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動,這種做法和我何其相似,看來師父收我為徒並非一時興起。“我開始不服,勤奮練功,想要勝過她,但不管如何,如若除開劍法,論內力我總不如她。”師父說得委婉,但我知道師父劍法極高,師姑應該也隻能在內功上討些便宜。講到此處,師父的神色變得十分溫柔:“年輕男女鬥來鬥去,誰都不服誰,時日一久,自然情愫暗生,後來便成了派中公認的‘金童玉女’。莊璿師父知道我們的事後,便要為我們做主,定下終身大事。每日我和師妹遊玩練劍,逍遙自在,情意愈濃。我心中快活,隻覺神仙生活也不過如此。”我也為師父高興,暗道:原來我還有個師母。師父停了些許,語氣倏地沉重起來:“一日派中緊急召集弟子,說是得到消息,發現魔教的隱弊據點。正教糾集了不少好手,發動奇襲。魔教措手不及,幾被全殲。大家都殺紅了眼,隻要身著魔教服飾,不問男女老幼一律斬殺。那時我並不覺得殺魔教中人有什麽錯,十幾人?或許有幾十人命喪我手···”我心中五味陳雜,實在難以想象師父居然也會辣手殺人。“···當一切結束,忽然一陣騷動,竟是師妹和白道中人起了衝突。我急忙趕去,發現師妹護住一個魔教男孩,正和眾人對峙。師妹要放那男孩一條生路,眾人則要趕盡殺絕,我也勸師妹別為了一個魔教餘孽和正教中人過不去,師妹看著我,問道:‘你幫不幫我?’我遲疑不語,師妹的表情很嚇人,說道:‘你也如此,原來是我看錯了人。’說罷,背起男孩欲要強行突圍,其餘人等自然不許,忽然有人發喊:‘她是魔教奸細!別讓她跑了。’群情激憤之下大家不再留情,各種兵刃暗器都向師妹招呼過去,師妹不甘心被俘,自然出手抵抗。我心亂如麻,不知幫誰才好···那便是我第一次見到師妹全力施為,平心而論,若是和師妹生死決鬥,我不敢輕言必勝。正教人數雖多居然都攔不住她,硬是被她殺了出去。”師父說得簡略,我也明白當時情狀必然凶險萬分。遙想師姑當年一人執劍,萬人吾往的風姿,我不禁心生向往。師父露出一絲苦笑,接著說:“師妹逃逸,師父大發雷霆,廣發懸賞,要查得師妹下落。正教圍追截打,終於在落鷹澗堵住了師妹。青霄為了避嫌,好手盡出,要給武林白道一個說法,我也在隨行之列。我還記得那日情景,師妹牽著那男孩,冷眼看著各路英雄,麵露譏諷。依師妹性子,斷無投降可能。我搶先出列,想要勸服師妹,可我好說歹說,師妹卻連正眼也不瞧我。白道群雄劍拔弩張,就要衝將上來,我焦躁無比,卻不想那孩子忽地摸出一把匕首向我大腿紮來。”“那孩子不到十歲,一直安安靜靜,沒人料到他會先行發難,我又心神不寧,全無防備,眼見就要被刺個結結實實。師妹反應得快,一把推開我,卻不想反被刺傷了腹部。我一把推開那孩子,扶住師妹,發現傷口不深,我剛鬆了口氣,卻見師妹臉上布滿綠芒,那匕首上塗了□□。我拚命將真氣度給她,但那毒好烈,我極盡所能也沒能逼出毒液。毒發很快,師妹氣若遊絲,眼見不行了,最後關頭,師妹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出來,隻一手指著那孩子,一臉期盼地看著我,我心痛如絞,俯身在她耳邊說道:‘你放心,我會護得那孩子周全。’師妹笑了,將頭靠在我懷裏,我抱緊她,卻感到她的身子越來越冷···”師父開始微微喘氣。本來依師父的修為,哪怕惡戰一番也難見疲乏,可現在心神激蕩之下內息紊亂,一時半會兒居然難以理順。師父一手撫胸,漸漸平靜,接著道:“我傷心欲絕,一時隻想手刃那孩子,但又想起師妹臨終所托,心中矛盾無比。卻聽到那孩子大叫道:‘我不想刺你的,你為什麽跑過來?’說罷,他用惡毒的目光望著我,接著掃過各路豪傑麵容,惡狠狠地道:‘我記住了你們的樣子,以後我一定會把你們一個個全部殺光。’