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敢見小姐……”  小仆人牙齒發抖,像是聽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  伊憐不由失笑:“我當是怎麽了。她又不會打罵你,何必緊張?想是你犯了錯誤,被她抓到了把柄。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尤恩流露出驚恐的神情。他既想讓他跟著,又害怕被他聽到難聽的話。不過,仆人難以改變主人的決定,伊憐先生已經先他一步走到了戴安娜小姐的房間。  房間裏傳來摔碎杯子的聲音。  伊憐先生收了笑容,皺眉推開了門。  小姐的閨房亂成一團糟,衣服、床單皺著被扔到了地上。聽到開門的聲音,戴安娜衝過去拉著伊憐的手臂。  “那首飾、首飾……”  話還沒說話,眼淚就往外麵湧。  伊憐先生耐心地安撫,問她發生了什麽,聽她斷斷續續地解釋。  原來,從尤恩給房間擺放鮮花後,那價值連城的藍寶石首飾便不翼而飛。  “那天除了尤恩以外,沒有人再進入過戴安娜小姐的房間。”管家一板一眼地說。  伊憐向尤恩看了過去。  自從進了屋內,尤恩聽著他們說話,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隨即又變通紅。  他終於開了口:“我沒有偷盜。”  “……”  管家和小姐是不相信的。  唯有伊憐想起那天閱讀悲劇時,尤恩突然提到的有關盜竊的主題。  站在旁邊的管家說:“有人看到你從小姐房間出來後,形色鬼祟。”  “可是……”  “你不是很缺錢嗎?”  尤恩被這話問住。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頭:“對。”  管家臉色也並不好看:“要是普通的首飾也就罷了……偏偏是最貴重的首飾。你敢說自己沒做過虧心事?”  自從和伊憐先生一起讀書後,尤恩的神色好了很多。他不再瑟縮膽小,反而露出一種細微的幸福感。然而此時的尤恩好像恢複成了以前的他,驚慌地去看伊憐的臉色。  伊憐先生輕聲說:“尤恩,你應該一言不諱地回答。”  尤恩渾身出著冷汗:“我、我不能說沒有做虧心事,我觸碰了小姐的首飾……”  管家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盜取的東西,足夠他上一百次法庭!  “可我真的沒有拿走,我隻是碰了……”  管家大聲地斥責:“閉嘴,你這肮髒下賤的仆人,誰允許你碰主人的東西!”  “夠了。”一直沒有說話的伊憐先生,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聲音說:“你不應該這樣說他。”  房間內安靜下來,隻能間或聽到戴安娜小姐抽泣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伊憐先生才緩和了語氣,柔聲說:  “戴安娜,我們也許可以談一下你之後的禮物……”  小姐曾經多次提過,聖誕禮物她要倫敦會展的、價值兩萬磅的象牙盒龕。  隻是伊憐心有不忍,從不允許她買象牙的製品。  戴安娜像是知道了什麽,睜大眼睛說:“你說什麽?”  莊園的主人歎了口氣,對著管家說:“你叫人買回來。”  “……”  聽了這段對話的尤恩,心中咯噔一下,隨即血色翻湧至臉麵上。  他拚命抑製住身體的顫抖,一時間很難形容他的感覺。  可能是恍惚,可能他並沒有特別傷心。  尤恩張了張口,剛想要說什麽,管家先開了口:“關於尤恩的……”  “這件事情結束了。沒有任何人偷盜、犯錯。”伊憐平靜地說。  他護著他。  尤恩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作者有話要說:  尤恩站在畫架前,凝視著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伊憐用同樣的時間在打量他。  突然他轉過頭,瞧見伊憐正盯著他的臉看。  “您在仔細地看我,伊憐先生。”】  這段,是《簡愛》中一小段情節,因為太喜歡啦寫過來。注一下。第18章   伊憐先生本以為這件事情結束了。  近些天天氣越來越冷,他很少出去,更多時間是在房間讀書繪畫。但是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從他醒來就看到陽光毫無遮擋地照進屋子裏。  “尤恩怎麽沒來?”