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知曉後思及不日前寶玉和鳳姐兒撞邪的事,心裏有了計較,罵道:“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捐她油錢,竟然背後坑害我的乖孫。”  可惜供詞和詳細案情隻在刑部那保管,未有公開。  盡管如此,趙姨娘在馬道婆被收監後是坐立難安,生怕買通馬道婆下咒禍害寶玉的事會被曝光出來。這些天倒是變得深居簡出,老實待在院裏,不敢拋頭露麵。  不過賈家內部如何,這些就與徐航無關了。  他聽了玉藻前的建議,在假裝出城以後,他們又變裝返回京城。  這回他們收斂了氣息,又改變了相貌,變成普普通通,不引人注目的平民模樣,換了家客棧重新落腳。  而那一僧一道也很謹慎,當日從賈府離去後,便按兵不動,不過此番變故已使事情脫離掌控,自是要傳信離恨天上的警幻仙姑,需重新商量謀劃。  關鍵一步竟然棋差一著,哪怕是素來運籌在握的警幻仙姑此刻也不免感到惱怒。  信傳上天不久,警幻便以虛影出現到一僧一道麵前。  “見過仙子。”一僧一道分別向她行禮。  警幻仙姑道:“不必多禮。”  然後警幻便凝眉說:“前些日子我在天庭打探過,近段時間除了我那赤瑕宮神瑛侍者是掛了牌下凡外,未曾聽說有別的仙君下凡,你們確信這判斷無誤?”  一僧一道聞言有些驚訝。  如果光是坡腳道一個或許還可能是看走眼,但後來癩頭僧與他一同行事,也是見過徐航,兩個人都判定這是位仙君無誤,總不該兩人都錯認吧?  癩頭僧答:“貧僧觀他身上清氣渾厚,這點是不會有錯的。他身邊有個一並同行的千年狐妖,我看像是天狐。能治得住如此厲害的妖物,即便不是天上的仙君,也定是個厲害的散仙。”  警幻仙姑聽他這麽說,道:“那或許是比我還上的神仙,所以我在天上才沒打探到消息。算了,反正此人你們勿要招惹他,至於那通靈寶玉,隻要還在大觀園內,就不怕它能跑掉,過些日子風頭過了,我便會親自出手。你們幫我留意著那個仙君的行蹤,確認他是真離開京城才好。”  一僧一道連連應諾下。  警幻仙姑交代完後,便隱去身影。  幾乎是同一時刻裏,徐航和玉藻前也察覺到了似乎有仙人降臨人世的氣息。  自從築基後,徐航各方麵能力都有了質般飛躍,神識更是擴大不少。  雖然不確定這是哪位天仙,但徐航知道領了仙籍者,平時是不能輕易在凡間顯跡,免得他們隨意插手凡人命數。  都說一旦起了疑心時,許多事便顯得有跡可循了。  徐航想起那些微妙之處,頓時懷疑這顯神跡的莫非是警幻仙姑?這懷疑開始逐步擴大,越發讓人覺得背後或許真另有隱情。  至於警幻仙姑那邊,在以虛影現人世,與一僧一道商議後,她心裏仍有所不安,總覺計劃可能未必順利。  不過她好歹是有幾千年閱曆見識的金仙,雖說忐忑,卻也很快使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對方身份還未確認,自己萬不可先自亂陣腳。  莫要多想,最多也就是個大羅金仙瞞著外人下界罷了,總不會是大羅金仙之上的人物,警幻仙姑自我安慰道。  ……  一僧一道留意著徐航他們的蹤跡,見確實不再見他們在京城出沒,應當是已經離開了,這一僧一道上報了警幻後漸漸又開始出來活動。  此時賈家裏頭,賈寶玉休養了半月後,終於是將氣色養了回來,又重回先前那混在脂粉堆裏,與一眾好姐姐好妹妹廝混的日子。  伴生的通靈寶玉看著此番情形,初時很是豔羨,隻恨自己未有人形,但想起徐航的警醒之言後,又不敢得過於放縱自己心態。  不過當以比較清醒的態度,看著賈寶玉終日流連花叢,享受著榮華富貴不問其它時時,漸漸也開始覺得索然無味。