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醫院畢竟不像人類一樣那樣各個診室工作間分的非常清楚,有些小動物抽血直接就在走廊上,由主人抱著抽。而這次需要何心遠抽血的是一隻六十多斤的金毛巡回獵犬,毛長屁股大,耍賴的時候往地上一趟,橫跨了整個走廊。為了不影響其他人和動物進出,何心遠讓它的主人把它領進了點滴室。狗主人蹲在一旁,捂住狗的眼睛,輕聲哄:“貝貝,咱們別看,不看就不疼了。”金毛犬性格溫順,聽了主人的話搖了搖尾巴,在地上老實的攤成一片。“來,貝貝,不疼啊。”何心遠摸摸它的頭,伸出手握住了它的前爪。他先小心剃掉爪子上的一點點毛,然後用壓脈帶綁住狗的前肢,待血管凸起明顯後,動作迅速的刺入針管。金毛狗貝貝小幅度抖動了一下,委屈的嗚咽起來。狗主人不忍心的親了親狗的鼻子,眼睛一直盯著何心遠抽血的動作。好在何心遠已是熟手,很快就采夠了化驗用的血液。他把血樣放回托盤裏,拿了棉球壓住了狗狗的血管,待針口不再流血才起身拿著托盤離開。他工作的時候非常專心,連池駿就在幾步之遙的診室門口盯著他他也沒察覺到。這正好方便了池駿欣賞他工作時認真的側臉,雖然他的大半美貌都被口罩遮住了,不過光是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也足夠迷人了。猶記得他們大學時,最常去的約會地點就是圖書館,池駿每次看著看著書,就會情不自禁的把目光移到身旁的何心遠臉上,細致的用視線撫摸他的側臉、他的嘴唇、和他的睫毛。何心遠很遲鈍,往往池駿盯他盯了幾分鍾,他才會在翻動書頁時注意到自己的男朋友在癡漢的盯著自己…………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何心遠工作時絕不分心的習慣一直保留著。何心遠端著血樣小心的回了化驗室,池駿不想打擾他工作,也沒同他打招呼,直接在化驗室外的椅子上坐下了。求複合也要遵循基本法,死乞白賴非要追到人家公司影響對方工作,絕對不是池駿的目的。十五分鍾後,何心遠拿著化驗單走了出來,他眉毛輕輕皺起,小聲念著化驗單上的名字:“寵物名:貝貝。……貝貝,貝貝……”剛巧一旁的診室門開了,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太太抱著一隻吉娃娃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回頭道謝:“醫生謝謝您了,貝貝陪了我這麽久,這次又吐又拉的真是嚇壞我了。”說著,她塗著鮮紅色指甲的手疼惜的揉了揉懷中狗狗的腦袋。池駿心裏發笑,看起來不少主人給狗取名都在偷懶,這才幾分鍾的功夫,就遇上撞名的狗了。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失了笑意——何心遠居然拿著化驗單走向了那隻吉娃娃,向它的主人說:“貝貝的化驗單已經出來了,血相沒什麽問題,隻是有點炎症。”抱著吉娃娃的老太太吃驚的眨了眨眼睛:“什麽化驗單?我家貝貝沒抽血啊。”雖然何心遠的表情絕大部分都被口罩遮住了,但那一刻的怔愣沒有逃過池駿的觀察。一旁的護士小姐打了圓場,趁抱狗的老太太不注意,她向何心遠使了個眼色,嘴巴往點滴室裏努了努,悄聲比了個“金毛”的嘴型。何心遠輕輕點頭,又拿起化驗單向著點滴室走去。站在他們不遠處的池駿從頭到尾的看完了整件事,何心遠的表現讓他困惑不已,明明十幾分鍾之前何心遠親手給那隻叫貝貝的金毛犬抽了血,怎麽現在卻找錯了狗?第九章 衝突在丁大東的細心照料下,蓮子羹恢複的很不錯,外部的傷口已經結痂,內部的骨折也逐漸愈合。丁大東每天都有按照醫生的吩咐為蓮子羹換藥,真是個二十四孝好爸爸。任真醫生對這隻漂亮可愛的小鸚鵡印象很深,他仔細的檢查了它翅膀的恢複情況,表揚丁大東:“丁先生是吧?您照顧的很好,蓮子羹年紀小,愈合能力強,現在它覺得癢癢,想啄、想飛都是正常的,如果您怕晚上照顧不了的話,可以在它的翅膀外頭多裹幾層,再用腳環把它固定在籠子裏。但是白天一定要給它鬆綁,因為綁太多層不利於傷口愈合,腳環也會增加它的心理壓力。和尚鸚鵡是對外界很敏感的鳥,過多束縛會讓它不高興,進而導致斑禿、瀉肚等問題。”