話音一落,那孩子便轉身跳入澗中,澗水湍急,男孩幾沉幾浮後便沒了蹤影。”“此事如此了結,大家都無話可說,諸派各自散去。師妹不能下葬青霄山,我便將師妹就地埋了。我腦中混亂至極,滿腔悲憤無處發泄,隻想找個無人之處狂嘯一番,便在此時青霄急報傳來:魔教不知怎地得知青霄派中空虛,大舉攻山。我們急忙回趕,待得我們回山之時隻見滿地殘兵,屍體遍布,留守派中的弟子、長老全遭屠戮。莊璿師父的頭顱被掛在九霄堂堂門上,至此,青霄實力大損,若不是師弟臨危受命,召集殘餘門人重建山門,青霄或許就此除名。”師父搖搖頭,麵露自嘲神色,道:“從此我便心灰意冷,再不理會江湖之事。離群索居,整日醉生夢死。不想年歲漸長,師弟居然力排眾議,讓我當上‘仗劍長老’,嘿嘿···”師父拿起葫蘆仰頭便灌,葫蘆很快見底,師父麵色微紅,問道:“雲木啊,為師再問你,這世間種種卻又是誰的錯?”我瞠目結舌,無話可答。師父“嗬嗬”幾聲,苦笑道:“我這當師父的怎麽反倒問起徒弟來了?”師父微微搖頭,將葫蘆係回腰間,自嘲道:“為師半生輕狂,半生頹唐,練了一身武功也是無用,現下便隻餘一個葫蘆和兩個徒弟了。”言至此處,師父按住我肩頭,正色道:“雲木,你有此劫算是命數,但要知道武功隻是外物,人活一世,不違本心也就是了,其他的何必管那許多。你年紀尚輕,萬事皆有改過機會,切不可學為師嗜酒厭世。”我跟了師父九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師父這麽語重心長地和我說話,我雙目發酸,眼前一片模糊。忍著淚水,我跪倒在師父麵前,道:“弟子謹遵師命,弟子近日所為,實為不當,日後必定振作。但弟子還有一事望師父恩準。”師父道:“但說無妨。”我接著道:“此間無事,弟子想下山遊曆一番,或能找到當做之事。”師父稍加思索,道:“也好,山上不過方寸之地,你還年輕,四處看看也是好的。但若以後遇到棘手之事,便回此處吧。”我哽咽道:“是。”又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師父微笑道:“這便去吧。”我躬身退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時值深夜,皓月當空,我對著師兄睡榻處作了一揖,心想:師兄啊,若是有緣,江湖再見。剛想邁步,卻見師父房間燈火兀自亮著,我想了想,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擺出“流雲劍”的起手式。神馳往日和師兄一同習武,回首我們武較情景,那時我們為了吃肉多麽拚命啊。手中的招式從沒如此清晰過,可惜我內力不繼,中途停頓了幾次。將“流雲劍”耍了一遍,我喘口氣,招式一變,再使“小三劍”,腦中不禁浮現出那日和雲瑤比劍場景:那時我為討雲瑤高興使得多麽賣力啊···以後我不在青霄雲瑤便能專心習武了,以她天資不出多少年定是青霄第一高手···我有些高興有些悲傷。“小三劍”很快便使完了,我擦掉額頭汗水,發現師父房間仍然明亮,似有一道人影站在窗前。我扔開手中棍棒,對著師父房門再作一揖,然後便決然轉身,大步離去,其間再沒回頭。第20章 打手壽元城是個大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屠夫腳力,住戶共計萬戶有餘。既然是大城,一定少不了三樣事物:賭館,妓院,當鋪。這三樣東西常常同時出現,原因無他,賭錢的大都是男人,男人若是在賭館贏了錢少不得去妓院瀟灑一番,若是拚光了本還可去當鋪抵押家什,再做一搏。