這日子雖然是快活,但總是這樣未免讓人有種一事無成都空虛茫然。  通靈寶玉開始有些厭膩這樣光在享樂中,空虛度日的日子了。  警幻仙姑以曆劫為由讓其下凡,自然不是真想讓它心境更上一層樓,而是為了用紅塵孽障蒙蔽它,使其渾噩。  所以當發覺這補天石有透悟的苗頭時,她開始按捺不住。  萬一這補天石真的看破紅塵回到天上,再想用同樣手段引誘它那就難了。  從一僧一道反應,那個仙君已許久沒在京城中出現,想必已是徹底離開後,警幻仙姑終於決定出手。  一日,賈寶玉在房中午覺時,隻覺神魂恍惚間來到個如夢似幻的地方,不僅是他,還有他身上的通靈寶玉也是一並隨他來到。  在這如仙境般的地方裏,賈寶玉見到有無數妍姿豔質的女子,她們各有所美,眉眼間盡透風流,一時間真叫人眼花繚亂,恨不得長存在這溫柔鄉中。  通靈寶玉一時間也被吸引住,忘了徐航的告誡,和賈寶玉般被這個幻境牢牢吸引了心神。  就在它快要被迷花眼之際,忽然意識中響徹起一道聲音:“癡兒,紅顏枯骨有甚好看?還不快清醒回來!”  通靈寶玉猛打一個激靈,同時賈寶玉也回過神來。  背後操縱著幻境的警幻仙姑臉色一變,道:“道友既然來了為何不直接現身?”  然後就見徐航和玉藻前齊齊現身,他兩一個看著冷若冰霜,一個卻似笑非笑,完全不像是能搭上邊的兩個人,站到一起卻又意外和諧。  玉藻前微微笑著,對徐航道:“你看,還是我說得準確吧,背後真有天上神仙參與策劃。”  警幻仙姑臉色難看,聽到這話後哪裏還不知自己是上鉤的魚兒,隻能暗狠著,咬牙切齒道:“大家同在天上共事,道友何必壞我好事呢?”  徐航有了些反應,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是要避著人,見不得光的,那我現在為何出手阻攔你,難道不是很清楚嗎?”  警幻一看他模樣是個油鹽不進的,頓時放棄勸說的打算,立馬翻臉動手。  警幻仙姑當初還未成仙前,便是以那情天孽海大法而聞名。  此法由百名鍾靈敏秀,卻命運坎坷,在世間飽受磨難最終怨憤而逝薄命女子魂魄所構成。如百鬼幡會生萬般陰森駭人之像,叫人受驚駭神魂不穩。這情天孽海當中,便是會有無數紅顏引人哀歎,叫人被那虛虛實實、耐人尋味的幻緣所困,最後墮在世間紅塵中。  因此在成仙後,警幻仙姑便成了天上掌管人間風月情債的女仙。她那太虛幻境裏,更是借此名正言順的將一眾癡男怨女都扣在裏頭,卻還自言是天上女兒天國。  徐航登時感到不對,才發覺這大觀園原來早被對方布置成個大陣。第55章 聊齋續前緣   徐航隻道眨眼間, 四周白霧升騰, 再一轉身,就連玉藻前的蹤影也不見了,隻剩自己獨自一人落在這茫茫白霧中。  徐航眉頭微皺,不過料想玉藻前的能耐估計也不會輕易著道,於是便專心致誌想看看這警幻仙姑是想玩什麽把戲。他站在原地裏沒多久,就聽到白霧之中傳出鶯聲燕語, 未幾鼻尖聞到陣陣香風。  周圍的白霧形態萬變, 仔細一看發覺這濃霧時而會變得輪廓像是女性的形態, 時而又仿佛是看錯,變得平平無奇。徐航看了一會兒,覺得大概也就如此,便失去了興趣, 麵無表情的繼續站著。  警幻仙姑早在察覺徐航存在時就有不好的預感,雖說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條條大道, 皆可成聖,但實則這三千道法中也是存了相生相克的關係。警幻是以鏡花道成仙, 所謂鏡花道便是假作真時真亦假,在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間證得真我,都說修鏡花道的人口中的話是不可信的,因為修者本身也在那自我編織的幻象中,猶如水中月鏡中花, 所以一心將此當真隻怕到頭來是誤了自己。  