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愣了愣後隨即大笑出聲:“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不過說真的,愛情是最容易摧毀理智的東西,你如果想找個對象體驗一下,不妨以我為目標啊。我自認各方麵條件都是數一數二,至於我會不會回應你,這種事嘛……”  徐航見此,算是知道玉藻前已經徹底恢複常態了,很是無奈地說:“不要用這種事來開玩笑了。”  “還真不好玩。”玉藻前見他不配合,隻好遺憾地表示,“你這樣大費周章約我出來,又如此縱容我,若不是知道你是個寡情薄義的男人,我都想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我。”  徐航知道玉藻前是在胡言亂語,便幹脆不回答了。  過了一會兒,玉藻前見酒壺裏已經倒不出酒,便說:“算了,今天也出來這麽久了。”  月亮已經高高掛在天上,深山裏沒有人煙,這廢棄的建築內,庭院是格外的幽靜。  “回去吧。”徐航道。  玉藻前將酒盞隨手一扔,“當啷”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變得格外突兀。  然後這回玉藻前沒再說什麽,不久後,他們就回到平安京去。  過後,對於徐航而言,他在平安京中還是和往日差不多,若說有什麽變化,大概就是他閑暇之際,除了去找晴明外,如今還多了玉藻前這去處。  初時還是對方派青蛙來邀請他,到了後來他也漸漸習慣了,而且有時候有些妖怪間的事不方便與晴明說,在玉藻前那裏倒是能聊得開,然後不知不覺間,徐航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下意識的三天兩頭到對方院子敘舊聊天。  對於玉藻前這樣難以捉摸的妖怪,徐航也不好斷定對方的心思,或許對方是將自己當作半個友人吧?  在櫻花林回來後時間過去一個月,天皇委托徐航為後妃們繪製的畫像都已完成了。  天皇十分高興,希望能留住徐航做宮廷畫師。但徐航當初會為天皇作畫,隻是因為他初來平安京,有名聲卻無人脈背景,所以需要一些政治力量作為自己靠山。  剛好當時大納言舉薦了他,他就幹脆順勢而為,況且以畫師為貴族服務,可以不必擔心引起陰陽寮的忌憚,這樣的方式為自己謀取到京中官員的庇護是最好的了。  天皇雖然遺憾,但也並未勉強,就額外又封賞了些金銀財寶。  而因為徐航很好的完成天皇交代的任務,大納言作為舉薦人,為此也得到獎賞,這為他所在的黨首爭得一定優勢,所以大納言對徐航自然也褒獎有加。  這麽一來後,接下來的日子,徐航在平安京中過得十分舒適。  不時回黑夜山與那裏的妖怪交流,偶爾去愛宕山和大天狗敘舊,有時遇到酒吞便陪他喝酒切磋,晴明休沐時到對方府上品茗下棋,夜裏又隨朧車進宮。  這段日子倒是輕鬆愉快。  不過平靜的水麵上偶爾也會泛起漣漪。  徐航自從完成天皇的任務後,明麵上就不再進入皇宮。  雖然他不再進出宮廷,但宮裏的宮女、命婦們卻沒忘記他。畢竟一位來曆神秘,又俊美有才的年輕男子,對於宮中寂寞的女人們而言,實在是個容易產生仰慕的存在。  皇宮的某個偏殿裏,幾名宮中婦人正在工作之餘相互閑聊著。  有個女官略為惆悵道:“那位畫師好像已經很久沒來皇宮了。”  旁邊接話的女官說:“淑景舍那位最近也很少出來活動了吧?”  “可能是因為被畫師拋棄,所以如今正鬱鬱寡歡,也就沒興致出來了。聽說那畫師自從不再進宮後,也就沒聯係她了,那薄情的男人啊……”  雖然這麽說著,但這位女官卻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這可未必呢!”