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幹爹,請您不要捕風捉影!”程廷禮抬頭嗅了嗅小鹿的腦袋:“小東西,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眼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下午是怎麽瘋跑出去的?兩個人、一間屋,房門一關就是半天,告訴我,你們都幹什麽了?”小鹿簡直快要忍無可忍,但是不敢翻臉,怕連累了何若龍的前程:“幹爹,我們隻是說話。我們能幹什麽?”程廷禮在小鹿的後腦勺上輕輕吻了一下:“小寶貝兒,告訴我……”他的嘴唇又滑到了小鹿耳邊,聲音也低到了曖昧的程度:“你還是童子身嗎?”小鹿的身體一僵,隨即開始失控似的發抖,身體抖,聲音卻是異常的堅硬平穩:”我沒辦法不是。”程廷禮用半軟半硬的下身向前頂了頂小鹿,聲音壓得更低了,低成了一股暖熱的氣流:”我是問,有沒有人弄過你的小屁股。”小鹿猛然轉身抓住了程廷禮的睡袍領口,他的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幹爹!”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嘶啞,氣息也是亂的,仿佛隨時會暈厥:“別這麽羞辱我……我沒做過任何肮髒事情,我不應該被你們羞辱……”程廷禮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小東西,別激動。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我之間是有約定的。一旦你毀了約,你知道結果會是什麽?”他垂下眼簾向小鹿探了頭,像是傳遞一條最隱秘的信息:“你脫了軍裝給我回家,何若龍也回家,和他做了鬼的老子娘團聚。”抬手撫摸了小鹿的腦袋,他繼續說道:“你老子伺候了我八年,我把他當成寶貝一樣看待,我愛他還沒有愛夠。你回來了,正好接你老子的差。”小鹿聽到這裏,心都冷了:“你威脅我?”程廷禮微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這可不是苦差事。不過何若龍在掉腦袋的時候,恐怕會有一點點疼,也許還會有一點點恨,因為他已經是團長了,年後我還打算再給他幾十萬的軍餉。美人與江山性命孰輕孰重,他算不清楚,你可以替他撥撥算盤。”小鹿對著程廷禮眨了眨眼睛,像是一時間傻了,傻得六神無主、可憐巴巴:“我、我們沒有……什麽都沒有……”程廷禮扯開小鹿緊抓領口的手,然後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可憐兒,去吧去吧,不要怕,無論到了什麽時候,你總是幹爹的心肝小寶貝兒。晚飯吃了沒有?沒吃的話去叫人給你預備,吃飽了就去休息。去吧去吧,早點兒睡。”小鹿拖著兩條發麻發木的腿,垂著頭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回了他的臥室。進門之後,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靠牆壁仰起了頭,他顫巍巍的呼出了一口氣。“這就完了?”他癡癡呆呆的問自己:“我和他,這就算是完了?”想起自己下午和何若龍久別重逢時的親熱情景,他晃了晃腦袋,無論如何感覺此刻自己是在做夢,是何若龍常做的那種噩夢。自己推他一把打他一下,他就會立刻醒過來,醒過來向窗外看,還是好天氣。而且,憑什麽就完了?他不情、何若龍不願,憑什麽程廷禮一句話,他們好了這麽多天,說完就完了?他什麽都不求了,隻求有個人能放在那裏讓他愛一愛,這都不行?程家人管他的身不算,還要管他的心?小鹿彎下了腰,一團熱氣鬱結在胸中,憋得他喘不過氣。一歪身倒在了地上,他緊閉雙眼張大了嘴,哽咽似的一口一口深吸氣。緊接著翻身又爬了起來,他想何若龍現在幹什麽呢?一定是沒有睡——對了,他是在等自己的電話,等著自己告訴他明天能否登門。        第七十章(下)小鹿開了房門往外走,在走廊內的電話機前摘下了話筒。單手扶著牆壁,他腦子裏轟轟的響,開口要號碼的時候,聲音和自己的耳膜之間仿佛隔了一層厚霧,迷迷蒙蒙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然而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又對著聽筒說要找何若龍團長,“何若龍”三字依然迷蒙,“團長”二字卻是在恍惚中清晰了一下。團長,團長,他緊閉雙眼緊咬牙關,也不知道是在忍著什麽,總之心裏存了一個模糊的意識:何若龍是團長了,不是小人物了,以後他還會升官發財,他說過他的理想就是這輩子當上省主席。