如果說鏡花道忌諱與極情道碰撞,那無情道就是它的克星。無情道者,從無當中觀察世間玄妙,不受外物所誘,不被外界所擾,直透事物本質,恰恰是破鏡花道關鍵所在。  之前看徐航的氣質就像是個修無情道的仙君,如今道法碰撞,警幻仙姑就知預感成真,暗道不妙。  而此時站在原地的徐航,看到那周遭霧氣化作世間種種誘人幻象,既有金銀珠寶又有美女如雲在其間,耳邊仙樂飄飄,那如花似玉的天仙美人紛紛向其展露媚態,玉臂輕招,試圖招攬他投入到那世人所渴望的仙境中來。  可惜麵對這能令常人如癡如狂的良辰美景,徐航仍然是不為所動,終於在那佳人堆裏,有看不過眼的膽大少女從仙境裏頭跨出,到徐航身邊來。她美目中含情脈脈,見徐航不理會她,不免是流露出了幽怨之色,而仙境當中又接二連三的出來了數位美人,都聚在徐航身邊徘徊。  麵對這樣群芳環繞,讓男人羨慕的場麵,徐航心裏隻想道,這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真是嗆鼻,讓他有些想打噴嚏,忽然覺得相比之下,玉藻前身上那熏香味好聞多了。  就在有火辣的女子伸出芊芊玉手,想攀附在徐航身上時,突然一道勁風襲來,那女子發出聲驚叫,然後身形就被打散成了霧氣重歸混沌。其餘女子被這變故給嚇得紛紛花容失色,想要逃回那仙境裏,但又幾道勁風劃過,先前那群芳爭豔得到場景此時都化為烏有,煙消雲散。  徐航轉過身去,隻見玉藻前麵色不虞,表情甚是嚴肅的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身後九條尾巴搖晃得比平時頻繁,看著有些煩躁。  玉藻前冷冷道:“她們都要動手了,你怎麽還光站著不動,莫非你也會憐香惜玉?”  徐航見到玉藻前出現,就知警幻仙子這大陣已被破了一半,他搖搖頭,然後掐了個法決,頓時身體周圍清風流動,白茫茫的霧氣一下子全消。徐航才對他說:“隻是想看看能有什麽招數而已。”  見玉藻前仍是板著臉,徐航補充道:“發現也不怎麽樣。”  “嗬。”玉藻前冷笑一聲。  然後就要去尋那罪魁禍首警幻仙姑,誰知警幻早在確定徐航是修無情道時,就已經放棄與之正麵交手的打算,方才使用大陣造出幻象,不過是為絆住他們,自己趁機逃脫罷了。  所以幻象一破,玉藻前要尋她麻煩的時候,發現對方竟然狡猾的逃了!原本方才看到一群女人圍著徐航轉的場麵就已讓他不悅,正想找到警幻後拿她撒氣,結果對方見勢不對,早就虎頭蛇尾的逃走。這讓玉藻前心下愈發煩躁,尾巴往周圍掃去,瞬間擊毀了一片花草山石。  徐航見狀,想到玉藻前不滿的原因,有些糾結起來,終於,他還是忽略心裏那點不自在,伸手輕輕罩在玉藻前頭頂上,安撫性的摸了摸頭。  玉藻前微微一頓,不知是想到些什麽,一時間神色莫測,然後抬眼看向徐航,語氣奇怪道:“我雖然是狐狸沒錯,但怎麽感覺你好像是把我當尋常貓狗來哄了?”  徐航愣住,隨即否認道:“不、不是,我隻是看你生氣,所以……”  看他頓時手腳無措,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組織話語解釋的樣子,玉藻前心情登時又微妙的好轉回來。  玉藻前噗嗤一聲,便笑著打斷他說:“行了,我和你開玩笑而已,不過你也真是個木頭,你之前好聲好氣哄哄我,再向我表個忠心不就得了。”  徐航想到他以前看過的那些電視機和小說裏頭,男主角向女主角表達堅貞不二的誓言,表情有些怪異起來,大概是覺得要說那些話更加讓人感到為難。  