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炳烈忍痛將手臂之箭使力拔了出來,不料背上卻忽的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原來此番千霰射來的第二箭則正中背心並穿甲而入。  嚴辰見狀大加讚賞,隨即揮手示意身後士兵一舉上前活捉徐炳烈,殲滅殘餘賊兵。隨後又轉而對身側千霰說道:“初次上陣便已射殺主將、拔得頭籌,可喜可賀,以此可知你從前於我府中習學騎射之時可謂盡心竭力,日後亦勤於演習,未曾荒疏。此役過後,我定稟明王爺,將你論功行賞。”  千霰聞言忙道:“嚴大人過獎,千霰得有今日,全賴大人盡心栽培,教導有方。”  此戰從上午一直戰至日落時分,夜幕始降,五皇子方才下令鳴金收兵,一麵命將士繼續追捕逃竄上岸的殘賊,一麵令人清點戰場並了軍政司清點計收殲敵人數並了器械、盔甲之類,此番三河上遊放水淹下遊賊兵之船並了各路王師戰船所圍殲之賊便已逾三萬,隨後追殺逃上岸的殘敵又近一萬,俘虜之敵亦有八千,繳獲幸存賊兵大小船隻二百餘條。一時之間,隻見高郵湖上浮屍遍布,其餘輜重、衣甲、器械則堆積如山,隨處可見。此一役,馬文夢水師全軍覆沒,再無殘餘。高郵湖上夕陽普照,將湖水映成赤紅,宛如血水汪洋。☆、第六十五回 水淹高郵淚灑揚州(三)  另一邊,且說王師陸上先鋒一路由參將陳大誥並了陳倬率領,從淮安府出發,沿高郵湖東岸陸路南下。一路剿滅寶應、高郵等地賊兵,三日後兵臨揚州城下。此番五皇子亦命人探知那朱學篤亦身在揚州助那賊兵副將胥瑞守城,遂此番亦不貿然攻城。隻先行遣了陳大誥領兵兩萬進攻揚州城近旁的江都縣,欲待收複江都之後,以此作為據點,一舉攻下左近揚州城。  卻說那朱學篤在此之前亦已算準王師近日之內定會進攻揚州重鎮江都縣,遂在王師趕到江都之前便已率先在此城外布下之前曾在淮安城外布下的九星連環陣,隻道是欲見識見識此番王師將如何破除此陣。而在此之前,五皇子已從忘嗔處得知此陣虛實,遂此番便按之前所商議那般吩咐陳大誥,令其兵分三路,一二路主攻,第三路佯攻。  此番陳大誥親自領兵四千作為中路佯攻東北巨門星,另兩路則分別由協領蔡琳領兵八千作為東路強攻東南輔弼二星並了協領趙一林領兵八千作為西路強攻西南祿存星兩營。果不其然,此番巨門星兵力雖重,然卻為上路之師牽製,無法回援祿存星。祿存星大營此番惟有西北方武曲星援應,遂漸漸不支,率先被攻破。隨後西路之師隨即北上進攻西北武曲星,此番武曲星無法得到巨門星回援,兼了祿存星已破,無其他援應,武曲星自是獨木難支,相繼被破。攻破武曲星後,西路之師隨即向東進攻北方文曲星,文曲星之兵為應付王師,自是無暇援應輔弼二星,遂輔弼二星隨之而破。東部之師進而北上進攻東方貪狼星,此番貪狼星亦無文曲星援應,隨即被破。隨後王師東西兩路會師,並了之前佯攻的中路,此番三路齊上,一並圍攻東北巨門星。饒是巨門星兵多勢眾,亦是雙拳難敵四手,被王師三路合圍,終是敗潰。此番九星連環,其中六星已破,正中的紫薇垣自是不攻自破。  另一邊城門上觀戰的朱學篤負手而立,隻見九星連環陣被王師攻破,己方守城士兵大敗。那王師主將陳大誥一馬當先、勇猛無匹,驅馬在陣中來回衝殺,一路砍倒賊兵無數。隨後隻見陳大誥勒馬停下,立於城門之下,轉身麵向城門上站立的朱學篤,仰天大笑三聲,從身後取下鐵胎弓,對準朱學篤站立的方向拉弓射箭,隻見箭矢劃破長空,射倒朱學篤身側的木質旗杆。然那朱學篤見狀麵上卻無絲毫畏懼之色,仍是淡定如前。  隻聽其開口說道:“將軍箭技精湛,朱某著實欽佩。王師此役當真精妙無匹,竟破了朱某所布之九星連環陣,當真有趣。可否請將軍代為轉告五王爺,道是朱某對王爺智慧仰慕已久,此番朱某當傾其全力一戰。