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你別亂插話。”虞中嫌棄地揮手,他不知道當年看到白鹿的五人,其中一人就是虞蘇。“唔,那我不說了。”虞蘇還知道浛地不是僻陋的地方,那邊產鹽,很富有,虞蘇不好跟人爭議。虞蘇裝好陶土,離開陶土作坊,提著細陶土去工坊。木棚裏,虞中繼續跟薑由禾講述他聽見聞的事,薑由禾年紀輕,人又天真別人說什麽他都信。將陶土倒在木桶裏,虞蘇提著空籃子就要離開,仁叔將他喊住:“小蘇,你留下來學做塗繪。”虞蘇立即應聲:“好。”他擦擦汗水,守在仁叔身旁,看仁叔執支細毛筆,眯起眼,在一個大陶盆上打草圖。虞城的彩陶對稱且絢麗,在上彩前,有好幾道工序要做,很講究。大陶坊製作的都是大貴族使用的陶器,工藝高超,色彩綺麗,不隻生產日用器具,還有不少禮器。虞蘇的製陶能力,還隻屬於製作平民日用器具的等級。虞蘇在大陶坊裏忙碌數日,夥伴們見他終日在陶坊裏,很少喊他出去玩。一日午後,虞蘇離開陶坊,在過橋時遇到風川和妘周,兩人像似去了哪裏回來,風塵仆仆。“我們去南洹,想跟緡人換支象牙笄,那人說要兩張黑羊皮才肯換。”風川懷裏兜著一卷魚皮,說得無奈。“白羊皮好找,黑羊皮一時哪裏有,我看就做隻骨笄冒充下,雖然不是象牙,可顏色也差不了多少嘛。”妘周看著挺懊惱,他小時候在南洹生活,在他小時候,象牙笄根本不稀罕,現今倒成貴重物了。“為何要一支象牙笄?”虞蘇一臉迷茫,可是要買給風夕?“要娶朱雲啊,朱雲母親說了,得有支象牙笄,現在誰家嫁女都有,她女兒也得有。”妘周拍了下虞蘇頭,虞蘇哪裏知道風川到朱雲家提親,不過他這幾天都蹲在陶坊裏,外頭事一概不知。“小蘇,你認識角山的牧正是吧?”風川知道哪裏能立即搞到兩件黑羊皮子。“我去過他家一趟,阿川你要去角山嗎?”虞蘇也說不出是吃驚還是歡喜。“看來得去一趟。”風川頷首。虞蘇欣喜道:“川,我和你一起去!”若是說他要獨自一人,帶陶器去角山回報照顧他的牧人,母親會說他胡鬧,如果是為了幫助風川,並且和風川結伴,至少父親肯定會同意。“好兄弟。”風川挺感激,攬了下虞蘇肩。去角山路途遙遠,何況虞蘇上次才受傷回來。三人結伴,返回虞城聚落,他們都是北社人,走的方向相同。虞蘇和風川家隔壁,妘周家在北社社樹附近,走到社樹下,妘周揮揮手回家,虞蘇和風川仍是結伴。“小蘇,你先問問你阿母,要是你不能去,也沒事。”風川將虞蘇送到他家院門,壓低聲音跟虞蘇說。虞蘇還沒回話呢,在院中的虞母,已經發現風川,招呼:“小川,有蒸麵,你過來吃。”風川笑說:“不了,家裏燒了飯。”“川,我晚些時候去你家找你。”虞蘇小聲跟風川說,風川點點頭,兩人在院門分開。虞母的手藝確實很好,蒸麵裏邊有紅豆餡,虞母用廚刀將蒸麵食切開,分成四等分,一家三口一人一份,還剩著一份。虞母用荷葉將蒸麵包好,塞給虞蘇,吩咐:“蘇兒,你拿去風家。”風葵一家以捕魚為生,並不耕種莊家,不常有麵食吃。虞母偶爾蒸麵食,會讓虞蘇拿一份送風家,當然虞母也是有點小心思,她很喜歡風夕。“好。”