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蘇離開姒昊懷抱,他去拿放在地上的竹籃,打開竹籃,裏邊是三個麵果子。虞蘇拿起一個給姒昊,自己拿一個,他對姒昊笑著,像以往那樣。姒昊的手摸在虞蘇臉龐,指腹在他唇角摩挲,他想親他,不過隻能依依不舍移開。這場雨,給了他們一個擁抱的機會,對虞蘇而言已足夠。兩人像以往那般,坐在一起,吃著麵果子。麵果子已涼,卻是姒昊這段時日,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兩人相視而笑,姒昊抬手挽了下虞蘇耳邊淩亂的發絲,他的笑意消失在唇角。虞蘇的臉龐分明消瘦了,眼眶有淡淡的青色,他寢食難安,才會這樣。虞蘇拉開姒昊的手,把它放回,他朝門口投去一眼,怕有人來。雨下得急,不持續,此時,屋外隻有淅瀝瀝的雨聲。“阿昊,我聽阿父說任方的使者就快來了。”虞蘇壓低聲音,他這兩天一直在關注宮城裏的消息。“這些天,虞君他們沒為難你吧。”這一句,聲音更為細小。“我出不了宮城,不過隻是暫時。”姒昊清楚虞君父子軟禁不了他多久,任方的人一來,他們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虞蘇點了點頭,他猜測到姒昊恐怕是被軟禁,由此他無法出宮城,才會跟虞戍北剔出,由自己去見他。“小蘇,這裏留不住我,這裏沒有你。”姒昊握住虞蘇的手,他的語氣很平常,沒有特別溫柔,特別深情,他隻是在講一件尋常不過的事。虞蘇低下頭,他緊緊扣住姒昊的手,他在這庭院裏,見到姒昊的裝束,他心裏有不安。此時,那些不安,都消散無痕。虞蘇深切地問:“阿昊,我能為你做些什麽?”“照顧好自己。”自己的事,姒昊不慌張,終究會有解決的辦法。相對自己,他更擔心虞蘇,在被軟禁的情況下,兩人再次見麵將很難。“我……”自從姒昊被帶進宮城,虞蘇食之無味,無法成眠。姒昊無事,他也才能無事,相互的。從那夜眼睜睜看著姒昊被押走,虞蘇的心如同被割了一刀,這份痛到此都沒有愈合。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昊總和虞若的婚禮,有人反對嗎?虞戍北(站起):我。虞君:你這個反骨仔!——————————虞蘇:把阿昊還我。導演:會還啦,真得會還啦。第73章 秉叟之言午後, 雨時大時小, 借著雨聲, 姒昊和虞蘇在木屋中交談。姒昊告訴虞蘇,自己的身份因何被虞君知曉,還有現下自己的處境, 虞君對他的意圖,與及任邑會做出的反應。在家裏虞父跟虞蘇談過虞君留姒昊在宮城的打算,虞蘇大抵知道。他清楚姒昊的心意和虞君相去甚遠, 他不願參與爭奪和戰爭, 他想和自己過日子。“阿昊,你說任方會派吉華過來, 他能說服虞君嗎?”說服他放棄以帝子名義,召集其它方國攻打晉夷, 並且同意將姒昊放走。虞蘇沒怎麽接觸過政事,但是他熟悉許多方國的過往, 還有他們相互間的親敵關係。秉叟在篝火前講述了許多故事,這些故事,即描述方國間的曆史, 也包含著打仗、治國的智慧。“華會帶來我舅父的旨意, 不許虞君張揚我的身份。以我的名義,號召東南諸侯向晉夷開戰,絕非良策。這樣的事,吉秉和我舅父在許多年前,便就商議過, 不可行。”任君養大姒昊,除去親情,自然有他的政治考慮。任君最終選擇讓姒昊離去,也是深知讓姒昊藏匿是唯一辦法。“可是,如果虞君不肯放了你呢?”虞蘇擔心姒昊被一直困在宮城裏,他明白在許多君主眼中,姒昊的身份意義不凡。“蘇,會有辦法,留我對他並無多少用處。”姒昊握住虞蘇的手,他的大手很暖和,虞蘇手指冰涼。姒昊用另一隻手摩挲虞蘇的肩,溫聲問他:“冷嗎?”屋外下著雨,庭院風大,姒昊怕他挨冷難受。虞蘇往姒昊身邊靠,低語:“有些冷。”這份寒意不全是來自風雨,還有對日後的不安。姒昊幫虞蘇搓手,幫他把手搓熱了,又去捂他的臉龐,虞蘇對他溫柔笑著。虞蘇怕被人瞧見,他探看屋外,將姒昊的手掌拿下。看著屋外被風雨打落一地的梨花,虞蘇喃喃說道:“阿昊,我昨夜想了一件事。”姒昊傾聽,問他:“是什麽事?”“等你回來了,我們不住虞地,我們去其他地方住。”虞蘇知曉姒昊不能再住虞地,哪怕他們剛將姚屯的家園弄那麽美好:有漁屋,有船,有燒陶的窯棚,有農田。“不要去大方國,他們君主有野心,又會刁難你。