所以不論怎樣,商家穩賺不賠。壽元城裏大大小小的賭坊若幹,馬鬥金正是“千金賭坊”的老板。“千金賭坊”隻有中等規模,而且街對麵還另有兩家賭坊,競爭壓力不可謂不大,但最近三年“千金賭坊”的生意莫名地越做越大,甚至還將對街兩家對手擠跑,每每想起此事馬鬥金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馬老板生財秘訣何在?說來並不稀奇,隻因“千金賭坊”來了個打手。馬老板還記得那天招工的情景:ba jiu 個精壯漢子在後院排成一排,其中有個年輕人,中等身材,並不如何剽悍,長相說不上英俊但看著挺順眼,在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中頗為紮眼。馬鬥金讓他們就地耍弄自己的絕活以便甄選,大部分的人都隻會些“胸口碎大石”的粗淺把式,就這個年輕人一手劍法還似模似樣。年輕人自稱姓王單名一個木字,一身功夫乃是祖傳,流落此地盤纏用盡,便來找個活計討口飯吃。馬鬥金本不中意他,畢竟打手靠的是凶惡的長相和粗壯的腰身,但年輕人索要薪酬極低,馬鬥金權衡再三,還是招了年輕人。打手工作有二,一是催逼賭債,二是防人出千。王木當值三天,居然一筆欠債都沒要回。但凡打手要錢,先是破口大罵,而後動手揍人,再不然直接抄家。可這王木一不罵人,二來動手也輕飄飄的,往往不痛不癢來幾下便算了事,更別說什麽抄家搶東西的狠活兒,那是提都不會提的。馬鬥金氣得七竅生煙,本想月底便叫王木收拾包袱走人,誰知“千金賭坊”客人越來越多,卻是消息傳開,大家都知道賭坊有根“軟木頭”下手溫柔,賭徒們膽氣一壯,皮厚三分,競相湧向“千金賭坊”。馬老板見狀茅塞頓開,立即停了王木討債職務,隻讓他負責賭場內部秩序。賭坊乃魚龍混雜之地,從來不少三教九流,客人中也常有些缺錢花的練家子,隻消手按賭桌,暗勁兒一湧,便能叫骰子變了點,牌九換了色,雖有鎮場護院,但也不能莫名奇妙的將客人趕走,否則名聲臭了生意也不用做了。賭坊無奈之下隻得高價聘請武林高手暗中搗亂,可一則花銷不菲,二則待到發現情況不對時,通常已損失了不少銀兩。大多賭坊都為此事頭疼,可自從王木到了“千金賭坊”,暗中使詐的人便銷聲匿跡了。這王木自稱沒練過內功,但眼光忒毒,哪桌的客人使陰招他總能很快發現。隻消王木一比手勢,護院便一擁而上,護院們雖武功不高,但多少練過點內功,就算不敵老千也能從中作梗,如此這般,這騙術自然再不好使,時間一久,便少有人在“千金賭坊”胡來了。賭坊收入增長,王木的薪酬卻不見漲,王木卻渾不在意,隻要粗茶淡飯外加幾壺黃酒便心滿意足。馬鬥金知道撿到了寶,心中竊喜,連睡夢之中都會笑出聲來。王木自然便是王雲木了。那日我深夜下山,說是要找尋到自身價值、實現人生的意義,可到得山下卻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漫無目的之中,我沿著大道一路東行,遇到名山古跡便遊覽一番,不過除了嗟歎天地造化神奇之外,也沒有豁然開朗、柳暗花明的感覺。如此遊手好閑了半月,盤纏告罄,終於明悟溫飽才是頭等大事,趕緊收起了自憐自傷的作態,老老實實到壽元城找了份活計,不過賭場打手說出來實在丟臉,好歹我也是青霄仗劍的弟子,我出醜事小,青霄顏麵才是精貴,於是我便起了個化名,算是對青霄負責了。老板挺小氣,薪酬給得也少,不過他不讓我跑外活兒,錢這方麵我就不計較了。每日在場子裏晃蕩晃蕩便好,出力的事隻需交給其他人去做,仿佛我也沒吃什麽虧。渾渾噩噩過了三年,我已習慣了賭場的喧囂,晚班之後和幾個賭場的同僚喝點小酒,小賭幾把,我沒內功,大家都不怕我出千,有時輸得多了也允許我賒賬。