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倚在炕上,吃著喀娃束端來的茶,微微蹙眉道“這是什麽?”


    “回娘娘的話,這是竹葉青。主子吩咐,若是娘娘來了,就給端上來。”喀娃束垂首恭敬回道。景宸微微點頭,看著喀娃束退下才道“這樣子的話,鐵定是俄爾敦那個丫頭說的。偏她隻說茶品,又不說這茶我都吃得淡。若是不出三四次色,我是斷斷不喜愛的。太濃了,嘴裏頭味道不對。”


    說完,景宸就把茶放下了。哈日珠拉恍然,好似想到了什麽,直拍著桌子道“姐姐就是舌尖厲害,我的個天啊,這可是俄爾敦特意說的,就說這味子和你意。就覺得是好的,她個丫頭。你二人鬧起來,偏就拿我老實人來使氣,就拿我來做壞人。真真是壞心眼的。不過啊,這也是她的心意,你可要吃了。”


    哈日珠拉眼角含笑,看著景宸,說這話也很有別意一般。景宸笑過就是了,木樨在外走進來,手裏正是敬事房的記事簿。景宸接過去,哈日珠拉幫忙翻著,輕車熟路翻開一頁,順著就指著一道道“就是這日了。”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初三,永和宮陳貴人。


    景宸又翻了幾頁,哈日珠拉端著碗茶,慵懶無趣的一張臉,道“可不要看了。左右一本子我都看了,到了昨日為止,這個陳貴人一年到底,也就那麽一次,真真是厲害的。”


    一年就一回,竟然也有了。這樣的好福氣,也難怪讓哈日珠拉惦記著了。隻是,景宸有些不放心,手上沒有停止的翻動著,嘴上問道“她進宮時日也久,如今年歲大好好補著,身子長開了,一回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隻是,你可瞧清了?別是她吃多了,或是月季天氣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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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弄錯呢?”哈日珠拉瞪著一張眼睛,景宸就坐在對頭,很清楚的看著那一雙有神的大大眼眸。這樣的精神靈動,本該就是得寵的。


    想歸想,可是這姑奶奶聽了她話不痛快了,景宸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隻得賠罪的輕笑道“我這也是謹慎,咱們不求多的,可難免有人看不慣,使了什麽壞心眼,可就不好了。”


    哈日珠拉隻是輕輕一哼,眼眸子歪到一邊高高的,好一個有脾氣的古怪模樣。景宸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看了幾回,道“即是有了,你好生看著就是了。不過,我平日裏不看這個玩意,如今看了才發現。新人新鮮,隻是宮裏頭得意的,竟還是宮裏頭的舊人。”


    除了那些常年可能連皇上都看不見的貴人一類的,有時候嬪主子也是不得意的。惠妃榮妃和宜妃都是一個月有幾回。安妃和哈日珠拉多些,純妃是偶爾。近幾月,那個密貴人也多。當然,景宸的名字,幾乎是每頁都翻看得到。哈日珠拉微微一瞄,都可以看見上頭幾個景仁宮宸貴妃的字樣。


    突地一笑,打趣的伸手勾著景宸美好骨感的下巴道“來,美人。讓大爺看看,你生的怎麽個如花似玉,勾得皇上是魂都飛了,真真是那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三隻勻稱的手指搖搖幾下,對著後麵主子那般不正經的笑臉,景宸都想上前一口咬了,讓她疼了才好。不過想歸想,景宸隻是一手拍開,道“鬧什麽?真是好不知羞,連這個都要打趣。我看啊,你是要皇上好好修理一下,才曉得乖覺了。”


    “你舍得?嗯?嗬嗬。”哈日珠拉探前來,直勾勾的盯著景宸的眼神,本來不錯的顏色,言笑間添上自然緋紅,不似胭脂粉堆的亮色,卻是讓人看著心裏一動。景宸看在眼裏,隻見哈日珠拉說完了,便是跳開了炕上。站在一邊,捧腹笑了起來。


    真是打趣打慣了。景宸故意冷她,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沒有景宸回應,哈日珠拉的玩笑,也覺得無甚意思了。又跑到了跟前來,看著景宸從雜書佛經改為了宮中事物的本冊,都還是一貫的細致安靜看著,絲毫不受影響的美人圖啊。


    哈日珠拉看著景宸通身氣派,道“姐姐這是忌諱理親王?”


    要封後,那麽坤寧宮就是作為皇後的寢宮。這幾乎就是自然的事情一般,隻是挪到景宸這裏,她反而不願意了。若說是因為理親王觸目生情,這也未免委屈了景宸了。隻是,景宸抬頭看著哈日珠拉道“放心吧,我是那種俗人?隻是仁孝向來賢惠,這都是前朝留下來的。坤寧宮給人惦記著,我要進去住著,反而不舒坦。景仁宮也不差,收拾收拾就好了。裏頭的一花一草,都是我喜愛的。我也不願走那一趟多餘,就呆著吧。”


    “可是,”


    “皇上那裏,我有個準,放心吧。這裏這個章程,你給我看看?”景宸拿著簿子,放到哈日珠拉跟前。兩人不管其他,就在裏頭聊著宮裏之事,沸騰火熱的。時日很快,再過了半個月,康熙在景宸跟前提了珠色騰赫。俄爾敦一個勁的賣乖,景宸心知她二人私下裏已有了交情,既然康熙也算答允了,她也就沒有拒絕說什麽。


    康熙三十五年八月初一,元懿貴妃冊封皇後大典。


    裏穿斜領護肩的朝袍,下麵是紗質裁紙的朝裙。大擺斜褶裙,腰線有襞積,後腰綴有係帶兩根可係紮腰部。膝上是紅織金壽字緞麵料,以下是石青行龍妝花緞麵料。上衣外頭是石青色金綢鑲邊的朝褂,領後垂明黃色絛,上綴珠寶。


    胸前掛彩、領部有鏤金飾寶的領約、頸掛朝珠三盤、頭戴朝冠,腳踏高底鞋,華美絕倫。腰間的玉佩香囊,頭上頂著極好的朝帽。整個人打扮的端莊大氣,莊重優雅又不失靈動,一雙眼眸隻消一個轉動,裏頭就是千種柔情,萬種風姿。


    如此美人,特意打扮如此,男子看了,怎麽會不牽腸掛肚?