三日後,朱某當在江都城外布下十麵埋伏陣,恭候王爺前來破陣。若能破得此陣,朱某定將江都拱手相讓,大開城門迎接王師。在下料想王爺智勇雙全,當不會違約,不敢前來與在下一戰。”  陳大誥對曰:“有何本事盡管使出來,我們王爺如何會懼你?!此番一言為定。”  隨後陳大誥鳴金收兵,清點戰場,此番破九星連環陣,共計殲敵三萬,俘虜賊兵逾一萬五千人,繳獲衣甲、器械等不計其數。五皇子聞罷陳大誥所道曰朱學篤約自己三日後一戰,亦是連聲叫好:“此番正合本王之意,你既已如此承諾,待本王破陣之時,定將你亦一並生擒,你卻是莫要反悔才是!”  之後五皇子便召集手下一幹謀士部將商議破陣之法,此番賈珠開口問道:“殿下,所謂‘十麵埋伏陣’可是當初楚漢相爭之時,漢軍於垓下所布之陣,並以此陣大敗楚軍?”  五皇子對曰:“正是此陣,對於此陣本王倒也有所涉獵。此陣雖號稱‘十麵埋伏’,實際上仍是分為八陣八門,分別為:龍飛陣、地載陣、蛇蟠陣、風揚陣、虎翼陣、雲垂陣、鳥翔陣與天覆陣。每個陣法形態各異,將帥則坐中指揮,因型設式,各不相同,且變化多端、難以估量。由此此陣可謂是眾陣法之集大成者,變化莫測、精妙無匹,此番朱學篤欲以此陣與本王一決勝負,亦有其道理。然而戰書既下,本王焉有退卻之理?此番定要破解此陣!”  賈珠:“……”  一旁龔易圖率先說道:“王爺,此陣既分八門,不若我軍亦隨之分八路進攻,隨陣變化,逐個擊破。”  五皇子頷首對曰:“此言不錯,然需注意之事便是八大陣法乃是按不同兵種的特點排兵布陣。”一麵說著一麵指著案上所畫的八陣八門道,“譬如這南北兩陣鳥翔陣並了那蛇蟠陣,皆類似於鶴翼陣的形狀,則是便於進攻之時兩翼迂回包抄;又如西北向的天覆陣,則是令步兵在中央結成四大陣營,周遭可排布射擊兵種;再如東西兩方之陣則是步兵與騎兵混合排列,二者相互配合掩護……此外,八大陣法亦是按照金、艮、火、巽、木、坤、水、乾的八卦排列,若是由那深諳五行八卦的朱學篤排兵布陣,隻怕這八大陣法之間亦有相生相克的關係……”  ……  卻說王師陣營中尚在商議如何應對三日之後的十麵埋伏陣,江都左近的揚州城中已另起事端。揚州城守將沈璜身亡後,馬文夢便命副將胥瑞代理主將之職。而自揚州發生欽思等人廣發告示、煽動百姓暴|亂、刺死主將之事後,揚州城百姓試圖反抗馬氏政權之事便接二連三地發生,從未止息。待此番王師殲滅了高郵湖賊兵,大軍兵臨揚州城下,城內百姓聞知,俱是歡欣鼓舞,隨後百姓的反抗行動則更為頻繁,揚州府衙周遭便常常發生暴動。  便是在陳大誥率軍攻克朱學篤的九星連環陣那日,那胥瑞從城門處探查地勢、排布防禦兵力歸來,正領著一幹副將謀士並親兵騎馬回到衙門。正值一行人行至衙門口之時,便見衙門處正聚集了數十名百姓,紛紛跪地喊冤,那胥瑞打馬行至人群跟前,正待詢問這幫百姓因何聚眾於此,不料卻見一人忽地從人群中竄出,往了這胥瑞跟前直撲而來。與此同時,隻見該人從懷中抽出一柄匕首,徑直向胥瑞刺來。胥瑞見狀大驚,情急之下猛勒韁繩,驚動了胯|下坐騎,烈馬長嘶一聲,猛地抬起雙蹄,那刺客不及收勢,匕首便就勢刺入了驚起的坐騎身上。那馬被刺吃痛,遂用力一掙,將背上的胥瑞摔下了地。  一刺不成,當是宣告刺殺行動失敗。胥瑞的親兵隨即一擁而上,將那刺客製住。而那刺客竟也不躲不逃,被製住之時仍在口中大喊:“逆賊殘暴無行,不得好死!”  那胥瑞手下副將指揮眾親兵將那刺客先行押入大牢,隨後又轉而請示胥瑞可是先將那刺客審問一番,看此事背後可有主使同謀,便於一網打盡。而那胥瑞卻是過了片晌方才回過神來,麵色蒼白,不過揮了揮手,亦未表態,便將一幹部眾打發了。隨後便也一言不發,徑直回去衙門內室不提。  卻說那胥瑞經此一事,雖是有驚無險,然那刹那的性命危機卻是切膚之感,令他此番心下久久難以平息。