他握著聽筒等了很久很久,等的時候一直是單手扶牆,兩條腿也不知道是軟是硬,軟得站不直,硬得挪不動。程世騰從樓上走下來,站在樓梯口遙遙的望著他,他也一點知覺都沒有。後來,聽筒裏終於有了回應:“小鹿?”何若龍的聲音是緊張而又帶著喜意的——這一趟來天津,他幾乎就算是麵聖,一路上始終是忐忑興奮。小鹿咽了口唾沫,然後啞著嗓子開了口:“幹爹願意見你,明天早點兒來。”電話那頭的何若龍幾乎是低低的歡呼了一聲,然後他也不感慨,也不道謝,隻撒歡似的捧著電話喚了一長串:“小鹿小鹿小鹿小鹿小鹿!”小鹿夢遊一般的笑了:“瘋啦?”何若龍笑道:“是瘋了。明天等我把這件大事辦完,咱倆一起去北平逛逛?”小鹿握著話筒的手有些哆嗦:“明天再說明天的,你今天先想想你的大事吧!”何若龍笑了一氣,笑過之後,很重的“嗯”了一聲,是個謹遵教誨的態度。電話掛斷之後,小鹿轉身要回臥室。這個時候,他的眼淚就已經忍不住了。他甚至都沒想哭,直接就木著一張臉落了淚。在轉身的一刹那間,他看到了樓梯口的程世騰。程廷禮連他和羅美紳的交易都不知道,卻能知道他和何若龍曾經同床共枕,這不是內賊能傳遞出去的消息,有嫌疑的,就隻有程世騰。程世騰曾經在那個清早撞見何若龍從他的屋子裏走。這種事情,不說的話,也許能瞞半年一年、一年兩年。能有一年兩年的好時光讓他過,他就知足了,可是程世騰偏偏要說,還要對程廷禮說。他想程世騰就是看不得自己過一點好日子,自己讀書讀出成績了,他要攪局;自己在外麵交到好朋友了,他也要攪局。自己都被他傷害成斷子絕孫的廢人了,他還是沒完。他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找個知心合意的人有多難。活了二十多年,不是也就遇到了一個何若龍嗎?小鹿沒多說,推門回了臥室,心想當初自己若是沒被程家收養就好了。沒被程家收養,不吃他家的飯,也不欠他家的情。至多是去當小叫花子,可乞丐也有乞丐的活路,強似自己這麽多年來,心裏隻有苦。對於現實,小鹿總像是不能吸收領會一般。眼淚是落了,然而賊心不死,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醒了還是先前的好天地。他沒吃晚飯,糊裏糊塗的上床睡了,夢裏到了第二天,他站在樓前台階上等著何若龍來。何若龍來了,穿著大棉襖大棉褲,一手抱著一隻狗崽子,短頭發上還沾著棉絮。他見了何若龍這個倒黴德行,急得直出汗,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多指責他。他出了很多很多的汗,直到程世騰輕輕的開門走進來,為他拉下了堆在上半身的羽絨被子。他毫無察覺,還在夢裏氣衝如牛。太著急了,他喘得呼哧呼哧,汗水順著青色鬢角往下流。房內沒開燈,程世騰看不清小鹿的眉目,隻能感受到他那潮濕的熱度。他不大敢碰小鹿,怕把小鹿驚醒。明明是冬季,然而小鹿的汗水讓他想起了許多年前的某個夏夜。那一夜他睡不著,且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癢得心煩意亂。於是小鹿就也不睡,坐在他身邊,像個稚嫩的小猴子一樣,在他身上東撓撓西撓撓。有時候撓的地方不對,被他嗬斥一句,小鹿也不生氣。程世騰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裏說:“小醜八怪。”    第七十一章翌日上午,九點多鍾的時候,何若龍當真來了。小鹿還像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也沒想起避嫌,早早的站到樓門口等著他。他不知是從哪裏借到了汽車,下車進門的時候,他的肩章領章反射了冬日陽光,熠熠生輝的映襯了他白皙的麵孔。小鹿知道他個子高於常人,沒想到他軍裝馬靴的披掛好後,竟有鶴立雞群的效果,越發高大到了醒目的程度。他不是俊秀,他是英姿勃發。遠遠的看見了樓前台階上的小鹿,何若龍笑著抬手揮了揮。小鹿沒回應,單是盯著他看,都看傻了。三樓的一扇落地玻璃窗後,站著程世騰。程世騰向下眺望,和小鹿一起看何若龍。也許是那一身軍裝的功勞,何若龍現在看起來不那麽像鄉下小子了,身上也沒有野調無腔的匪氣,但是在程世騰眼中,卻也遠談不上有魅力,甚至還不如當年那個姓餘的學生高級。如果小鹿又和那個姓餘的勾搭到一起去了,那麽他雖然惱恨,但是多少還能理解;可是小鹿竟肯和何若龍相好,他就想不大通了。程世騰越是思想,越感覺這不是一句“學壞”可以概括的事情。他想也許身體上的損傷讓小鹿的心裏有些變態,小鹿喜歡何若龍,也許隻因為何若龍是條魁偉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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