伊憐看到旁邊站著別的仆人,開口問。  自從兩個人關係密切後,尤恩經常很早就在伊憐門口等著,聽到房間裏傳來鈴聲,他便第一個進去。他本不是貼身仆人,卻經常做貼身仆人應該做的事。  今天進來的人不是他,而是曾經服侍過的男仆。  男仆一板一眼道:“尤恩身體不舒服,生了病。管家讓他在房間裏休息,不可以在主人麵前出現。”  伊憐先生沒有錯過他眼中的一絲不屑。  男仆上前為主人穿衣,用小刷子刷掉衣服上的褶皺。就聽伊憐突然說:“我應該對管家說清楚,我打算讓尤恩當貼身男仆。”  身後的男仆大吃一驚:“先生……恐怕您的想法不能夠實現!”  伊憐看著鏡子中的那個仆人。  “怎麽?”  “您這樣做,無疑是讓老鼠進入糧倉,小偷進入國庫。”那仆人義憤填膺道:“也不知道那瘸子學了什麽欺騙人的法術,讓您產生提拔他的念頭,不過,但凡品行上有缺損的人都不應該再被重用。”  伊憐臉色沉了沉:“誰說他品行有損?”  “這……”  “不要編造沒有證據的謊話,如果他真的偷了戴安娜的首飾,我會第一個將他辭退……”  “什麽?”那仆人驚訝地一時間忘記了手中的工作,呆呆地看著伊憐:“他偷了首飾?”  伊憐先生略微皺眉。  他不知道,除了首飾,尤恩還偷了什麽?  男仆放下了手中的刷子,說:“老天,請讓我和您說實話。即使管家讓我不要多嘴,但欺騙您的滋味真不好受!那個瘸腿的仆人尤恩,昨天晚上趁著所有人不在,偷拿了一筆錢……”  伊憐靜靜地聽著。  “就是您放在門口匣子中的零錢。半夜被人發現的時候,那瘸子手裏還攥著一磅,人贓並獲,絕對沒有冤枉他。”仆人嘟囔地說:“誰都沒想到他會幹這種事!那可是您的財產……”  伊憐聽完,低著頭沒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說:“他現在在哪兒?”  “管家讓他暫時留在房間裏,下午把他送去見治安官。”  伊憐沉默了。  偷竊是重罪。曾經有女仆偷竊主人的珍珠耳環被活活燒死的事情。即使在伊憐的莊園裏,一磅的價值微乎其微,但毫無疑問,尤恩會被判處死刑。  “您不會想寬赦他吧?按照您剛才的說法,尤恩可是慣偷,絕不能再留在莊園裏。”  伊憐苦笑了一聲:“即使我想原諒他,也深感力不從心。我需要思考一下再做決定……”  “不錯,正好趁著天氣很好,您約定了要和法國的外交官去騎馬。在那段時間,您可以仔細思考。”  隻會賺錢和室內活動的貴族,稱不上是真正的貴族。他們必須要時常進行打獵、射擊和騎馬運動,讓身體保持在最勻稱和諧的狀態。  趁著冬日裏的好天氣,伊憐先生和三四個貴人一起到森林中騎馬打獵,實際上是一種比賽,關乎著貴人的體麵。  尤恩住在樓底下最吵鬧的房間,不過這也方便他聽到窗外馬蹄的聲音。  他站起身,腿腳不便地爬到床上,以便更加靠近窗戶。他聽到伊憐先生微笑著和別人問好。聽到主人聲音的那一瞬,尤恩的眼淚控製不住的滑下來。  尤恩知道,管家想讓他主動辭職。也因此在管家看到他“偷錢”的時候,無論尤恩怎麽辯解,都沒有人聽。這是很自然的事情,誰會去聽一個貧窮的瘸子的辯解呢?更何況這個瘸子還有前科。  死就死吧,他願帶著自己這副殘缺的身體下地獄。隻是想到那地方沒有伊憐先生,他就難掩恐懼,想要再聽他的聲音。  尤恩一直聽著馬蹄奔跑的聲音,直到再也聽不到。  他默默等待著判決。  原本尤恩還以為,趁著伊憐先生不在,管家一定會立刻把他交給治安官。誰想他這一等就等了四五個小時。  冬天的天氣變化異常迅猛,前幾分鍾還是日暖風恬,轉眼間就刮起了大風,沒過多久又下起了雪。  尤恩聽到鎖著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管家露出了臉。他說話的語氣近乎惡劣:“尤恩先生,你可以出來了。”  尤恩愣了:“我要被抓走了嗎?”  管家用難以掩飾的憤怒聲音說:“我指的是,您可以自由的選擇要去哪裏了。”  “……”  “即使找到了您偷竊的證據,伊憐先生仍然可憐你。在出去騎馬之前,他留下一封信,說是寬赦了你的罪行。”  尤恩心頭像是被軟東西紮了一下,流出溫熱的東西。  “偷盜的事情我可以和您解釋,來日方長,您總會知道真相,”尤恩言辭誠懇,就算看到管家不以為然的神情,他也絲毫不在意。不過他看了看外麵的天氣,不禁擔心地說道:“伊憐先生現在在哪裏?外麵天氣陰沉沉的,似乎不再適合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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