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告辭離去,並且讓隨從替他向陸老板帶好。隨從一口答應下來,同時追逐出去,依舊是說。直到他在院門外坐上汽車了,那隨從還抓緊時間向他點頭哈腰:“機關長,今天對不住,我們陸老板不在家,讓您白跑一趟。改天您再來,別客氣,到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機關長坐在汽車裏,張著嘴向他連連點頭,已然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幸福機關長當然不相信陸雪征是真去了北平,所以對部下發出嚴令,命他們必須掌握對方行蹤。初冬時節,天寒地凍;日本特務們守在陸公館附近,冷的縮肩弓背,苦不堪言,恨不能衝進公館,直接把陸雪征逮捕回去。而在另一方麵,幸福機關長其實倒也並沒有完全受騙。陸雪征如今的確是已經離開了此地——在幸福機關長到來之前,他便掩人耳目的乘車出門,搬去葉公館居住了。第58章 兩種感情葉崇義的嘴非常之緊。為了盡量挽救經濟上的損失,他每天早出晚歸四處奔波,八方交際十分活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他那家裏竟然藏了一個陸雪征!這天夜裏,葉崇義一身疲憊的回了家。輕手輕腳的盡快洗漱更衣了,他披著浴袍走進臥室,在壁燈散發出的昏黃燈光中站在了床邊。陸雪征已然睡了,側身騎著一卷子棉被,睡褲的褲管很肥大,向上一直胡亂卷到了膝蓋,修長筆直的小腿露出來,腳踝渾圓端正,皮膚潔淨透光。葉崇義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彎下腰去細看陸雪征的麵孔。因見他呼吸深長均勻,的確是個熟睡的模樣,便忍不住撅起嘴唇,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就這麽一下子的功夫,陸雪征忽然睜開眼睛一躍而起,抬手就把葉崇義強行拽到了床上。葉崇義嚇的大叫一聲,隨後卻是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陸雪征:“我以為你早睡了呢!”陸雪征拉過棉被蓋住了雙方:“是你吵醒了我。”葉崇義知道陸雪征並不讚同自己終日出門遊蕩,所以沒敢多說,單是摟住對方不肯鬆手。陸雪征的身體很熱,隔著一層薄薄睡衣,葉崇義清楚的感受到了他那肌膚的緊繃與彈性。心猿意馬的沉默了半晌,他紅著臉抬起頭,輕聲喚道:“雪哥?又睡了?”陸雪征閉著眼睛,抬手在他的頭發上摸了一把,卻是沒有回應。葉崇義通身發起了燒。窸窸窣窣的在被窩中脫下浴袍,他一絲不掛的拱到了陸雪征的懷裏,可憐巴巴的又叫:“雪哥啊。”陸雪征輕輕的打了個小呼嚕,臉上笑模笑樣的,顯然是在故意裝睡。葉崇義連推了他兩下,見他使壞不動,便急的向下鑽去,親手撕撕扯扯的為他脫了睡褲。被窩裏黑黢黢的很是氣悶,但葉崇義情動急了,也顧不得許多,一手抓住對方那根半軟半硬的命根子,填進嘴裏就是一頓狠咂,唆的嘖嘖有聲。陸雪征這回可就無法保持偽裝了。大聲笑著掀開棉被,他彎腰就把葉崇義抱上來壓到了身下。一場狂歡之後,兩人各自擦拭了身體,而後上床相擁而臥。葉崇義精神興奮,不能入睡,不但不睡,還非要陸雪征摟抱著他,嘴裏又呶呶的講述今日經曆——他預備把那兩處坍塌房屋修整起來,現在城外兵荒馬亂,四野的鄉民都湧入了城內避難,房租不漲才叫怪。陸雪征被他嘮叨的頭疼,於是閉著眼睛抬起手,將他那兩片嘴唇一捏,又輕聲叱道:“閉嘴,睡覺!”翌日清晨,葉崇義早早的跑出了家門。陸雪征不大管他——不是管不住,而是不想管。葉崇義那樣的人,似乎是不適於“管”,隻適於“慣”。陸雪征料想他翻不出大風浪來,故而一切隨他高興。他高興,一片祥和,大家都高興;他不高興,葉公館統共就這麽二層樓,誰也別想躲清靜。鄰近年關,葉崇義那房子蓋到一半,不得不暫時停了工。他無所事事,又不肯再去那些風花雪月的地方消遣,便安穩在家,從早到晚隻圍著陸雪征轉。這日下午,李純前來給陸雪征送了兩件厚呢大衣,又帶了一大包燙手的糖炒栗子。老老實實的站在陸雪征麵前,他像背書似的,將家中大小事情盡數匯報了一遍,連戴國章感冒咳嗽、守門人收養狗崽等瑣碎新聞都沒落下。