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無聲息地從上鋪踩著蹬杆下來,腳心接觸到金屬杆時,愜意的微涼感。宿舍裏還有沒有睡覺的同學,正在挑燈奮戰著《天堂2》。他看到莫離下床來,輕聲打了個招呼,“莫離,幹嘛去啊?”莫離低著腰找自己的鞋子,“睡不著。”男生興奮了,“來來來,聯機cs!”莫離拉過來自己的挎包,頭都不回地往外走,“不用了,你水平太爛,總是輕易地被爆頭讓我很沒成就感。”“……你又打擊我……哎~別說走就走啊,是不是背著兄弟我去泡mm?用不用給你留門?”“不,”莫離拉開門,“好好練你的操作吧。”瞧瞧,這話說得多簡省,一個“不”字兒既回答了“不是泡mm”,還順帶說明了“不用留門”。夏天的夜晚,其實是相當舒服的一個時間段。沒有白天的炎熱,還會附帶習習的涼爽夜風。莫離依然雙手插著兜,往校內的一個小草坪裏走。夜晚的露水,到了這個點兒已經很重了。濕沉的水珠打在腳麵上,濕漉漉的難受。莫離不禁慶幸自己沒穿長褲下來,不然褲邊被打濕肯定是很不愉快的感覺。這幾天所看的書裏的話開始一段段地浮現在空空蕩蕩的腦袋裏,毫無章節感可言——知道了同性戀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那又如何?知道了“戀兄”是一種很普遍的心理那又如何?該心亂的還是心亂,該糾結的還是糾結,該鬱悶的還是鬱悶。人這種生物,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有一種攀比欲——特別是血氣方剛,剛剛邁入成年人階段的男孩子。莫離很自然地拿自己和林業進行比較,比較的結果無疑是進一步加重了自己的煩悶。呼出一口濁氣,莫離正準備起身離開,結果被不遠處的一聲呼喊吸引住了心神。“那位同學……”是一位老師。莫離從長椅上站起身來。老師大步走了過來,“怎麽還在這裏逗留?這都晚上12點了。不是老師說你們,咱們學校不是不準談戀愛,但是別這麽晚啊……”“我沒有。”莫離皺了皺眉。老師笑了起來,“我剛從多媒體中心下夜班回來,不是查勤的老師,就是提醒你一聲該去休息了,所以你別怕……你那位女同學呢?躲在一邊兒去了?”莫離哭笑不得,“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女同學。要是老師您見了一個女生,就是大半夜的撞鬼了。”說完插著兜從草坪的長椅處離開。留下熱心的老師一個人愣在那兒,回憶著莫離那句“驚悚”的辯白。轉悠了一圈,莫離在充分地領略了校園夜景後決定再次回去跟失眠做鬥爭。一邊往回走,他一邊認真思考剛剛和那位老師的談話——是不是,該找個女朋友了?也許,這樣就能轉移掉自己的注意力了。即便是,再遲鈍的人,在自己糾結了將近3個月後,也察覺到了這種糾結的不正常之處。其實,莫離和林洛見之間的疏遠,並非是咱們認為的那種“老死不相往來”,什麽刪掉手機號,拉黑qq號,扯掉電話線,摳掉通訊錄……而是,明顯地被雙方察覺到的疏離感。無奈,無力。改變無法,逾越無能。周二早晨,莫離背著背袋去上網球課。剛走出宿舍樓,在被初升的太陽耀花了眼睛的同時,兜裏的手機帶著歡悅地震動著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林洛見。要說到來電顯示,還真是個很有意思的事兒。比如,林洛見的手機上儲存的莫離的號碼,名字是:莫寶寶;莫離的手機上儲存的林洛見的號碼,名字是:林洛見;至於沈毅梵,此時他還未被列入莫離哥哥的聯係人的名單中。莫離掏出手機的一瞬間,被手機屏幕上反射的陽光晃到了眼睛。按下通話鍵,他一邊伸手揉著眼圈的下緣,一邊說,“喂……洛見。”林洛見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仍然是清亮得讓人心情不禁為之一鬆,“莫寶啊,哥哥我剛剛參加完晨訓……累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莫離唇邊不禁勾出了一個笑容,“我比你大5個月。”“你說……我要是知道你們的軍訓推遲到明年舉行,肯定擠破了腦袋也要往這裏鑽。”“嗯,其實r大也挺好的。”然後,無言。走到體育館,莫離對林洛見說,“我該上課了,那……先掛了?”“……嗯。”掛了,就是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