自己一人枯坐內室,徑直出了一回神,心中更是七上八下,難以道明是何感受。正值這時,又聞見探馬並了另一人在門外請示。那胥瑞聞罷,勉力定了定神,允他二人入內。  此番隻聽探馬報曰:“啟稟將軍,方才得到江都消息,朱先生所布九星連環陣不敵官兵被破,我方守軍死傷近五萬人馬。雙方約定三日後再戰,若是官兵再破先生之陣,先生將大開江都城門,迎接官兵入城。”  那胥瑞乍聽這話怒斥:“豈有此理!何處見過這般約定?!”言畢萬分不耐地揮手命傳令兵退下。  而此時房中另一人見狀,未曾開口,直至那傳令兵退下將門掩上之後,那人方才湊近胥瑞耳畔,悄聲說道:“下官知曉將軍心下正疑惑……”  那胥瑞聽罷大驚,直往了身畔那人看來。卻說此人正是從前沈璜手下的一幕僚,名喚楊鴻吉,最善察言觀色。自沈璜被暴民打殺之後,沈璜麾下之人便也盡數跟隨了胥瑞。此番隻聽身側楊鴻吉說道:“觀將軍神色,可是下官所料不差?下官鬥膽進言一句,不知將軍可願聽下官之言?”  胥瑞聽罷對曰:“你且說來。”  楊鴻吉遂說道:“將軍亦知,如今揚州形勢對於將軍而言很是不利。其一,官兵人多勢眾,兵精糧足,五王爺麟智勇雙全,如今王師氣盛,來勢洶洶,接連占領我方數座城池,全殲水師,隻怕如今擁兵已不止十萬之眾。可知主公當初起兵,便是因有江淮漕運鹽商並了通州海岸海盜相助,如今水師大敗,主公可謂是元氣大傷,之後更難與王師相抗;其二,當初沈將軍在世之時,在揚州城製造太多殺戮,引得這城裏人人怨恨。加之之前將軍為替沈將軍報仇,亦屠戮民眾,激化民憤。當初既失了民心,即便此番將軍能勉力閉門據守,隻怕亦難得城民支持。屆時隻怕如今日這般的行刺事件將屢禁不止,再行發生。如此思來,將軍拚死固守揚州城之舉又有何意義可言?……”  這廂胥瑞聞罷那楊鴻吉之言,可謂是說到自己心坎上了,便也忙不迭對曰:“你與我道此言,是何用意?”  楊鴻吉則答:“其實無需下官特意說明,此間利害將軍又如何不曉……”  胥瑞聽罷這話,知曉那楊鴻吉顯然是話中有話、意有所指,遂便也推心置腹地問道:“如此,依你看來,此番如何是好?”  楊鴻吉隨即說道:“此番依了下官淺見,朝廷勢大,不若將軍此番便大開城門,將揚州城獻與五王爺,就此投靠了朝廷方是。如此一來,即可保存將軍己身實力,不至於在與朝廷的爭鬥之中白白損耗犧牲;若是能就此協助朝廷剿滅江淮政權,又可與朝廷邀上一功,亦不懼今後無法謀得出頭之日……”  胥瑞聽罷倒有些心動,然仍是遲疑地說道:“然我們到底是‘食人之祿,當忠人之事’,若是開城投降,此舉無疑是背叛了馬公,和那起背信棄義的小人無甚兩樣。當初受人之恩,如今不思圖報,與那狗彘無異。”  那楊鴻吉聞言對曰:“將軍所道之理下官又何嚐不曉,若非萬不得已,我又如何肯如此行事,背負這等不忠不義的罵名,做這背信棄義的小人?然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官兵勢大,南下征戰更是勢如破竹,我們此番不過苦守幾座孤城,獨木難支,難以成事。一旦事敗被擒,隻怕朝廷斷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屆時隻怕是九族難免。此番便是不為我們自己,亦需為親族考慮一番。”  胥瑞聽罷楊鴻吉之言,長歎一聲,亦不得不承認此言在理,遂終是道句:“罷了,便依先生之言罷。”  楊鴻吉進而又道:“如今江都揚州兩城乃是同氣連枝,若我方鎮守之揚州城已決定投靠朝廷,亦需令左近江都與我們一道投誠方是。不若此番將軍便遣一心腹之人秘密前往江都城說服那守城的朱先生方是。”  胥瑞聞言首肯:“先生所言在理,據聞那朱學篤乃是一頗有氣性之人,尋常人等斷然無法動搖其智。我見楊先生乃是一能言善辯之人,又頗富謀略,堪當此任。