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呆了一下,轉頭看了眼馬車,王妃分明一直與她一起。家令見漢王遲疑,不由奇怪,問道:“殿下可是還有旁的事?”不待漢王回答,他又笑了一下,既恭敬,又和藹,如尋常人家積年的老仆那般,道:“殿下久不見王妃,必是想念,莫不是近鄉情怯?”漢王反應過來,與家令一笑,大步朝府中去。穿過前庭,至前殿,果見王妃站在殿前。漢王眼睛一亮,小跑了過去。邊上侍女皆掩袖而笑,漢王也顧不上,跑到王妃身前,看了看她。王妃眼中盛滿了笑意,問道:“殿下在看什麽?”漢王張口欲言,見四下還有侍女,抿唇笑了笑,不言語。侍女見此,紛紛退下。王妃將漢王跑亂的衣袍撫平,與她一麵朝殿中走,一麵道:“殿下可以說了。”漢王眨了眨眼,既新鮮,又好奇,很是神秘的附到王妃耳邊,悄悄道:“阿瑤,你可是變出了一個王妃留在府中?”竟是為這事。王妃搖了搖頭,道:“障眼法罷了。”障眼法?漢王重複了一回這三字,忙又巴著王妃的衣袖,問何為障眼法。她對王妃的法術很是有興致,每每皆是纏著王妃要弄個明白。王妃無奈,抬手取下漢王腰間那水藍的佩囊,打開倒出一枚小桃木,漢王眼巴巴地看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唯恐錯過神奇的法術。桃木枝葉新鮮,漢王肉眼凡胎,看不出與尋常桃木的差異,落在王妃眼中,桃木靈力飽滿,周身縈繞白色的光環。王妃將桃木置於手心,捏了個訣,對著桃木吹了口氣,倏然間,漢王便見眼前出現了另一個王妃。衣衫、神色,皆是一模一樣。漢王頓時瞪大了眼睛。“殿下受命撫民,不好帶家眷,我自不能離京。”王妃道,但她又著實放心不下殿下,隻得在京中施了個障眼法。漢王連連點頭。目光卻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新變出來的王妃。王妃看了眼那假的王妃,皺了下眉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悅。漢王看了許久,緩緩伸手,欲觸碰,指尖即將觸到那新變出來的王妃的衣袂,那王妃卻忽然化作幻影,消失了,隻餘原先那小小的桃木。變出來的王妃明明能有數月不消失的,怎麽那麽快就不見了。漢王疑惑,又有些遺憾沒有碰一碰那個變出來的王妃,隻得珍寶似的撿起桃木,放在手心,細細地看。“殿下。”王妃喚她了,漢王忙抬首,將目光落在王妃身上,疑問地望著她。王妃語氣柔和:“殿下不要看了。”漢王連忙點頭:“哦哦。”能變出王妃的桃木,漢王自然萬般珍視,小心翼翼地裝回到佩囊中,又將佩囊懸回腰間,輕輕拍了拍,以示掛好了。她先前也很喜歡這個佩囊,眼下更喜歡了,它能變出王妃,跟別的佩囊不一樣。作者有話要說:繼其他被小哭包喜歡過的花以後,王妃覺得自己變出來的自己也很討厭。第六十二章 親眼見識過障眼法, 漢王心中, 王妃更厲害了。她還想留在王妃身旁問一問, 旁的物件能不能變出王妃來。長史卻央了侍從, 欲入內稟事。漢王離京許久,府中積了不少事, 還需她親自過問。漢王皺了皺眉,有些不樂, 低聲嘀咕道:“也不差這一日, 明日再稟也是一樣的。”一麵說一麵看著侍從, 欲得他讚同。府中大事,小小侍從何敢置喙。見殿下看過來, 侍從忙躬身賠笑, 並不敢說什麽。沒有自他那處得到讚同,漢王略感失望。長史稟事總是一篇又一篇,要說上許久方肯罷休。聽他稟完, 必是夜間了,她足有兩個時辰不能與王妃一起。漢王很是喪氣, 戀戀不舍地看腰間的佩囊, 抬手摸了摸, 障眼法很奇妙,她還有許多不解之處欲問王妃。她轉頭望向王妃。王妃目光自漢王輕撫佩囊的手上收回,微微一笑,神色格外溫柔。漢王眼睛一亮,黑漆漆的眸中滿是期盼。王妃最好了, 很疼她的,肯定會容她推遲一日。“不如明日再請長史來?”漢王道。王妃笑意溫柔,並無半點責備,好似全然不在意漢王仍惦記著方才變出來的王妃,辭氣亦是格外柔和:“今日事今日畢,殿下怎可偷懶?”漢王震驚,王妃不幫她了。她那小眉頭一下子擰成一團,眸中亮閃閃的光也黯淡下來,顯出不情願來,十分不俱膽氣地申辯:“明日也可以的。”仍是不想去。王妃不語,隻靜靜地看著她。漢王便知王妃不讚同了,鼓了鼓臉頰,拖拖拉拉地站起身來,慢吞吞地隨那侍從走了出去。那背影既不甘願,又有些委屈。王妃目送她離去,待她穿過殿前庭院,看不到了,方無奈地笑了笑。果如漢王所料,長史囉嗦得很,與留在京中的幾名幕僚一道,將朝中之事細細說了一遍。許是因漢王此番差使辦得極是利索好看,得陛下數次讚譽,長史以為殿下功業有成,怕是不會如往日那般做個閑散宗親了。所稟之事,便多與朝政相幹。漢王聽得頭昏腦漲,卻不願拂了長史好意,努力專注聽著。長史說了一大篇,忽說到此次撫民上來:“殿下回京前,陛下便在朝上屢屢誇讚了,隻是……”長史眉間微凝,顯出憂慮來,“盧尚書奏疏上稱,兩郡案情,皆賴殿下方能查清,殿下睿智英明,遇事果決,明察秋毫,方使案情迅速清明,使百姓早得安撫。這道奏疏一上,群臣中便頗有微詞,認為殿下往昔清淡無為,不好權勢,皆是裝出來的,是在藏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