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挺愜意。若非身體總是自行運轉“流雲訣”,江湖似乎便是我的南柯一夢。賭場裏最不缺的就是賭鬼,比如這個我盯了很久的男子:此人大約三十幾許,身材魁梧,發髻鬆鬆散散,頜下胡須拉紮,衣服倒還幹淨就是打滿了補丁。這人每日都來報到,直至打烊都守著賭桌絕不離開,餓了就啃兩口幹糧,可謂是嗜賭如命,偏偏賭技奇差,幾乎逢賭便輸。可據我觀察,這人呼吸悠長緩慢,下盤紮實,分明身負武功。我盯了他五天,這人不論輸得多慘,一直老老實實毫無不軌之舉。我見慣了為了贏錢不擇手段的惡賭鬼,這麽老實巴交的還是第一次遇到。時間長了,我也懶得監視他了。這日天朗氣清,瑞風和暢,正是開賭好氣象。店門剛開,那個男子便擠進門來,賭場的打手們早和他混得臉熟,打手老李調笑道:“喲,一大早便來送錢啊。”男子瞪了老李一眼,回道:“今兒我可會轉運,你別在這兒胡言亂語。”此番說辭我耳朵都聽起了繭,眾人自也不會當真,打趣幾句便忙各自的事去了。天色漸漸大亮,賭場客人漸多,那男子大呼小叫,賭得不亦樂乎,不過看他身前籌碼,依然輸多贏少。便在此時,門口進入一人。來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削,臉麵被兜頭罩住,連手上都戴著黑手套,這個時節不冷,他卻將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實在讓人看不透徹。此人進入場中,看也不看旁處,徑直走向那賭鬼,最後在那男子對麵坐下。賭鬼見了黑衣人,放下籌碼,眉頭擰成一個結,神色頗為不耐。我暗道:難道二人往日有仇?賭鬼躊躇半晌,站起身找到馬鬥金,道:“我要和兄弟豪賭一天,現在借你賭具一用,這是租金。”這二人原來是友非敵。馬鬥金見他出手頗為豪闊,當即滿口答應下來。賭鬼清走賭桌旁其他賭徒,和那黑衣人分坐兩端,兩人隔空對望,空中似有風雷湧動,大有劍拔弩張之勢。我心想這黑衣人果然聰明,對手挑得就好。心裏頗為憐憫那賭鬼。眾人見有熱鬧可看,紛紛上前圍觀。兩人說是朋友但也沒招呼問候,氛圍頗為詭異。兩人玩兒的是比大小。賭鬼開局,技術依然粗糙,骰子在碗中滴溜溜打轉,最後停下,卻是兩個四點一個三點,不算太差。輪到那黑衣人,隻見他手腕一轉,眾人身軀一震,心中一凜:又是個羊牯!本見他如此神秘還以為是某某賭神出山,卻不想也是個雛兒,真是辜負了那高深莫測的扮相,不過和那賭鬼倒也算棋逢對手。骰子定住,正是三個三點,賭鬼先贏一局。黑衣人默默交了賭資,賭鬼也不見多麽高興,接了錢便開始下局。眾人見沒什麽有水準的熱鬧可看,鬧騰一陣便呼啦啦走了個幹淨。我站在原地沒動:賭技高的見了不少,這種隻靠手氣賭博的反倒稀奇。賭鬼將骰子放入碗中,隨便搖晃幾下便停了手,骰子懶洋洋轉了幾個圈,顯示的是兩個二點一個三點。這個點數正是賭鬼實力的體現,可謂是贏麵極小。賭鬼卻絲毫不慌,不緊不慢地掏著耳朵,神色頗為無聊。黑衣人拿起骰子,一聲不響地搖晃起來。我暗道:“看樣子這把便能贏回來。”碗中脆響停歇,黑衣人揭開瓷碗,我伸長了脖子去看,居然是一個二點一個一點一個三點,竟還是比賭鬼小了一點。賭鬼梅開二度,接過賭資隨手放在一旁並未多看。我心道:看來人之運數果真不可揣測,還真有瞎貓碰著死耗子的事。賭鬼往日逢賭必輸,今日還真轉了運。兩個時辰過去,賭鬼竟然十賭九勝,黑衣人如中了魔障,不論賭鬼擲出的點數多小,他總能小上一些。我暗暗奇怪,即便比拚運氣也難有如此結果,可看賭鬼雙手離桌,目光遊離,根本沒有使詐,難道他竟然練有隔空取物的神功?