玉藻前早知他性格不是擅長說花言巧語的人,不過能看到對方平時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如今變得這樣糾結,也不失是件極大的樂趣。至少他此時已經忘了剛才的不快,心裏暗笑不已。  然後玉藻前有心詐他,就藏住喜意,嚴肅道:“你既然不善言辭,那就不妨做些有誠意實際舉動。”  見徐航露出疑惑來,玉藻前說:“譬如說你親我一下。”  徐航:“……”  他此時要是再看不出玉藻前是在逗他,那就對不起智商了。  不過見玉藻前心情好轉回來,徐航也不好壞他興致,隻好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低頭嘴唇與對方嘴角輕輕相碰,就退了回來。  玉藻前:“……”  大概沒想到徐航這回會這麽幹脆,玉藻前之前也隻是想著對方頂多是碰碰額頭或是臉頰,接著又心想,都碰嘴角了幹嘛不直接親到正中的地方?這麽一想,他就立馬勾住徐航的脖子然後貼了上去。  不久後兩人才分開。  徐航那平日裏冷冷清清的臉上添了一絲血色,倒顯得沒像平時那樣不好親近。玉藻前意猶未盡舔舔嘴唇,說:“下回你親我時應當這樣做。”  “嗯。”徐航應了一聲,隻是目光有些閃躲,大概是感到羞赧。  玉藻前見好就收,不再調侃他,而是恢複談正事的模樣,道:“如今應該怎麽處理?那警幻仙姑既然是天上神仙,按你之前所言,她所做的事肯定已經觸犯天條了。如果被你稟報上去,她肯定落不到好下場,所以我覺得她肯定會使計想方設法除掉你。”  徐航想了想,說:“我們去找那一僧一道,他們和警幻是一夥的。”  玉藻前點點頭,雙方從大觀園裏離開。  但他們並不知道,這大觀園並非是個尋常陣法這麽簡單,賈元春進宮成貴妃,大觀園的修建,這一切多少都是有警幻仙姑背後順勢推波助瀾的手筆。十二金釵一同下凡,不僅是為使大觀園的陣成,更是讓這成了她那太虛幻境在凡間的化身,是一舉一動僅在她掌控的地方。  此時,警幻仙姑就在天上看到鏡像倒影中,方才二人的相處場景後,原本剛才化身匆匆逃回天上後,忐忑不安隻覺劍懸頭上隨時都可將落下的警幻仙姑,隻覺真是意外之喜:“我還當真的是無情無欲,原來隻是好那龍陽之道。”  然後又轉念一想,自以為是知道了對方的把柄。  難怪天上沒探聽到有仙君下凡的消息,恐怕對方也是動了凡心自己瞞著天庭偷偷下的凡吧!自身行為也不端正,卻對她的事指手畫腳。  警幻仙姑想著剛才見到的畫麵,心中已千回百轉,很快又重新有了主意。知道徐航他們要去找一僧一道,她連忙傳信下去讓一僧一道躲藏好,莫要被找到行蹤。  一僧一道得到消息後,趕緊暫時從凡間離開,回到離恨天上,心裏還感謝著警幻仙姑早早傳信來提醒他們。卻不知警幻已經打定注意將他們作餌,隻是想著利用一僧一道將徐航他們引回到大觀園裏頭。  有仙籍在身的神仙雖然不能輕易下凡,但大觀園是太虛幻境在凡間的體現,在這裏她是可以用全盛狀態降臨,她想要有勝算,還得將人引回大觀園這個她的主場裏頭。  因為有警幻仙姑的提前報信,所以徐航他們找一僧一道時又撲了個空,這讓玉藻前十分惱怒,算是徹底和警幻仙姑杠上了。  至於在兩撥人都離開大觀園後,都說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賈寶玉之前被警幻仙姑引進夢裏,結果中間被徐航打斷,乍醒後一時間神思恍惚,又引得園中眾多紅顏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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