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航仔細打量了一下,見他頭部有些花紋,大概是妖紋。 玉藻前在他懷裏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趴好後,就懶懶地說:“你可以順著毛摸摸。” 徐航聽他這麽說,就邊走邊不時給他順毛。雖然感覺好像是對方大方同意讓自己摸毛,但看著已經眯著眼睛,看上去一臉愜意的狐狸,徐航覺得還是不點破實際是對方想被人褥毛的事了。 回到客棧的房間後,玉藻前就直接跳到床上,動作十分敏捷瀟灑。 可能是獸形會比較釋放本性,徐航眼睜睜看著玉藻前伸了個懶腰後,在被褥上打了幾個滾。 徐航:“……” 這時候,徐航才終於有種能將對方和尋常狐狸關聯起來的真實感。不過發現對方這鮮為人知的另一麵後,好像也不覺得討厭,甚至有種發現新鮮事物的微妙喜悅。 徐航有點糾結的對自身心理進行分析,沒有注意到玉藻前在打完滾後實際僵了幾秒。 自家中狐患消除後,董公便春風得意心情大好,旁人問起時,他便誇這是徐航他們的功勞。 有個姓譚的秀才,平日沉迷練氣功,但某日起就像丟了魂似,時常一驚一乍,樣子驚慌。 他的家人詢問他緣故,他說是常有人在他耳中說話,為此精神恍惚。 他家裏人為他尋了許多醫師,都毫無辦法,於是有人告訴他們家。 “這可能不是病,而是被邪祟纏上了。近日京城來了個雲遊的高人,聽說前些日子董家的狐患便是他們解決的,不妨去他來看看。” 於是譚家人四處打聽,終於找到徐航他們落腳的客棧。 在去董家驅狐後,徐航想著時間既然不急迫,幹脆再多待幾日,看看還有無後續,加上京城這麽大,之前一天時間去遊玩隻是走馬觀花,就再玩上幾天好了。 譚家人上門請他時,徐航正準備退房。 也是譚家的人走運,再晚點來,他們大概就已經走了。 聽了譚家人來意後,徐航覺得自己或許和京城這種地方也是有緣,看樣子又要多待一天了。 不過看到界麵的收集進度裏,又解碼了一條,隻是標題還暗著,沒完全記錄下故事,徐航便應下,去看看那譚秀才的狀況。 譚秀才平日裏沉迷氣功,對道法那些也是很有興趣的。 可惜他此時被耳中雜音困擾,也沒心情與徐航攀談了。 徐航給他貼了道符後,譚秀才的耳中就滾出一個小人來,這小人相貌醜陋,像是惡鬼一樣。他見了徐航後十分惶恐,想要逃跑,但是被個竹筒罩住。 徐航對此也是很奇怪,以前沒見過這樣的事。 玉藻前把小人從竹筒裏拎出來,放到眼前打量時,發現那小人掙紮,譚秀才也跟著抽搐。 “這是個什麽東西?”玉藻前問道。 徐航皺著眉,無法說清,隻是見這小人和譚秀才間的關聯,看來是不能直接滅殺這小人,否則可能會導致譚秀才也跟著一命嗚呼。 知道譚秀才平日練氣功,徐航要求看看對方平時所練功法。 這樣仔細一研究,才發現原來是功法出差錯,對方把自己的其中一個魄給分離了出來。 搞清原因後,徐航告訴譚秀才的家人,說:“這個功法不能再練了,至於那個小人,是他的惡魄,我會把它拘回到他體內,他不再繼續練功後,自然會重新融合回去了。” 譚家人感激不已。 雖然隻是小事一件,但從譚家離開後,徐航心裏還是有些奇怪,這功法是怎麽被譚秀才得到的? 說是氣功功法,可徐航發覺,這原本分明是個修真功法,隻是不完整,是個殘本而已,所以人練了才會出岔子。 想了想,徐航還是抽空寫了封信給燕赤霞,讓他遊曆時幫忙留意下有無不妥的事情,或許是他錯覺,總覺得好像不太簡單。 玉藻前見他寫信給燕赤霞,關於燕赤霞這名字,他也不是頭一回聽徐航提起,不免有些感興趣。 “我見你時常和那個叫燕赤霞的法師聯係,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徐航想了想,便把自己當初在江南時怎麽和燕赤霞結識,還有對方引領自己上嶗山修行的事說出。 他說完後發現玉藻前表情有些微妙,心裏奇怪自己哪裏不妥,然後他很快就知道對方微妙的緣故了。 “照這麽說來,你這次沒去參悟那什麽無情道,還得感謝這個叫燕赤霞的,叫你上了嶗山。” 說完後,玉藻前的表情和平時差不多,但徐航覺得對方心情卻好像很好。 