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朗朗一笑,揶揄道:“機會難得,倘若不為,未免太過可惜了。”郭嘉連打了三個小飽嗝,才消停了,這會兒笑眯眯道:“主公若是為政務而來,是要撲個空了,不妨一起?”燕清意有所指地往他肚子處瞄瞄,欣然頷首:“如此甚好。”極巧的是,待四人去到,就發現今日陶然樓又有一場雅集。“就坐這裏罷。”燕清選了一處雖不起眼、卻能聽到他們討論的角落,才向從沒見到這麽多大人物一起出沒、其中竟然還有燕仙君、導致魂兒都跟飛了般的小二吩咐道:“菜讓他們點。”小二仍在夢裏,恍惚道:“噢……”荀彧看向賈詡,比了個謙讓的手勢,賈詡又看向郭嘉,郭嘉則迅速看向了……菜單。燕清嘴角一抽:“那就奉孝點罷。”一盞茶的功夫後,看著琳琅滿目、偌大一張圓桌都要放不下的好菜好湯,燕清忍不住感歎:“若將奉孝的不客氣,各分三分到你們頭上,可就完美了。”郭嘉黠然一笑,大快朵頤起來,張狂得毫不像個早膳吃撐了的人。荀彧和賈詡仍是斯斯文文的,燕清給他們布了兩道菜,自己也用了一些,就專心聽起雅集的動靜來。諸葛亮被他委以重任,這會兒還有後續要料理,自然不再混跡學子之中。倒是一直心不在焉的龐統,眼角餘光偶然間瞄到頗眼熟的一道身影,不禁挺直了腰杆,神色也嚴肅起來。這一認真,就忍不住‘咦’了一聲,立馬發現不遠處還坐了兩個新麵孔。他們一直沉默地聽著,並未與任何人搭話。龐統不禁有些激動。其實會出現在雅集上,往往是各個學舍的人都有,固定來的也就那麽幾個,就算再交遊廣泛,也不敢說自己能對每個人都有印象。但龐統卻能一口咬定,那倆人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不因別的,就說這相貌醜陋得跟他不相上下的人,在這許城裏絕對是頭一回看見!第241章 張鬆獻圖等龐統按捺住內心情緒的翻湧,再仔細一看,就又發覺了一樁相似之處。同那貌醜士人行舉密切、談笑風生的,就如自己的摯友諸葛亮一般,也是個儀表堂堂,眉清目朗之人。一美一醜,可謂‘相映成趣’。這可真是……太太太有緣了。平生頭一回,龐統深刻地嚐到了同病相憐的滋味,於是不再猶豫,起身走到他們身邊,難得主動地搭話去了。而他心緒激蕩地在那桌邊的空位上坐下時,張鬆正低聲同法正說著話。陶然樓一貫客多,尤其這會兒正舉辦雅集,往來學子,更是絡繹不絕,熱鬧過了一陣又起一陣。他們坐得雖偏僻,可身邊也偶爾有人來去的。張鬆自知容貌不雅,鮮少抬頭,以免引起讓他不快的注目。留意到有人在桌邊坐下,張鬆亦不甚在意。卻說他在益州第一次得到朝廷有意討伐張魯的消息時,就敏銳地察覺出,劉焉之所以會遭那‘飛來橫禍’,恐怕不是運氣不好,而是有智謀之士在背後操控的結果。這一猜測剛浮現於腦海中,張鬆就默默把被摻和其中的人全排除了一通,不寒而栗地得出了十有八九是出自燕清手筆的結論。他旋即有了了悟,這益州既已經被燕清盯上,也就不再安全了。哪怕有天險護持,憑那些到現在還不清楚狀況的庸才,也無法長久。於是當機立斷,順著猶豫不決的舊主劉焉的心思,給出了個在他眼裏餿得很的破主意,成功將這蠢物一般的益州牧給騙去自取滅亡,就收拾身家細軟跑了。走前他想了想,幹脆連頑固愚忠的家兄也不提醒了,隻將益地唯一讓他看得上眼的聰明人法正給帶上。不是他不厚道,不顧念骨肉親情,而是能看出這是危難關頭的人,益州怕是沒有幾個,倘若他兄長不信他話,後腳跑去告發,豈不就死路一條?法正本就懷才不遇,與他的看法也一致,於是二人一拍即合,走得無比幹脆。張鬆一路馬不停蹄,又托了燕清財大氣粗勤修路的福,以至於一出了閉塞的益州、就發現條條都能通豫州,治安和路麵也好,比想象的要快上好些日子就到了。他走得急,心裏倒不怎麽緊張——他確信,就算劉焉在給他論功行賞時,忽然發現沒了人影,一時半會也反應不過來。怕是要等吃了大虧後,才記起要尋他算賬。豫州如今是出了名的繁榮富庶,每天都有避禍和求學的人拖家帶口而來,為了容納下這麽多人,許城幾乎每年都在往外擴建,規模恢弘,非比尋常。張鬆忍不住感歎一番,讓自己與法正的車隊混在入城的隊列之中,頂多引來幾道豔羨的目光,並不會惹來太多關注。因他有路引和清楚的戶籍憑證,繳納了一小筆落戶費後,很容易就被兵士給客客氣氣地放行了。等真正進到城中,裏頭的熱鬧繁盛,穿著幹淨衣裳的人潮湧湧,卻不失條序,還有那一塊塊擦得光潔平整的石地板,筆直的排水渠,還有數不勝數的桃樹,整齊劃一地被栽種在寬敞得可供四架馬車同時同行、周邊還有商鋪和小販和行人道的路兩旁……法正情不自禁地囈語道:“這簡直……”張鬆也已目不應暇,歎為觀止。等他們從住宿的店家口中得知,這城裏士人聚集得最多的,除了校舍便是陶然樓,就專程來此,想旁聽一陣,再設法打探。無論是他還是法正,在過去二十多年來,都隻在益州和司隸一帶活動,對日新月異的豫州的了解,自然就少得可憐了。畢竟傳言多有失真誇大之處,不如眼見為實的準。盡管許城的繁華鼎盛讓他們大開眼界,留下了絕佳的第一印象,可若凡事盡聽信流言,那燕清簡直成了天上派來救世的仙君,餐風飲露,無欲無求。真要如此,仙君大可遁世遠去,何必做人間的官,訓練那麽多強兵悍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