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把如意一直高高抬著,等康熙說完了,這才恭敬起身行禮,把如意轉交給康熙。康熙接過如意,放在了後頭,再從梁九功手裏接過端著的冊書,鳳印寶冊交予景宸。而後妃等率公主、福晉、命婦,還有阿哥等詣帝前六肅三跪三叩,後前亦如之。再幾下跪拜,這個冊封儀式也算結束了。


    不過和康熙一起,享受著一同被跪拜的時刻,景宸感覺到手裏的濕潤,忍不得發笑。兩眼含著亮光,瞥眼過去。嘴邊含笑,康熙看著努力繃著臉,細聲道“看我做什麽?”


    景宸搖了搖頭,抿唇笑道“沒什麽,隻是我以為有些人太熱了,汗如雨下!”


    康熙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終是正扭過頭去,看著景宸道“你就得意吧!”


    得意,肯定是會有的。景宸笑眯眯的,回著手抓緊了康熙的手。兩人對視輕笑。


    隻是方才景宸轉頭看著康熙睨著自己,強壯鎮定,又分明的看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玄紫的氣息。那飛騰著的五爪金龍,在康熙身子裏鑽,然後放出來直奔天中。更有胤g這孩子的也是,被景宸莫名的吸了龍氣過去。這突地來這麽一下,景宸想著緣故,想猛然放了氣息出來,唯一好的是世人瞧不見這些的,也不怕有什麽差錯了。隻是覺得這一刻的景宸,好似和康熙,又似一對,融洽在這一家子裏。又覺得景宸看著,越發的尊貴了得了。


    不過這些景宸心裏悶著沒有說,康熙隻是看著景宸看來了,神情溫婉動人。雖不明原因,但隻以為是因為封後的緣故,他的心意讓她知曉了,心裏頭也是甜滋滋的。


    景宸回了景仁宮,坐在了上頭,等著這個老王妃老太太福晉,那個公主哥哥行禮,還有眾多人的跪拜。這一路,都要言笑禮儀,樣樣不能給人笑話,想著自以為端莊的模樣作態。如此,遙想當年闔宮正式冊封的時候,最風光的就是大行皇後了。可是她的風光,景宸不耐,趁早退走了。倒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一日,不知怎麽的,景宸低頭一看。看見了鈕鈷祿氏兩姐妹,或者說看得是姐姐昭嬪。


    彼時的昭嬪再不是那時候年輕的女子了,苟延殘喘才是形容她的話了。昭嬪神色複雜,看著景宸轉眼過來,這才不經意似的轉開眼去。再不似以前,那樣有精氣的和景宸敵對。而純妃從有了子嗣開始,就越加的深居簡出,有時候看著,真不像妃主子的作態。


    景宸也不是很仔細這個,不過猛然想起觸動罷了。轉眼就看見了下麵的烏拉那拉氏,兩人相對一笑。景宸不想鬧這個繁文縟節,況且她的心,早在看見烏拉那拉氏的時候,就給勾走了。將將見了禮,和眾人說了兩句,也就按著規矩散了。


    封後大喜,昭告天下,普天同慶。


    而烏拉那拉氏加一品夫人,而底下小一輩的舒穆祿氏乃正二品夫人,西林覺羅氏乃從二品通奉夫人。瓜爾佳氏和他他那氏都是三品淑人。至於男兒家的,塞克塞赫隻是表明加了一等承恩公的爵位,而烏柯雋本是二品河北省總督,雅爾蘇娃也是二品內閣學士。兩人是不可能再要怎麽升了,而木格福祿還年輕,兩人分別是三品山東省鹽運使和督察院左。除了女人家下旨封了誥命之外,就隻有塞克塞赫加了一襲爵位罷了。


    孩子們是手指數不清,還有些是都孫子了,天涯四處奔跑。反而因為這個事情,還能聚在一起了。景宸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大阿沙舒穆祿氏,還有三弟妹瓜爾佳氏。兩個人跟著,都不在京城,大家都不多見。景宸借著這個日子,把幾個孩子留住了在宮裏。


    還有自己當時認得幹女兒林黛玉,她是官家小姐,又受景宸特意吩咐,今日也進來了。雖然疼愛,但看她身子單薄,還不如遂著林如海的意,就讓她們一家子在外頭和樂為美吧。


    這麽想著,林黛玉臨走時隻道明日定來看景宸。景宸應過了,又見了幾位親近點的人家,便去了慈仁宮,又和葉桑幾位說了幾句。偶爾看了看珠色騰赫,隻是神色不變,也沒人察覺。還是玉茗過來傳話,說皇上已經去了景仁宮等候了。