結合前後思考了一下,徐航訕訕地發現,對方對他當初斷情絕愛真的怨念很大啊! 第二天,他們到茶館準備喝完茶後就離開京城時,然後發現今天的茶館裏,人們都在討論著同一件事。 仔細一聽,才知道是賈家銜玉而生的那位魘昧了,如今賈府上下一籌莫展。 徐航記得最後會有一僧一道去解困,所以在茶館裏聽過這件事後便沒放在心上,沒有出手摻和的打算。 不過卻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樣知曉後續,所以當徐航他們在要出城的路上時,被賈府的小廝攔住,也是相當意外。第52章 聊齋續前緣 來的小廝還算客氣, 不過大概也和他們兩個看起來氣質不凡有點關係。 原本來時還有幾分神氣的小廝, 追到他們麵前後,定睛一看眼前這二人,一個是不染凡塵如天上神仙,一個是雍容閑雅的貴公子。站到他們跟前的自己登時被映襯得像泥一樣,小廝態度便立馬變得大為恭敬道:“師傅還請留步,賈府有請您到府上驅邪。” 方才在茶館裏, 徐航對當中情況大致聽說了不少。聽說賈府近日又是問卜求神、又是請道士作法, 但情況不得明朗, 後來王家、史家等都派人來瞧過,也舉薦了不少僧道神婆,又送符水等物,也不見效果。寶二爺與璉二奶奶仍是神誌不清, 不省人事。 因為這件事,賈府鬧得人心不安。賈母、王夫人、邢夫人俱是守著賈寶玉,賈政束手無策, 而賈赫則四處尋僧覓道,凡是稍有名聲的都被請來一試, 所以這兩日作法的僧道出出入入,賈府鬧得烏煙瘴氣。 徐航原本就知賈府內部關係複雜,他向來不喜歡彎彎繞繞的說話方式,當初看書的時候,還是結合著閱讀賞析,才看出裏麵的人話語背後夾的刀光劍影。現在賈府又這麽混亂, 自然更是不想摻和去。 他方才從茶館裏出來後,便決定退房離開京城,未嚐不是想避開此事,想不到半路還是被賈府的小廝給追上攔住了。 徐航皺眉說:“這事你不必尋我,寶二爺福氣深厚,此事不會真要去他性命,時機到了自有高人會出手為他祛除邪祟。” 小廝見他拒絕,露出難色道:“師傅,您雖這麽說,但這、這我傳話回去也沒人信啊!您隻需到賈府走一趟,不用費您多少時間,就就別推脫讓小的難做了。” 玉藻前旁邊見徐航推脫,心裏感到奇怪,據他對對方的了解,徐航雖不是什麽熱心的人,但如果有人主動求到他麵前時,隻要是合理的事,都少有說拒絕的。 莫非這賈家都是什麽大凶大惡之輩? 見徐航不為所動,那小廝隻得撒起潑來,道:“師傅您要不去的話我就跪在這地上不起了!反正這請不到人回去也是要被打罵。” 徐航皺眉,玉藻前忍不住低聲問出來道:“那賈家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我很少見你不願幫求到你跟前的人?” 徐航想了想,才在他耳邊大概說了賈家的情況,還有神瑛侍者攜通靈寶玉下凡曆劫的事。 徐航道:“先前茶館裏人們提到的那位寶二爺,全名叫賈寶玉,其實原本是天上的赤瑕宮中那位神瑛侍者,這回是下凡曆劫,凡事都早有定數,隻看他何時明悟從紅塵脫身而已。我如今是修士,已是世外之人,所以應當避嫌不要插手此事。” 玉藻前先是聽了賈家那複雜的情況,打趣道:“難怪你不願到賈家去,就你這不通人情世故的性格,估計光是應付那些拐彎抹角的話就夠你焦頭爛額了。” 被玉藻前點破,徐航也未覺困窘,隻是苦笑一下。 接著玉藻前又詢問下凡曆劫是怎麽回事,畢竟日本那邊似乎不曾聽說過有這樣的操作。 徐航沒當過神仙,具體也不大清楚,隻能把紅樓夢裏的情況照搬來說。 像絳珠仙草是為報灌溉之恩,此外,還有警幻仙姑情榜中位列前茅的另外三十五名女子一並參與其中,最後成就此番塵緣劫難。 玉藻前神色有些微妙,道:“看來這神瑛侍者來頭不小,為了讓他曆劫還派了這麽多女子陪他到凡間受難。” 徐航聞言一愣,他過往對紅樓夢都是從文學角度理解,突然間才發現還有這麽個角度看待。 此時麵前的小廝見徐航不為所動,心裏著急不已,隻好又好聲哀求道:“師傅,您就走一趟,就當行行好,別讓小的難做啊!” 徐航回過神來,見這小廝實在懇求得緊,加之剛才提到曆劫的事後,貌似引起了玉藻前的一番興趣。 