陸雪征在葉公館住的久了,正有些想念這孩子,如今見麵,看他鼓著臉蛋子侃侃而談,正是一派可愛,便愉快的拍了拍身邊位置:“兒子,過來坐!”李純這些天和戴國章生活,因戴國章是個不管閑事的和氣人,所以他自由自在,也很知足。走到陸雪征身邊坐下來,他還想著交待了一句:“幹爹,小灰灰也挺好的,就是認生,昨天還把戴哥撓了。”陸雪征對著李純笑問道:“你呢?家裏人都說到了,你自己好嗎?”李純聽到了這樣的問話,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低下頭抿著嘴笑,麵頰紅潤的像個鮮蘋果:“謝謝幹爹關心,我也挺好的。”陸雪征看他總也不見成長,神態舉止都像個小男孩,就忍不住抬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又湊過去在他那臉上親了一口,隨即笑道:“兒子,又過了一年了,怎麽還是這個小模樣啊?”李純這回是真害羞了,還下意識的回頭向後望了一眼。陸雪征見狀,便問:“你看什麽?”李純撓了撓短頭發,低下頭喃喃的答道:“幹爹,葉先生要是看到你親我,會生氣的。”陸雪征見李純扭扭捏捏,像個怕事的小婆娘,不禁很覺可笑。在對方的臉蛋上輕輕擰了一把,他又問道:“家門口現在清淨了沒有?”李純立刻答道:“上個禮拜就全撤沒了。戴哥說他們這是死心了。”陸雪征低下頭,把李純的一隻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將那巴掌攤開:“本來也不是非我不可。我這邊隻要表示出足夠的冷淡堅決,日本人認清現實,自然會去另找旁人。”說到這裏,他把自己的手掌覆到了李純的手背上,正正好好比對方大出一個尺碼:“硬碰硬呢?又不大好。畢竟租界外麵都是日本人,我們躲在孤島上麵,安全是安全,可也安全的有限。當然,我也可以逃出天津,跑到重慶啊,香港啊,那些地方去避難。不過,話說回來,你那些大哥哥們,雖然同喊我一聲幹爹,其實各自為政,不成氣候。”他握住了李純的手拿起來,放到嘴邊咬了一下——有些心裏話,和幹兒子們說,幹兒子們心裏會犯嘀咕;和葉崇義說,葉崇義既沒有高明見解,偶爾還會發出許多氣人的蠢話;挑來揀去的,唯有李純倒還算是一名最為合適的小聽眾。雙手揉搓著李純的拳頭,他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我在這裏,他們不敢不聽我的話,合在一起,還算是股大力量;我要是走了,他們互相誰也不服誰,不用外人插手,自己就能窩裏反。”李純不知不覺的依偎到他身邊,像個聆聽長者講古的小孩子一樣,睜著兩隻大黑眼睛靜靜傾聽。陸雪征扭過頭來問他:“你說,幹爹要是走了,哪個哥哥能出頭?”李純很認真的想了想:“戴哥?”陸雪征笑了:“為什麽?”“戴哥……戴哥是大哥哥,又和氣又講理,我看大家都服他——幹爹說呢?”陸雪征在他的小鼻尖上彈了一指頭:“你那大哥哥啊,對外夠厲害,對內卻是個老好人的脾氣。如果我真走了,一個蘇清順就能把他壓下去。記住,你那些哥哥們之所以還能懂點規矩,全是讓幹爹狠揍出來的。”李純咧嘴一笑:“我可沒怎麽挨過打。”陸雪征伸手拂亂了他的短頭發:“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乖孩子,幹爹打你做什麽?”室內暖意融融,陸雪征和李純舒舒服服的坐在沙發上,一邊吃糖炒栗子,一邊低聲在背後議論旁人,統一的都感到了幸福。這種幸福滋生於家長裏短和柴米油鹽,小小的,暖暖的,帶著糖炒栗子的甜美氣息。忽然,葉崇義午睡醒來,下樓了。葉崇義一露麵,李純就不敢再和陸雪征親近了。受到針刺似的猛然坐直身體,他匆匆咽下口中的栗子,隨即站起身囁嚅著說道:“幹爹……我、我該回去喂貓了。”陸雪征回身看了葉崇義一眼,見他睡眼朦朧板著臉,果然一身凶氣,便點點頭:“去吧。”李純像遇大赦一般,扭頭便走,直到出門坐上了自己的汽車,他才頗為不忿的咕噥道:“嘁!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當幹爹會寵你一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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