虞蘇把蒸麵拿手上,他沒有立即離開,他看著在火塘邊忙碌的母親,還有吃飽喝足,在一旁給一條皮革腰帶鑽孔的父親,他覺得是時候說說去角山的事了。“川和我說,他要娶朱雲,朱雲母親讓他拿一件象牙笄下聘。”虞蘇開了個頭,虞母一聽到立即回說:“那是肯定得有件聘禮。”雖然說這象牙笄不是尋常物品,可朱雲是聞名東社的好女孩,又漂亮又勤快,還會持家,朱雲母親提這麽個條件不算高。“幾時開始,有女兒的人家,都要象牙笄,要我說兩人你情我願,就是一根竹笄下聘,也足夠了。”在虞父看來,風川還是太老實了。“南洹做象牙笄的人要阿川拿兩件黑羊皮子換,阿川說他要去角山買黑羊皮子,我想和他過去。”虞蘇看著父親,一字一字清晰說出,他不敢去看母親的表情,還是怕挨訓。雖然說上次去角山把腿摔傷,可也是自己疏忽大意,角山隻要有人結伴,還是挺安全。**清早,姒昊將羊趕去草場,拿著石矛到溪邊叉魚,準備早上的食物。姒昊站在溪流中,像根木樁,他沉穩的手臂執住矛柄不動分毫,直到一條魚兒緩緩朝他遊來。魚的個頭姒昊還滿意,雖然不知道這種魚叫什麽,但是肉質鮮美,好吃能填飽肚子,名稱什麽的就不重要了。姒昊眼疾手快,石矛猛然向下穿刺,提起時,矛刃上已經紮住一條肥青魚,它拚命擺尾,想掙脫,被姒昊抓頭,從矛尖扽出,丟到岸上。一條魚不夠一人一犬吃,姒昊繼續在溪水中等候獵物。角山荒涼,這裏住的人少,魚傻,它們不怎麽懼人,姒昊等來他的第二條肥魚,照舊矛起矛落,瞬間製勝。又一頭肥魚,被從矛刃取下,擲向岸邊。魚肉容易獲得,姒昊較少用網捕魚,用網抓得多,多餘的魚隻能放回水裏去,吃不完。他不會製作魚幹,也試過剖開曝曬,但還是腐壞了。姒昊將岸上的魚撿入竹籃,他提著竹籃,沿著溪畔行走,打算換個地點再抓兩尾魚。也就在這時,姒昊聽到大黑激烈的吠叫聲,還有羊群起伏的叫聲,根據經驗,姒昊意識到不妙,他迅速奔往牧羊的草坡。一到草坡,姒昊便就看見大黑在吠叫一頭接近羊群的狼,狼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匿草叢。姒昊快步上前,朝狼拋擲手中的長矛,長矛劃出一條弧線,斜插在草叢中。這幾日偶見一頭狼遊蕩在落羽丘,看來它並未離開,讓它流連在此的無疑是這二十幾頭羊。狼一般是成群出沒,不過角山牧場群狼少見,隻要出沒牧場,牧民會報知牧正,阻止人手,將狼群打殺。姒昊向草叢追逐,大黑緊跟在他身後,一人一犬,挨近適才狼出沒的草叢,未見狼的蹤跡。姒昊從地上拔出長矛,握在手中,掃視四周。雜草齊膝,狼可能潛伏在任何一個角落,姒昊站在草叢,聚精會神,耳目並用,風聲沙沙響,足以掩蓋物體在草叢移動的聲響,姒昊還沒尋覓到狼的蹤影,大黑突然往身側竄出,姒昊風馳電掣,眼角的餘光剛掃到一個灰黑的身影,朝自己騰撲,他手中的長矛已經刺出。長矛紮入狼的腹部,溫熱的血未及沿長矛柄滑落,大黑憤怒地嚎叫聲染上恐懼,姒昊環視四周,他看見了另一條狼快若閃電的身影,正從後方襲來。姒昊從死狼身上拽出長矛,扭身回擊,長矛刺向狼的喉嚨,但它卻像似毫無阻攔,反噬姒昊執矛的手臂,姒昊疼極,手中一鬆,長矛掉落在地。