    迎著皇太後眾人揶揄的眼神下,俄爾敦更是要打趣起來,景宸無奈的趕忙回了去。本來想說些什麽,可是被奴才帶了進去,裏頭空空的,並沒有其他的人。景宸覺得奇了,唐嬤嬤拿著東西走了進來,道“主子換一身衣服,皇上在另一頭等著主子呢。”


    “我這一身也是挺好的,還要奇奇怪怪的,換什麽?”景宸雖是進去更衣,但嘴上還是嘀嘀咕咕嘟囔起來。


    受百官賀拜,景宸就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一件明黃色的常服,隻是景宸身上的東西,就沒有那麽多了。便是頭上的朝帽,也改成了平日裏的旗頭。又見康熙鬧這種所謂的安排。景宸雖然不耐動,可也不得不聽話的跟著進去了。換衣的時候,景宸問皇上去哪了?俄爾敦呢?兩位爺呢?


    隻是怎的問,唐嬤嬤是一概抿唇輕笑,隻管低頭給景宸換上一件喜慶的大紅衣裳。景宸見此,便也沒了那個趣問了。坐在梳妝台前,景宸看著頭上左右的簪子金鈿,又重又難受。扭著脖頸道“這真不是人受的了得。安布拉,快給我都弄走。隻梳個把子頭就好了。”


    “是。”安布拉走了過去,熟稔的在上頭拿了木梳,走了過去道“隻是,主子偷懶是一回事,但今日也必定不要你好好歇息的,主子暫且忍著,等明日了,你隻管懶去,也無人說你。”


    “你個壞丫頭,你主子是什麽人?明兒就是正正經經的皇後了,你要主子懶著起不來,要嬪妃眾人等著不成?快幫主子打理打理吧。”唐嬤嬤臉一唬,聽著安布拉說的玩笑,便接著過去說道。


    隻是,雖然有禮。但是景宸心裏頭還是偏向了安布拉的說法的。今日繁瑣的規矩行事,還有打扮一鬧騰,她反而越發的不想動了。她自在懶怠慣得人,她也不想學會這種。安布拉手上有個輕重,任景宸想著偷懶的法子,手腳靈巧。既不要扯了頭發疼,也不覺得重,就把旗頭弄了下來。好好的梳著青絲,青絲很多很長,濃密烏黑的,很是招人喜歡。


    安布拉摸著,手上也覺得舒服。準備的油,也沒敢往上抹。正因此,景宸的把子頭總沒有別人的緊貼和油亮。卻是實緊的頭發,很是舒服蓬鬆。拿著頭發,繞著小板子梳了起來。那是玉質的,上頭顏色清雅,圖案更是好看的粉嫩荷花。隻是,這再好看,也隻是一瞬的。頭發弄上去,也就看不了什麽了。


    在燕尾蝶上,配上有流蘇又嬌小的鈿子。在後頭弄上弧度,金質縷空雕花的鈿子,穩住了頭發。前麵隻如平日,但都是一個樣子的花鈿。隻是今日的花鈿,卻不是景宸往日戴的,看著越發嬌嫩的粉色還有銀質白色的,更多的是大紅的亮眼,景宸笑道“我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你還讓我一頭子塞滿了粉色的,這樣好似是小姑娘的打扮呢。”


    安布拉勾笑,嘴邊暈著笑意道“也不是就有粉色的,主子放心吧,都是身邊的老人了,還會害你不成?再說主子你是越發的風韻,怎麽是老了呢?今日大喜,皇上看著主子是眼珠子都動不了的,隻曉得皇上是很喜歡主子了。既然是這個樣子,那不如就要景宸遂著皇上的意,夫妻相愛,豈不正好?”