有個命婦說,“前日宮人進去打掃,整理她的衣服時,見上麵有桃花的花瓣。”  剛才幸災樂禍的女官神色莫測道:“我記著這宮裏好像是沒有桃花的吧?”  “是啊,京都郊外才有桃花林。”  女官們很快猜測著,畫師或許與淑景舍的藻女在私下有往來。  她們幾個是純粹報以八卦的心態談論,但在一旁聽的人卻未必。  旁邊伺候的宮人當中,有個地位低下的宮女,聽見她們的交談後,眼裏隱隱透出痛苦之色。  畫師大人、畫師大人……您為何會喜歡上那樣魯莽的女人呢?  這個宮女在一次偶得的機會中,在徐航為後妃作畫時來到那院子。  在竹簾後,宮女隻是窺見一眼,便從此被徐航的身影攝住心神。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好的男子,如果能得到他的垂愛該是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嫉妒之情在這位宮女心裏迅速蔓延,最終,在這沉澱在內心的黑暗中滋生出異象。  是夜。  “嗯?”正在庭院中逗狗的玉藻前忽然露出探究的神色,然後他看向半空中。  隻見一個女人的頭正飄浮在半空,頭顱下方連著一條長長的脖子,女人的臉上雙目緊閉,眉頭緊皺,看起來神色十分不安,顯然對方此時並無意識。  這頭顱伴隨著執念飄入玉藻前的庭院中,並且圍著玉藻前纏繞起來,如果換做普通人的話,此刻大概要被那變得像繩一樣的脖子纏繞致死了。  玉藻前露出不悅的表情,正想動手解決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卻聽見她口中叨念著話。  “畫師大人……畫師大人……”  玉藻前隨即神色古怪,然後噗嗤一笑,抱著想要給那個招惹了女子芳心而不自知的始作俑者製造點麻煩的心態,玉藻前對無意識間因執念而化身妖怪的女子,用勸誘的語氣說:“你的畫師大人可不在這裏,去吧,去源家的別院,你的畫師大人就在那裏等你。”  聽著他的話,轆轤首又緩緩從玉藻前的庭院離開,飛向源家的方向。  沒多久,正在側緣上打坐修行的徐航忽然睜眼,然後看見口中叨念著他的名字,並朝他飛來的轆轤首,不禁皺起眉來。  一個驅邪清心的咒語從他口中念出,打在轆轤首上。原本雙目緊閉的女子頭顱突然睜開眼,並且“啊!”的一聲,緊接著就脖子銜接的另一邊,仿佛有人在扯繩子一樣,那頭顱咻的一下就撤了回去。  皇宮裏的一個房間內。  睡夢中的宮女驚醒過來,隱約想起夢中自己變成妖怪飛了出去,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  幾天後。  徐航隨朧車進宮探訪玉藻前。  才下車,就見玉藻前似笑非笑地說:“徐航,這幾天佳人夜訪,想必你豔福不淺吧?”  徐航:“……”  無意間得到女子的芳心,並使得對方念念不忘,在睡夢中執念化作妖怪。  雖然是無莽之災,但這件事算是成了徐航的黑曆史,在往後的日子裏,不時就被玉藻前拿來笑話他。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讀者擔心大舅對主角的感情會比不上對過去的妻子。  嘛……以前媒體采訪王家衛時,問他“張國榮和梁朝偉誰是你最愛的演員?”  王家衛回答:“醉花宜晴,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碰上是我的幸運。”  其實不一定要掙高低啦,主角和巫女,本來就是大舅在不同階段中遇到的類型不同的兩個人,沒什麽可比性。而主角的性格原本就是比較感情波動不大的類型,所以和大舅間注定也比較難熱烈起來,細水長流也是一種相處模式。  目前進度大概是大舅已經把主角當朋友的狀態吧……  嗯,大舅現在才把主角當朋友,之前隻是把他當逗起來有趣的後輩→_→第46章 夢回平安京   盡管沒有再進宮作畫, 但徐航私下不時受到貴族邀約, 有時對方太過盛情,難以拒絕,就幹脆留下畫作了。  