等姒昊回過神來,大黑已經和這頭狼嘶咬在一起,大黑發出淒厲的叫聲,它雖然長得高大,但還未成熟,況且是和隻狼打鬥,幾乎在它撲向狼時,它就敗了。姒昊顧不上疼痛,他執住長矛,揮打攻擊大黑的狼。長矛石製的刃早已不見,應該是在紮死第一頭狼時,就斷裂在狼腹中。石頭不似青銅,沒有那麽堅硬。狼早就警戒著他,姒昊的擊打被它輕巧躲過,它殘忍的眼睛和姒昊對視,血腥的氣味,讓它興奮,它看得出這個人類受傷了,而且適才打它的東西,並沒能殺死它。一人一狼對峙,狼嚎叫,躍身撲向姒昊,就在這瞬間,姒昊拔出腰間的青銅刀,刺向狼頭……荒野的風,沙沙作響,還隻是清早,卻讓人有種暮夕的寒意和空寂。一頭狼直挺挺躺在地上,血殷草葉,流淌成一灘;另一頭狼還未死透,它脖頸處有一個洞,在汩汩往外淌血,它是頭壯年高大的狼,毛發光澤豐盛。姒昊坐在地上喘息,高度緊張後精神鬆弛,疼痛感強烈襲來,他抬起傷臂察看,已是條血臂,傷口猙獰,深可見骨。劇烈的疼痛來自鑲在骨肉裏的一顆獠牙,這是顆狼牙,可想而知惡狼咬姒昊時,用了多大的力氣。畢竟是場生死較量,無論對狼還是對姒昊而言。“嗷嗚……”大黑跌跌撞撞走向姒昊,它耳朵流血,身上的毛發也有血跡,它受傷了。和隻體型大它近兩倍的狼撕咬,大黑很勇猛,當時如果不是大黑跟襲擊姒昊的狼搏鬥,幫他化解一波危機,他會傷得更重。“大黑。”姒昊溫聲喚它,伸出能動的左手,撫摸大黑的頭,安撫它情緒。大黑乖乖趴在地上,將頭埋在前肢上,姒昊檢查它的傷口。大黑的耳朵被狼抓傷,這傷雖疼,屬皮肉傷,嚴重的是它背上有一處咬傷,咬出一個血窟窿,傷口挺深,血把毛發染濕。無論是人或犬,此時都得止血,而姒昊在止血前,還得弄出他手臂上的那顆狼牙。姒昊用青銅刀剜鑲在傷臂中的狼牙,血液沿著他的手臂流動,在手肘處聚集,滴落在大腿上。他臉上冷汗如豆,疼得大叫,幾番折騰下,狼牙終於被挖出,丟棄在地,此時姒昊臉色已不是蒼白,而是灰敗。他捧著傷臂,將頭抵著地麵,拳頭緊握,把疼痛帶來的悲鳴咽下。姒昊從地上坐起,大黑不安地舔他手指,他額前的頭發為汗水沾濕,他臉色仍很難看,但眼睛明亮,他意識很清楚。姒昊摘采草藥,嚼碎敷傷,再用寬長的樹葉包裹草藥,以細藤條纏綁手臂加固。他一個人,隻能手齒並用,用牙齒咬藤條,用單手勒係。血液沾染他的手指、臉龐,他的動作沉著,冷靜,沒有一絲慌亂和恐懼。孤零零一人在角山生活這段時間,他受過磨練,這種磨練不隻是身體上的,也是意誌上的。紮好自己的傷口,顧不上自身疼痛,姒昊立即為大黑包紮。身為一條犬,大黑並不樂意被人往身上綁東西,不過它還是聽姒昊的話,不情不願在背部和腹部纏繞細藤條,細藤條固定住傷口上敷的草藥。用來止血的草藥,是扈叟教姒昊辨認的唯一一種草藥,顯然有奇效,敷上後,血不再淌下手臂,姒昊也感覺疼痛感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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