    “貧!”景宸看著鏡子,對著裏頭站在身後的安布拉說道。


    安布拉掩嘴笑著,隻見唐嬤嬤進來了,手裏拿了頂好的真花。安布拉剛好把手裏的玉步搖給景宸釵上,看著唐嬤嬤這般,不由得笑了道“今兒看著嬤嬤忙前忙後的,嘴上沒少說話,若不是年歲和樣兒,我都以為是佛拉娜在呢。”


    景宸莞爾,想到佛拉娜之前就想陪著她過這大日子,今兒想要留下來,卻不是正經的奴才。她也是主子了,不能這般。況且身邊的丈夫也是不錯的,臨走了,佛拉娜還一副舍不得的樣子。想來,她也打算給她,最後梳一次頭了吧。


    當初因為佛拉娜要嫁人了,她便縱她,由她心意給她梳妝。不想豔麗起來,太後看著也喜歡。安布拉記上了幾分,這會子景宸的打扮也不似以前那麽樣子了。看著唐嬤嬤,景宸恍然的想到了那妮子,由衷笑道“她是好的,算了,嬤嬤來給我簪花。”


    “是。”唐嬤嬤拿著手裏的粉色偏紅的木芙蓉,一大朵看著很討喜。


    順手簪上,再稍微應景的弄了幾下,梳好了頭發便起身了。唐嬤嬤帶路,竟是去了側殿,她的書房裏頭。梁九功在外頭守著,看見了景宸,連忙行禮。景宸應了,梁九功弓著身子,把門打開,請了景宸進去。


    景宸的書房,最多的就是書和筆墨紙硯。唯一不同的,是她書桌旁畫筒寥寥白卷,但都不是畫的。景宸,也不耐靜心畫什麽。擺設都沒有變。隻是香案什麽的,還有佛龕都弄得十分正經,裏頭的燭火,都是十成十的紅亮。照著一間屋子,怎麽也不像是書房了。


    “登登登鏘,娘子,夫君有禮啦!”甩著大長的袖子,一身衣服更像是唱戲的一般,一口子的怪腔,景宸也沒有注意這廝是從哪裏鑽出來的,隻是聽著叫她娘子,心裏不是沒有一點的觸動。


    那年她偷偷去看她的母神的時候,她與那個相愛的凡人,便是日子平淡。日常裏,都是稱呼娘子夫君,聽著懵懵懂懂,但兩個人的溫馨,她卻是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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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父神沒有了相對的母神,從沒有那種歡樂。而她,又不嫁人,更不明白那種感受了。如今看著近在咫尺的康熙,心頭微愣,酥酥麻麻的感覺充溢了四肢,直入五髒。景宸撇過頭去,道“好端端的,你又去哪裏學的這個?鬧騰的,我都臊得慌!”


    康熙摸著假胡子,搖頭嘿嘿的笑了起來。眯著眼,很有模樣的張開眼,拿著景宸就往裏頭的香案上拜,走著就把手上不正經的戲服扔了,露出裏頭的大紅婚衣。絲毫不理景宸說的,高聲喊道“夫玄燁,妻兆琳,於此拜天地。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相拜,禮成。送入洞房!”最後說的聲音都不穩了,康熙反身就把景宸把在懷裏,得意的笑道“走,咱們要東方嘍。”


    景宸隻是笑,抓著康熙胸前的衣領,看著康熙。康熙被看得有些虛了,道“你直勾勾的瞧著夫君我,是要勾引麽?娘子,你也未免太著急了?”


    “你還說!”景宸聲色叮當作響,清脆帶著嗔意。雙眸直直的,睨著康熙。康熙靠著景宸的耳邊道“雖不是元後,但我隻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所以,就算景宸家中權貴,他還是把她抬了上來。胤g從包衣之子,成為了貴妃之子,更成為了他唯二的嫡子。以後的紛爭,他不是沒想過。可從胤g在景宸膝下養著,他就想好了。


    景宸看著康熙雙眸清亮,就算是夜裏黑燈瞎火的,卻讓心裏一陣熱浪翻騰。康熙這樣費心,景宸終是領了這份子情,竟是心裏不由得信了,雙手環抱著脖頸,微微回力,呢喃似的淺淺一語,卻也隨風而去。無人聽見了,那一句是什麽話。


    兩人隻要一點對視,便好似有千言萬語說不盡之感。景宸任著康熙環抱,更是坐上了車攆。搖搖晃晃的,景宸揪著眉頭,道“舟車勞頓的,你也不怕明日耽誤了起身?”


    怎麽說,國事是不能停下的。就算是普天同慶,也有不少的王爺等來拜見。隻是康熙不以為然,等下了車,就在景宸的唇瓣上偷了香,不管景宸什麽神色,他隻管一臉的高興。咧著嘴巴,好似得了什麽了不得寶貝的竊喜,拿著景宸進了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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