但即便是師父也不能不聲不響地發出力道隔空控骰。師父武功之高乃我生平僅見,若說賭鬼武功還在師父之上,那是打死我也不信的。時至午後,賭鬼竟已贏了不下千兩,黑衣人沉默依然,似乎毫不在意損失銀兩。我卻不信有人能倒黴至此,可左看右看就是沒發現破綻。到了戌時,黑衣人終於起身棄賭,賭鬼也跟著起身,兩人一同離開了賭坊。第二天,兩人竟然一同現身賭坊,又是一日對賭,連位置都沒變,黑衣人居然還是輸多贏少。賭注雖不算大但時間一久也是一筆巨資了,且看兩人作態,一個輸得不動聲色,一個贏得不情不願,我在賭場幹了三年從沒見過這種情況。這般情形持續了四天,我的疑團越來越大,賭鬼如此贏法絕無可能。這日收了晚班,我又來省視二人對賭之地,從賭具到賭桌一切如常,我摸不著頭緒,茫然坐到黑衣人賭博之處。呆了半晌,仍然莫名其妙,我隻得作罷,就在起身離去時,無意碰到了桌腳————要知賭場桌腳均有四方棱角,為何腳下觸感居然頗為圓滑?我心中一動,俯下身去,卻見桌腳邊棱一段竟已被磨平。桌腳本在下處,平日磨損很少,為何此處竟被擦磨得如此厲害?回想這幾日兩人賭鬥情景,我靈機一動,心中雪亮:必是在賭鬥之時黑衣人暗運腳力,輕踢桌腳以控製骰子點數。須知腳力本就難於控製,黑衣人竟可以凝力不散,讓暗勁自下而上直至桌麵,桌身卻不稍震,短短幾日,桌腳邊緣便被磨平,可見其腿上功夫已臻化境。如此說來,輸錢乃是黑衣人刻意為之,可此舉意義何在?謎團並未盡解,但我便是再聰明十倍,也猜不出他為什麽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買賣。這日,那二人又來對賭。賭鬼贏得越發漫不經心,黑衣人輸得越發明顯:賭鬼投出三個一點,黑衣人跟著踢出三個一點,隻因賭鬼坐莊,所以仍算賭鬼贏,幾十兩的銀子便輕輕巧巧地易了主。本來到賭場借賭,便有借賭場之力監督賭博雙方之意,雖然“千金賭坊”不比“天上吉祥金玉台”那樣的一流賭坊,配有專人監察對賭二人。馬鬥金到底隻關心自家收益,旁人的銀子他是一點也不在意,但作為一個胸懷正義的打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位兄台好俊的腳功。不過賭錢嘛,多半都為贏錢,不知兄台為何一味求敗?”我按著賭桌輕聲說道。黑衣人一動不動,頭也不稍抬,真是好涵養。倒是那賭鬼抬起頭來,眼中精芒隱現,開口道:“閣下好眼力,不過我們兄弟自在這裏賭博,並未妨礙賭坊生意,閣下又何必多管閑事?”我一邊示意賭坊的打手同僚們不要動手,一邊回道:“小弟哪敢多管閑事,隻是沒見過二位這麽奇特的賭法,心中好奇便忍不住多嘴了。”剛說完,黑衣人起身就向外走,從頭至尾仍是一言不發,賭鬼見狀也扔開籌碼,嘟囔道:“今日被壞了賭興。不賭了,不賭了。”說罷,追著那黑衣人出去了。我撓撓後腦勺,自言自語道:“不過隨口問了一下,不說就是了,何必說走就走?”第21章 賭命那二人走後,賭坊依舊熱鬧,我到底沒弄明白那兩人玩兒的是哪兒出。但人既然已經走了,我也不好追出去,畢竟工作為重,要是讓馬鬥金看到我偷懶,他又要克扣工薪了。當日傍晚,我回到自己住處,說白了就是將賭坊後麵的柴房稍稍收拾了下,地方不大,但對我來說完全夠了。我摸出剛剛打來的黃酒,抿了口,一如既往地淡薄,“真是不厚道,看我沒錢連酒也摻那麽多水。”我有點懷念師父,師父萬事都很邋遢,但對酒確實挺挑剔,山上的酒水比這個真不知好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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