隨著徐航的畫作在貴族中受到追捧,他的名聲也逐漸從平安京傳播到日本其它地方,甚至開始有人效仿他的畫技。  宮廷畫師中有個山本的人,原本以畫人像驚動神似為長處, 然而當徐航將能畫出更加逼真畫作的畫技帶到平安京後, 他逐漸被冷落了, 山本因此而相當不忿。  山本的曾祖父,是位天才畫家,他一直致力於畫出栩栩如生、能以假亂真的畫作,最終傾其一生心血畫了位被花鳥環繞的少女, 然後他愛上了自己畫出來的少女,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鬱鬱而終。  這幅畫作後來作為遺物, 被家人收藏起來。  山本想起了這幅畫作,他想:曾祖父用畢生心血完成的畫作, 定是凝練了其最精湛的畫技,如果自己能從中有所收獲的話,想必就能超越那個海外來的人了。  於是他就在家中翻找出這畫卷,最後被他在滿是灰塵的雜物間箱子內,把畫卷翻出。  當打開畫卷時,山本非常意外, 因為放置了這麽多年,這畫卷還像新的一樣。  畫中的女子,眼波流轉,明媚動人。山本與畫中人的雙眼對視上後,就神色恍然,仿佛被邀入畫中,耳邊能聽到蟲鳴鳥叫,溪水潺潺,還有少女銀鈴般笑聲。  “喵~”  外頭傳來的一聲貓叫驚動了山本,他猛的回過神來,想站起身,感覺雙腿發麻,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蹲在地上保持將畫卷展開的姿勢,竟然這麽久了。  再看回這畫卷,那女子真是活靈活現,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口說話一樣。  山本一邊讚歎曾祖父畫技之高超,一邊看著這嶄新的畫卷,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  幾天後。  “你們聽說了嗎?叫山本的畫師最近創作了一副畫,聽說那畫麵像真的一樣。”  “栩栩如生的畫麵?之前不是有個海外來的畫師已經能畫出了嗎?”  “這不一樣,聽說山本的畫能讓人仿佛身臨其境,進到畫中。”  “這聽起來就有些玄妙了。”  街上,幾位文官打扮的人在退朝後邊走邊議論著近日的傳聞。  這個傳言徐航自然也聽說了,根據傳言的內容,覺得對方持有的很可能是花鳥卷。  不過他記得,花鳥卷的創作者因為愛上畫中人,卻得不到回應,所以帶著怨憤鬱鬱而終。大概是受他執念影響,畫有了靈氣,最後畫中人有了靈智,成為妖怪。  也就是說,花鳥卷的創作者已經逝去了,可那個叫山本的畫師卻聲稱畫是自己創作的。  徐航覺得當中有內情,加上有意與花鳥卷接觸,於是打算過段時間探探情況。  徐航停下手中的畫筆,他的百鬼繪卷上又添了一個身影。  坐在他對麵的荒說:“你剛才好像走神了。”  徐航回答他:“我在想最近引起人們議論的畫師山本。”  荒聽他提到山本,就立刻知道是那件事了,不屑道:“嗬,沽名釣譽的小人罷了,他嫉妒你搶了他的風頭,就翻出家中先人的畫作,冒充是自己畫的。”  徐航因為時常受玉藻前所邀進到皇宮,所以次數多了不免會碰到被天皇邀請來詢問占卜事宜的荒。  荒平時雖然表現得冷漠高傲,但其實不難相處。  徐航本來就是個有分寸的人,一來二去的,也就漸漸熟悉了。  事實上除了麵對玉藻前時,常常因為對方說話半真半假,性格又有點惡趣味捉摸不透,所以會讓他經常無可奈何或者不知該怎麽回應外,和其他ssr級大妖怪相處時,他都是遊刃有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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