雖然有些不屑,但玉藻前有點想見識下,這弄得眾多女子陪他共赴紅塵的神瑛侍者究竟是個什麽模樣的。 徐航想了想,左右隻是費些時間,他去到後不多幹涉便是,就鬆口同意了。 小廝他答應,大喜過望,連忙說:“這邊請這邊請,我來為二位帶路!” 沒多久,他們就來到這賈家的門口。 單在外麵站著看這門麵,真是叫人覺得好生氣派。但徐航抬頭看這府邸的氣運,心中暗暗搖頭,這看似繁盛的家族,實質已顯頹勢,如今隻是靠家底撐著罷了。 不過這些事他是懶得說了,隻想著進去轉一圈,就當看看賈府在大廈將傾前的最後繁華。 和請他們的小廝熱情邀請不同,那看門的看到又有請來作法的人,態度隱隱有幾分輕蔑。 看門的對帶路的小廝道:“這是又請到大師了?” 帶路的小廝說:“快開門別誤了事,這位師傅可是前幾日替董大人解決家中困擾已久的狐患,是有真材實料的本事!” 看門的見徐航他們看起來尊貴,比起之前請回來的那些神神嘮嘮又模樣邋遢的法師,確實是更有高人風範,看門的心裏不禁嘀咕起來。 徐航懶得理會這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權當是什麽都沒察覺,與玉藻前靜靜站一旁,反正著急的不是他們。 在門口正站著,忽然又來了一僧一道。 癩頭僧和坡腳道本想今日時機成熟,正打算以世外高人的姿態到賈府上,將通靈寶玉最後那點靈氣也耗掉,然後靜待它蒙昧。 誰知見到徐航居然出現在賈府門前時,打算折返已經來不及了,加之他們心中有鬼,登時一驚,仿佛如臨大敵。 癩頭僧和坡腳道此刻心亂如麻,原本想著近日觀察所知,這位仙君在京城中每日基本隻是去去茶館,逛逛集市,不曾到過賈家門口,料想他隻是下凡遊曆剛好路過京城罷了,不曾察覺他們所做之事,不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誰知這才放鬆下來,正想著按原來章程繼續實施計劃,這位原本不曾對賈家表現出過興趣的仙君,此時竟然就突然到賈家門口了。 此時徐航也認出了這個道士,發現對方就是前幾天在街上表演了一番戲法的那位,當時還打過聲招呼,想不到他竟然就是紅樓夢中那一僧一道裏的那個道人。 這一僧一道見徐航沒向他們問話後,很快冷靜下來,既然對方都沒表示出什麽來,未必是東窗事發,此時他們應當敵不動,我不動,免得自亂陣腳。 於是一僧一道很快又做回一副瀟灑的模樣,坡腳道還主動向徐航打招呼道:“沒想到仙君也到此處來了,想必也是與我二人一樣,為同件事而來吧,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了。” 徐航見他們來了,知道故事裏此事應由他們解決,與自己沒什麽關係,於是點頭示禮後,澄清道:“並非如此,我原本要走的了,隻是這小廝糾纏著我,硬是請我過來這裏。” 坡腳道和癩頭僧一聽,簡直是鬱悶得想要嘔血,最近四處尋僧覓道的也就隻有賈赦。 這賈赦昏庸多年,在賈府毫無作為,隻知尋歡作樂,和小老婆喝酒消磨時間。想不到如今竟是被他廣撒魚網下,誤打誤撞做了件正確的事,把遊曆的仙君給請了上門來。 再說那看門的家仆,原本因著徐航二人是賈大老爺請回來的法師,心感不喜。 這兩日賈赦請來的法師數量不少,但有用的卻沒有,還因各種設壇做法,把賈府搞得烏煙瘴氣,所以如今見又請人來,當下才十分反感。 隻是當一僧一道不請自來後,看門的一看,和徐航與玉藻前兩個儀表堂堂相比,這兩個是一個破衲芒鞋滿頭瘡,一個衣衫襤褸腿腳高低,兩相對比下真是慘不忍睹。 世人都是好光鮮亮麗多過不修邊幅,看門的家仆看回徐航他們,頓時覺得這二位真是怎一副仙風道骨、出類拔萃啊! 原本因為徐航與玉藻前是賈赦的人請回來,所以態度有所輕蔑的看門家仆登時態度立馬好轉。 “二位大師且往裏麵請!” 說著,便開門讓他們進去。 至於對那一僧一道,這般尊容而且是不請自來的,怕不是見賈家近日出事,所以想趁機渾水摸魚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