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再次想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刻意去忽略,加倍用力地接吻,加倍用力地使自己貼近對方。十九吐出驚蟄的乳珠,舌頭滑著一條銀線,探進驚蟄小小的肚臍。可是驚蟄知道,自己體內的那把火熄滅了,他此時此刻所有的動情,不過都是生理反應,心裏頭那把火,卻是滅了。閉了閉眼,他一把推開十九,掙紮著摸索著找到在床下震動的手機,在掛斷前的最後一秒,按下接聽鍵。“雷準。”雷準在那頭低低地笑了起來,嗓子有些不對勁,語氣卻是調笑的:“氣喘籲籲的,難道我打擾了你跟你家小狼?”“有什麽事,快點說完吧。”驚蟄的手緊緊抓著手機,十九在他身後,他一點也不敢回頭看他,“說完了就不要給我電話了。”“我生病了。”“恭喜。”“沒有人照顧我。”雷準的聲音竟有些撒嬌的味道,仔細聽來,的確是啞了,“驚蟄,我這樣子,是不是報應?”“你的妻子呢?”驚蟄冷笑。“我們分居了。”雷準低低笑了幾聲,引來劇烈的咳嗽,“我們……咳咳,結婚當天就分居了……咳,你知道的……咳咳……我對她,沒有感情。”“你對誰都沒有感情。”驚蟄冷靜分析。“大概是吧。”雷準笑,“我出來處理點事情,一個人來的,沒想到降溫,結果感冒了。酒店裏的服務真不好,竟然沒有人來關懷一個躺在床上發高燒的病號。”驚蟄靜了一會兒,輕輕問:“吃藥了麽?”“包裏有感冒藥,是你上次放的,我吃了一點,但是不管用。”雷準一個勁笑,“要不是這些藥,我還想不起你來呢。”“你在哪裏?”雷準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把電話掛斷了。驚蟄對著手機桌麵愣了很久,翻電話本,找到雷準司機的電話。那時候雷準常叫司機來接他,打電話時他就順手存了下來。司機報上雷準的地址,竟然是在臨市,想也知道要雷準一個人單槍匹馬去處理的,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事。驚蟄掛斷電話,這才敢回頭看看十九。他上半身裸著,被十九吻過的地方,都微微發紅,而十九垂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雷準……生病了,在酒店裏,沒人照顧他,發高燒,很危險……”驚蟄語無倫次,“我隻是去看看他,沒人管他,他把腦子燒壞了可不好……”他邊說邊穿上襯衫,十九忽然撲上來,把他的襯衫脫掉,脫得太急,扣子都繃開了。驚蟄嚇得有些抖,卻勉強自己鎮定道:“十九,你冷靜些,我們現在不能……”十九把一件毛衫套在他頭上。“外麵很冷。”十九把他的胳膊抽出袖子,挽下領子,眼神清亮,帶著些寵溺,“你自己,小心。”驚蟄抓著十九的手,心裏像被誰捏了個團:“十九,我……”“驚蟄,你記住,”十九親他的睫毛,“我愛你。”驚蟄下樓就打車直奔臨市,一路飛馳電掣到酒店愣是被大堂擋在外頭。大概他表情實在太過肅殺,服務生死活不讓他進,偏偏他身份證沒帶,滿口袋裏交了車錢,隻剩下二十塊五,小費都不夠。他百般解釋自己毫無惡意,服務生卻負責到底,他急得抓耳撓腮,一咬牙一跺腳,大喊:“有人要死在你們酒店了,你到底開不開門!”服務生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引起騷動,才壓低聲音道:“實在是有規定,您威脅自殺也沒用。”“不是我要自殺,是入住你們酒店的雷準先生,剛剛打電話給我,想不開了,要自殺。”驚蟄索性幫雷準揚揚名,“你們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晚一秒就是血流成河!”服務生猶豫再三,咬牙道:“如果發現您在騙我們,我們隻能報警。”驚蟄攤手,表示隨便。這才能上電梯,踏過長長的走廊,到雷準門前。服務生掏出房卡,輕輕劃了一下,按下門把手,拉合窗簾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驚蟄一把推開服務生,大聲喊著“雷準”往裏麵衝,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在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那東西熱乎乎的,還會伸出手摟他的腰,隻是語氣不太好:“你來幹嘛?”驚蟄在黑暗裏對他擠眉弄眼:“你不是說你要自殺麽?”“我什麽時候……”雷準忽然沙啞著嗓子吼,“別開燈!”晚了,服務生打開燈,他那張因為高燒而泛紅的臉清晰地出現在驚蟄麵前。驚蟄不用摸他的頭就知道他肯定突破了三十九度大關向四十度發展,可服務生如芒在背的目光讓他顧不上雷準的病情,使勁掐他胳膊說:“你不是說,要自殺麽?你不是說房價過高,股市太熊,交通太堵,所以頓覺人生無望,所以要重新做人,所以要自殺麽?”雷準被他掐的胳膊疼,聽這幾句話,連頭都開始疼,連忙點頭道:“對,我的確要自殺來著。”服務生大驚失色,連忙安慰:“雷先生,您可千萬別想不開,您是成功人士還想不開,那我們這些底層的不是更想不開了麽?像我吧,半年前剛買的房子,一個月工資一大半都還了房貸,結果女朋友還跟有別墅的跑了。買了兩千股a股,一個上午就賠了四千。這交通堵,實在也是沒辦法,我哥哥現在還堵在京藏高速上呢,連中秋節都沒過上,昨晚打電話,說爭取回來過春節。你看,我這不還好好活著麽?”驚蟄連連點頭:“對對,你跟人家學學,這才是人中豪傑!”雷準也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這就棄暗投明,不死了。”服務生害羞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扭捏半天道:“那您跟您朋友好好聊聊,生活雖然坎坷,不活下去怎麽能等到美好呢?”驚蟄和雷準一齊揮手:“謝謝您,真理。”服務生把門帶上,驚蟄長吐一口氣,對雷準說:“他說要把我交給警察,嚇死我了。最近掃黃這麽緊,我進去了還有好?”雷準還摟著他,驚蟄精神緊張,還沒注意到他們的姿勢整一個騎乘,他也就樂得不提醒他。雷準發著燒,渾身冷,抱著驚蟄像抱著個火爐,偶然間掃到驚蟄鎖骨上一點點紅印,目光一凜,默不作聲忍了下去。驚蟄驚魂已定,便注意到兩個人姿勢不對,狠狠扒開雷準的手,皺著眉頭問:“都吃什麽藥了?”雷準指著茶幾:“就那些,都吃了。”驚蟄便蹲下身子一樣樣看,目光掃到開啟的紅酒和殘餘酒液的高腳杯,回頭狠狠剜了雷準一眼:“病成這樣了還喝酒,不要命了?”雷準哼哼:“我要自殺。”驚蟄沒理他,把藥都數過來,喃喃道:“按理講,這些藥都吃了,足夠你退燒了……雷準,我知道為什麽了,你給我床上躺著去!吃了退燒藥就應該蓋兩床棉被發汗,你不知道啊!”雷某人被驚蟄扭送到床上,並且加蓋一床棉被。這樣的確溫暖了很多,雷準手心滾燙,指尖卻是涼的,驚蟄要給他倒杯熱水,他卻伸出手,拉住驚蟄:“我們很久沒見了吧。”“不久。”驚蟄的態度冷淡下來,“都數的過來幾天。”“你果然數過……”雷準低低地笑,竟然驚人的性感,“驚蟄,你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