是還有些重要的事想問?”韓韶軍苦笑:“你到底還是幫他。”蕭進無辜地攤手:“我誰都不幫,我是中立的,不知道誰在急救前還心心念念想著人的傷。”被綁架的驚魂一日像電影般在眼前播放,有那麽一個人,陷入危機時能陪伴,孤獨無助時能依靠,尤其是在生死搏命的刹那,他擋在了身前。這不是今天晚餐吃什麽的理智選擇,是一念之間的條件反射,將對方的生命置於自己之上,是順從生物本能的反應,不顧一切保護最重要的東西。“我去看看他。”韓韶軍掀開被子。“他皮糙肉厚的死不了,倒是你,雖然沒什麽外傷,但是比他更需要靜養。”韓韶軍堅持道:“我還是先去看看他再靜養吧。”蕭進攔不住他,隻得將他帶去薑辰的病房。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因為失血而麵色蒼白,額頭上手指上都纏了厚厚的繃帶,看上去相當淒慘。韓韶軍搬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病房安靜得落針可聞,他就那麽乖巧地躺著,與記憶中那個身影重合在一起。韓韶軍依然能記得自己曾經為眼前的人癡狂,他的身軀是山巒,他的眉眼是河海,他的笑容是雨露,他的聲音是春風,他一度是他的整個世界。可這個世界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震蕩,忽然有一點崩塌了,他憤怒地將之遺棄,但仿佛看見坍塌的廢墟中爬出一個小人,努力地收集碎片,再執著地修複出一個新世界,眼巴巴地送到他麵前,祈求他再一次垂青。“別裝睡了,再不起來我走了。”韓韶軍道。床上的人猛地彈起拉住韓韶軍,擺出一張委屈的臉:“我是太緊張不知道跟你說什麽,所以隻能裝睡。”“沒什麽好說我也走了。”“哎!不要!”薑辰一撲,抱住了韓韶軍的腰,但動作實在太大,後背肌肉一個拉扯,疼得差點昏厥,“啊!好痛!”韓韶軍忙托住他的後背,避開他的傷口,小心地將他按回床上。薑辰哪肯鬆手,抱住他的胳膊,順勢將他拉到床上,向邊上挪了挪:“這床大,你跟我一起睡。”韓韶軍遲疑了一下,在他身側躺下。兩個人緊貼在一塊兒,擠在一條被子下,好像回到了少年時期,那些青蔥歲月。一時無話。韓韶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要比平時快一些,以至於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薑辰更是緊張得像一塊石頭,他細細體會韓韶軍躺在身邊的這一刻,他的肌膚,他的溫度,還有他柔和的氣息,他從未想到隻是安靜得睡在一起都是這麽的美好。“疼嗎?”韓韶軍問。“不疼!”薑辰脫口而出,但說出口又懊悔,如果說“快要疼死了”會不會多博得一點憐惜?韓韶軍拉過薑辰的一隻手,拇指輕撫過他纏著紗布的指尖:“指甲都摳斷了,還說不疼,你傻不傻?”薑辰忽然覺得自己一直抱著一塊頑固的石頭在啃,啃得牙都崩掉了,終於出現一絲裂縫,於是他立刻換上一副鋼牙,繼續啃。“疼!可疼也得忍著,那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來救我們,能做一點是一點!那畜生居然敢踩你的頭,我都快心疼死了!”韓韶軍默默地把玩他的手指,好像在做研究一般專心。薑辰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後鼓起勇氣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韶軍,我們算不算曆經生死了?”韓韶軍被定住似的,保持著攤開他手掌的姿勢。薑辰一鼓作氣:“我以前太混蛋,你對我那麽好,我還隻顧自己。可我都被你慣成這樣了,你就當普度眾生,總不能讓我再去禍害別人。”“你還賴上我了?”韓韶軍翻了個白眼。“我就賴你,隻賴你一個!”近距離凝視薑辰的臉,線條分明得就像刀削斧鑿的山嶽,即使受了傷也難掩其飛揚的意氣,他的眼中閃爍著光,就像正午的太陽,熱烈得幾乎要將人灼痛。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看著彼此從幼兒到少年再到成年,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對方。眼前的人是親手打磨出來的,不算成功,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有些糟糕,甩又甩不掉,吊著自己的魂,一度被弄得生不如死,後悔得恨不得回到娘胎裏去重活一次。可還是這個人,在幡然醒悟後,把心掏出來,硬是塞到手心裏,擺出任由你處置的態度。“韶軍,你在聽我說話嗎?”薑辰輕輕碰了碰失神的韓韶軍。“我有點累了。”韓韶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