不若此番便由先生辛苦一遭,代本將前往江都說服朱學篤隨我等一道投誠。想來以先生之智,此事定能馬到功成。”  那楊鴻吉在此之前亦並未料到胥瑞會遣他前往行此棘手之事,然話已至此,亦無法推托了,隻得應下自去不提。☆、第六十五回 水淹高郵淚灑揚州(四)  江都城中。此番三日之期未至,朱學篤尚且正忙於調兵遣將,著人布陣排兵,不料城中卻忽地迎來一位不速之客。來人自我介紹曰自己乃是沈璜的幕僚,名叫楊鴻吉,沈璜身隕,如今跟隨在胥瑞帳下做事。卻說朱學篤此番雖在府中招待楊鴻吉,與之分賓主坐了,然在此之前亦並不識得那楊鴻吉。又聞說該人先後跟隨沈、胥二人做事,此番無論是那沈璜抑或是胥瑞,因了之前此二人在揚州城暴行累累,遂朱學篤對他二人是斷無好感。  此番待府衙中人獻茶畢,朱學篤便也閑話不多言,徑直問明來意。那楊鴻吉便將之前在胥瑞跟前所道諸如王師勢眾、己方力單,與之相較無異於以卵擊石等之類的話又說了一遍。跟前朱學篤聽罷怒從心起,隻道是此人前來不但不是為與自己一道協作守城,反倒是來做那說客,勸說自己改投朝廷,頓時勃然大怒,登時立起身對跟前的楊鴻吉一陣痛罵:“爾等貪生怕死之徒惟知賣主求榮、明哲保身,如此不忠不義之人如何配與我言說?!……”  那楊鴻吉忙道:“事已至此,若不避禍,禍及自身。此番還請朱先生思及一番自身安危,到底就此棄暗投明尚可求得保全己我性命!……”  朱學篤則對曰:“爾等不顧當初主公提拔之恩,不思圖報,如今竟欲將主公北上屏障揚州城就此拱手相讓,若是如此,我此番鎮守江都以抗王師之舉又有何意義?!當初你主屠城之時你尚且不思勸解阻攔,如今你主身隕,亦不思追隨而去,隻思己我安危而不顧大義,爾等當真是禽獸不如!……若非我不過是主公手下一區區文士,我定當替主公清理門戶,將爾等梟首示眾!”一席話字字如錘,說得那楊鴻吉是羞愧難當、無言以對,隻得撒腿自去不提。  此番朱學篤雖將作為說客的楊鴻吉痛罵一頓,然心下亦是失望至極。隻道是此番馬氏之師尚未與官兵正麵決戰,其下部將亦是漸生離心去意,這如何是久長之相?何況此番那楊鴻吉雖是落荒而逃,然亦可從該人話中得知他與揚州守將胥瑞投誠心意已決,斷無悔改之意,若是如此,自己此番堅守江都之舉,又有何意義可言?如此念著,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見一旁侍立的馬文夢的親信族弟上前對自己附耳說道:“朱先生,如此一來可是情勢不妙了!那胥瑞等人已是決計投降,此番我們便是固守江都亦是於事無補。若是揚州失守,江都小城便是腹背受敵,孤木難支……”卻說這馬文信乃是當初朱學篤南下前往協助鎮守揚州之時,馬文夢遣來保護朱學篤之人。  朱學篤聞言長歎一聲,對曰:“你所道之言我又如何不曉,然事到如今我等除卻守衛江都又能如何是好……”  那馬文信聽罷忙道:“想來當初主公既命我前來保護先生,便是不欲見到先生遭甚意外。如今胥瑞等小人投敵倒戈,欲將揚州拱手相讓,先生堅守此處便也再無意義。不若此番便行‘棄卒保車’之計,先生且先保全自身為上,由我保護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出江都城,先行回到江寧府與主公會合。”  朱學篤歎道:“哎……兵臨城下,又哪有主帥臨陣脫逃之理?”  馬文信則道:“留得性命在,還怕日後沒有反擊再起之日嗎?若是先生徒留在此,屆時江都被官兵占領,先生哪有命在,若是如此主公又當如何是好?”  朱學篤沉吟片晌終道句:“罷了,便依馬將軍之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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