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今天依然動人——非常容易打動人。


    “巴利,我——我們走之前能請你幫個忙嗎?”


    他點頭。


    “我想再去一下拉德克利夫樓,它太美了,我——我還想看看那裏的吸血鬼藏書呢。我還沒好好看過呢。”


    他抱怨:“我知道你喜歡那些恐怖的東西,這好像是你們家的傳統埃”


    “我知道。”我覺得自己的臉紅了。


    “那好吧。我們快快瀏覽一下,一定得快才行。要是我們誤了火車,詹姆斯教授會用棍子紮我心髒的。”


    拉德克利夫樓早上很安靜,才幾個小時前,父親還坐在這裏,眼裏透出那種奇怪而遙遠的目光,而現在我都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我記得他放書的架子,我們說話的時候他順手把書放回架上的。應該是放在裝頭蓋骨的盒子的下麵,左邊。我在架子上逐個看過去。書應該在的位置現在空了。我呆住了:父親是絕對不會偷書的。會是誰拿了呢?但過了一會兒,我在前麵一巴掌遠的地方看到了那本書。


    肯定是我們走後有人來動過。是父親又回來看過,還是別人把它拿下來過?


    我懷疑地看了看玻璃盒裏的頭蓋骨,它以解剖學的目光漠然地看著我。然後,我非常小心地把書拿下來——骨色的封皮,上麵還懸著一根黑色的緞帶。我把它放在桌上,翻到書名頁:《中世紀的吸血鬼》,德·黑杜克男爵著,布加勒斯特,一八八六年。


    “也有傳說這樣提到……”我讀著,激動得喘不過氣來,“也有傳說這樣提到德拉庫拉,他是所有吸血鬼中地位最高的,也是最危險的,他不是在瓦拉幾亞而是在東庇裏牛斯山聖馬太修道院獲得了他的魔力。這是一座建於公元一千年的本篤會修道院。據說德拉庫拉每隔十六年要去修道院一次,舊地重遊,重新充電,好讓他繼續具有不死的魔力。根據十七世紀普羅旺斯的皮埃爾修士推測,德拉庫拉是在五月份月亮半圓的時候造訪聖馬太。”


    “現在月亮是什麽形狀?”我驚問,但巴利也不知道。


    “稀奇古怪的東西,”巴利說。“你們家就喜歡讀這種東西嗎?你想聽聽賽普勒斯吸血鬼的故事嗎?”


    書裏的其他內容好像和我的目的沒有關係。巴利又看表,我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些誘人的書本。


    在火車上,巴利給我講他那些同學的趣事,我們坐到裏麵的塑料椅上避風。


    “我晚上沒睡好,”巴利告訴我,然後埋頭睡著了。


    我們到家時克萊太太果然在。我想馬上去洗劫我父親的密室。晚點我再想辦法對付克萊太太和巴利。現在我要找到一樣東西,它肯定藏在那裏。


    我像盜賊一樣進來了,關上門,打開他的抽屜,可怕的感覺,我把文件夾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搜索每一個抽屜,一邊看一邊小心翼翼地物歸原處。


    終於,我的手觸到了一個封了口的袋子。


    我大膽地打開,看了幾行字,是寫給我的,警告我隻有父親意外身亡或者長期失蹤了才可以打開這些。


    袋子裏都是信,每一封都是寫給我的,就是家裏的地址。好像他覺得自己會從別的什麽地方一次給我寄其中的一封似的。


    我把它們按順序放好——這個我不用學就會——然後小心地打開第一封。


    這是六個月前的一封信,信的開頭更像是從心底發出的一聲呼喊,而不是木訥的文字。


    “我親愛的女兒”——他的筆跡在我眼前顫抖——“請原諒,在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出發去找你母親了。”


    第二十五章


    阿姆斯特丹的火車站我已經非常熟悉——我數十次路過這裏,但從來不是一個人。這次,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完全的自由。我把廚房裏的零錢搜刮一空,來充實我的錢包。既然做了一件壞事,再做二十件也無妨。我還偷了其他的東西。我從客廳裏拿走了一把銀刀。我不知道這小小的刀刃如何能防身,但有它在包裏,我稍感心安。


    我找到一個安靜的包廂,把過道一邊的窗簾拉下來,希望沒人和我坐在一起。可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藍色大衣、戴藍色帽子的中年婦女進來了,手裏拿著一疊荷蘭語雜誌,她朝我笑笑,坐了下來。我坐在舒適的一角,又一次打開父親的第一封信。開頭的幾句話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我記得那模樣驚人的詞語、令人吃驚的地點和時間、堅定而急切的筆跡。


    “我親愛的女兒:


    “請原諒,在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出發去找你母親了。多年以來,我相信她已經死了,可現在我不太肯定。


    “在最近這幾個月裏,我想盡我所能,一點一點告訴你我的過去,以此來改正自己的缺點。雖然你母親是猛然闖入我的生活中的,但我還是打算慢慢把她帶入故事中。現在我害怕自己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應該知道和繼承的一切,有人就會逼迫我沉默——就是我無法再說下去——或者我自己甘願沉默。


    “我已經講過你出生前我的研究生生活,也說了我的導師向我作了坦白後便離奇失蹤。我也告訴過你我遇到一個叫海倫的姑娘,她和我一樣對尋找羅西教授很感興趣,也許比我更有興趣。每每我能平靜下來時,我總試圖繼續講下去,但現在我覺得,我應該開始把剩下的故事寫下來,明明白白地寫在紙上。如果現在你隻能讀我寫的東西,而不是在陡峭的巔峰或平靜的廣場,在某個安全的港灣或某張舒適的咖啡桌聽我把故事講完,那麽錯將在我,是我說的不夠及時或沒有早些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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