我們去找偏僻的部族,你會打獵,我會燒陶,有個木屋,就能過日子了。”虞蘇覺得一開始日子可能很苦,但姒昊能有自由之身,他們也能住在一起。姒昊突然摟住虞蘇肩,他力道很大。虞蘇感應到,看向他,見他沉默不語。姒昊眼瞼低垂,他的神情凝重,虞蘇很少見他這樣,心慌喚他名字。姒昊摟抱虞蘇,他抱得很緊,虞蘇掙不開,哪怕他不言,虞蘇也已知道他心中痛苦。十七歲的姒昊,從來不會去後悔自己選擇的事,但此時,他為虞蘇而心疼,為自己而愧疚。他很自私,他放不開他,隻能將他卷入自己顛沛流離的命運。姒昊看得到自己的未來,那個未來,比虞蘇所想的還要艱辛。哪怕是遭遇一次拷打,都好過此時的心境。是他把這個從小為父母疼愛,過著幸福,殷實生活的人,帶向荊棘之途。虞蘇摸姒昊的發鬢,姒昊的頭靠在他肩上,姒昊無聲無息地從他身後擁抱,屋外細雨綿綿。少頃,姒昊抬起頭,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看向外頭的天,此時陰沉沉,雖然還隻到黃昏。姒昊拉著虞蘇站起身,平靜說道:“蘇,我送你出去。”在宮城裏,沒有屬於他們的時光,這一個午後的相伴,仿佛是偷來的。“我阿父等在外頭,在南殿那兒,阿昊,我自己出去。”虞蘇清楚姒昊被軟禁,不便送他。“無事。”姒昊露出一個笑容,他用手指幫虞蘇梳理耳旁淩亂的發,他眼神溫柔。他這一笑,讓虞蘇的心也舒展開來。他知道姒昊的心意,隻需等待任方使者到來,眼前這些困難,都會被解決。兩人並肩離開木屋,屋外飄著蒙蒙細雨。細雨沾濕虞蘇的發,姒昊的烏冠,兩人慢慢踱步,輕聲細語交談。他們路過那棵高大的梨樹,一朵梨花掉在姒昊肩上,虞蘇走出好遠才留意,他抬手輕輕拍去。就在這時,虞蘇抬起頭,看到二樓闌幹上的虞若,她正在看著他們。她烏發似墨,發上戴著一個花冠,那似乎是辛夷花冠,相隔如此遠,虞蘇也仿佛能聞到她身上芬芳的氣息。她穿著一件紫袍,身姿曼妙,綠鬆石和紅珠串成的漂亮項飾,佩戴在她優雅的脖子上。在煙雨朦朧中,她美得像神女。虞蘇的心頓時慌亂起來,為這人世間出眾的容顏,也為心中那份隱匿在深處的焦慮。他想起之前聽聞到隱隱的女聲,該是她女伴們玩戲的聲音吧。姒昊見虞蘇目光看向幹闌,他淡然一句:“那是虞若,她過來摘花。”他自然也看到了煙雨蒙蒙中的美人,隻不過他感受到那份美,遠遠不及身邊之人。虞蘇微微揚起的側臉,惆悵而優美,細雨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龐,令人心疼。他的一笑一顰,都在姒昊眼中。在感受到自己的手為姒昊碰觸,虞蘇連忙縮回,他回看姒昊一眼,含情脈脈。兩人沒有言語,仍是並肩離去,他們走在彎彎曲曲的石子小徑上。他們來到院門口,姒昊和虞蘇一起朝門外走去。站在門外的兩位侍衛,立即默默跟上姒昊,他們盯得緊。姒昊壓根不理會他們,虞蘇知曉是虞戍北的命令,隻能去無視他們。姒昊將虞蘇送至南殿外,他見到虞父才停下。南殿之外,有條大道,直通宮城大門,是出宮城的唯一道路。虞父在南殿下避雨,等候兒子多時,見姒昊和兒子過來,他立即出來,迎了上去。他瞅眼姒昊身後的兩位侍衛,隻以眼神和姒昊示意。看到姒昊盛裝的靜穆樣子,虞父想到他的帝子身份,心裏真是唏噓不已。“虞父,多謝你帶小蘇過來。”姒昊向虞父行禮,虞父伸手攔阻,姒昊不為所動,仍將他的躬禮完成。虞父無奈,心知姒昊內疚。其實也沒給他們家添什麽麻煩,虞茅好歹在宮城任職多年,又是虞君同族,不至於因為點小事被虞君怪罪。“不用謝,你照顧好自己。往後有什麽事要找我們,就跟戍北公子說。”虞父覺得虞戍北會傳達,他看著虞戍北長大,這人還是比較重人情。姒昊隻是頷首,其餘話也不便說,宮中多耳目。三人沿著大道行走,身後仍是跟隨著侍衛。這兩個侍衛警戒,相互使眼色,宮城大門就在前方。姒昊將虞父和虞蘇送至大門前,他停止腳步。高大的朱色大門,它隔開兩人。虞蘇回頭,見到端正站在門內,目送他們離去的姒昊,他壓抑在內心的悲傷在此時爆發,他眼眶泛紅,但沒有淚水滾落。他看著姒昊,姒昊對他點頭,示意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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