    安布拉給景宸弄著眼妝,十分小心。景宸隻覺得莫名的酸疼,問道“外頭幾更了?”


    “寅時三刻了。”景宸聽著報時,就感覺自己越發的困了。哪怕是天亮的早,可是隱約外頭的黑壓壓一片,景宸就是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來。本來睡得好好的,結果被強自拿了出來,好一頓折騰,景宸也是難得的沒有精神。


    唐嬤嬤端來香爐,裏頭是濃濃的香味。就在景宸鼻尖,香氣隨著煙雲,更加的放肆湧進了自己的鼻子裏。濃鬱的味道,讓景宸實在是受不了。不免的甩手道“給我拿開,哪有你們這樣的?”


    “還是嬤嬤有法子。”芍藥經常走到跟前,嘴巴子久了,也利索靈動了許多。看著唐嬤嬤這樣,偏偏景宸也不惱,更是尋好了這個機會,繁忙奉承著。躑躅手指了兩下,笑著走開準備吃食了。


    景宸感覺臉上不舒服,道“現在還早呢,何苦這麽早就準備?”


    想來也是,唐嬤嬤遂先點頭道“正是呢,隻是咱們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自然是又高興又緊張的,試兩回,自己也放心不?”


    說著,就把景宸之前嫌棄身上重的,好放下的都放下去,好好的放著。躑躅和木樨端著粥來,道“主子快吃點。”


    “哎呦,主子可不要嫌。現在吃點,再去解解。到時候,也不至於餓著肚子,更不怕你急著想去方便了。如此,倒也便宜了。”唐嬤嬤解釋著,勺了碗來,一邊弄著麵上的熱氣,扇了扇才放在景宸的跟前。隻是景宸低頭看著自己一臉妝容,無奈的道“被你們拉著,既睡不好,吃不好。連著妝,我都得要弄上兩回,可真是麻煩。”


    幾人聽著,看著景宸臉上打扮的妝,又想著唐嬤嬤說的,大姑娘大花轎頭一回的話,不由得都笑了。吃點東西,又怕墊滿肚子不舒坦。吃點茶,轉頭就要去方便方便。又是一番子的功夫,這才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


    都是大好的喜事,幾人竟也不覺得困乏,都搶著準備什麽。隻怕漏了什麽的,反是景宸這個正主兒,悠哉悠哉的倚在一邊想要打盹。隻是歪了才一會,迷迷糊糊的,幾個人就拉著景宸又洗了洗臉,拾拽了一番,再修飾妝容,這才好了起來。如此弄著繁瑣的,等景宸戴好朝帽,也就差不多時候了。


    穿著頂高的花盆底,有些不穩地的感覺,走了出去。景宸光鮮亮麗,美豔照人的打扮,一出場,就讓人挪不開眼了。都是素靜的人,突然費心打扮起來,還真的是讓人忍不住的眼前一亮。隻是景宸端著一張倆,臉上卻也帶著恰好的嘴角勾笑,盈盈玉人的精致,步步蓮花的走向了殿中。


    殿裏已有許多的人,王公大臣,嬪妃公主,阿哥福晉都是不少的。景宸拿著手上的玉如意,一步步的,努力踏實了這雙鞋子走過去。如此小心,微微行禮,還真的是儀態萬千,慢條斯理的。


    美人美矣,就要裏頭的魂。有時自己所愛的,看著景宸這麽走來,步步生蓮花的清麗端莊,心裏一滯。又是心裏浮生了一絲得意,又覺得遭人看著,又是心裏不高興。千萬種心腸揉在一起,康熙臉都有些紅紅的。雙手背在後頭,讓人看不出自己的高興和隱隱的緊張。隻是摸著拇指上的扳指,祈求上頭的潤涼能沾走手裏頭的汗。


    康熙抹了抹袖口,一直看著景宸走來,隻是景宸進來,就沒有注意這個。等站好了,這才抬眸,不吝嗇的笑著,直把康熙把心腸都揉碎的憐愛。臉上都是歡喜的,可不管旁人揶揄驚訝的神情,幾乎就要嗤的笑出聲來。


    輕輕一咳,轉臉就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手抖了一下。拿著一旁端放好的冊文,伸手拿去並打開冊文,麵對著低身行禮的景宸,還有各位宣讀冊文。


    “詔曰:朕惟道法乾坤,內治乃人倫之本。教型家國、壺儀實王化之基。資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谘爾貴妃兆佳氏,乃公塞克塞赫之女也。鍾祥世族,毓秀命門。性秉溫莊,度嫻禮法。柔嘉表範、風昭令譽與宮廷。雍肅持身、允協母儀與中外。茲仰承皇太後慈命,以冊寶立爾為皇後。爾其誠孝以奉重闈。恭儉以先嬪禦。敬襄宗祀、弘開奕葉之祥。益讚朕躬、茂著雍和之治。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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