丁大東就差拿個小本本把醫生說的話都記下來了,待任醫生調整好翅膀兩側木棍的固定位置,他這才千恩萬謝的離開診室。它捧著鳥出了門,一眼看到自己的好兄弟麵色凝重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臉色深沉,眉頭緊鎖,看上去心事重重。“怎麽了這是?”丁大東抬腳踩了踩池駿的鞋麵,稀奇——池駿這麽一個注重儀表、隻要出門就要閃閃發光的人居然沒生氣。池駿過了好久才如夢初醒的“啊”了一聲,腦中反複回憶著剛才那一幕,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總不能說,他發現向來腦袋瓜靈活、記憶力超強的何心遠突然變成了容易忘事的人了吧?最主要的是,何心遠怎麽能把一隻金毛和吉娃娃記混,差別也太大了。見他這幅欲語還休的模樣,丁大東的八卦雷達噌的一下就開啟了,他顧不上手裏的繳費單,一屁股坐在池駿旁邊,推推他:“有啥事兒兄弟幫你分析分析。”池駿確實需要別人幫他理清思路,丁大東腦子靈活的很,要不然也不能宅在家裏當個靠文字吃飯的soho。於是池駿開口:“是這樣的,剛才我看到心遠給一隻金毛犬……”他話音未落,拐角後的醫院前台那邊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喧鬧聲,一個中氣十足的低沉男聲怒吼道:“我懷疑你們的藥有問題!你看看,我們家這狗禿成什麽樣了?”前台小姐溫聲解釋著什麽,卻隻換來寵物主人聲音更大的咆哮,推推搡搡的動靜傳來,本來在走廊上候診的人同一時間向著門口的方向看去。爭吵的聲音越來越近,終於,一隻吐著舌頭的蝴蝶犬從拐角後靈巧的鑽了過來,它脖子上拴著一個紅色的小鈴鐺,走起路來叮鈴鈴、叮鈴鈴響個不停,順著它身上的牽引帶向上看去,一個年約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滿臉怒氣的跺著腳走進來,前台小姐跟在他身後,好言相勸。“先生,先生您冷靜一下,這裏還有動物在看病。……我們的醫生經驗豐富,用藥都是正規渠道進來的,如果狗狗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讓我們醫生再幫您的愛犬看一下。”“看個屁!”那男人大腹便便,鼻孔朝天,恨不得用肚臍眼說話。“這邊寵物醫院那麽多,我還是看在你們網上評價好才來的,你們家絕育就比別家貴那麽多,又讓我用氣麻,又讓我加點滴,小一千塊錢花出去了,每天都按照你們的要求抹藥吃藥,結果你看看,我們好好的一隻狗,後腿毛掉的一塊一塊的,肯定是你們的藥有問題!”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小狗兩隻後腿毛發稀疏,與前肢和後背的茂密完全不同。因為他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引來不少寵物家長的圍觀,有些新客人聽了他的話之後眼神狐疑,開始搖擺是否還要在這裏繼續看診。現在市麵上寵物醫院遍地開花,水平也參差不齊的,誰都不願意白花錢讓寵物遭罪。眼見著男人引發的麻煩越來越大,原本在點滴室裏看顧寵物的何心遠第一時間跑過來。寵物醫院隔三差五總會有一些衝突糾紛,這是避免不了的。何心遠性格沉穩,說話慢條斯理,又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好相貌,由他出麵解決麻煩,可以讓激動的寵物主人降低戒心。何心遠來到蝴蝶犬麵前:“先生您別急,我幫狗狗看一下。”說著就蹲下身去。誰想那得理不饒人的寵物主人猛地一推何心遠的肩膀,讓重心不穩的他直接摔倒在地。池駿頓時急了,腦袋裏還沒反應過來呢,身子就撲過去,他從後摟住何心遠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同時怒道:“你幹什麽?好好說話,別動手。”旁邊的丁大東也站了起來,嘴巴損的要命:“到底是狗看病,還是你看病?怎麽人話還沒說兩句先吠上了。”停在他肩膀上的蓮子羹為他助威呐喊,衝著蝴蝶犬的主人大叫:“人渣!人渣!人渣!”蝴蝶犬不明就裏的跟著汪汪叫了起來,一時間整個醫院裏都鬧騰起來,到處都是狗叫貓跳,吵得沸反盈天。這麽一鬧,原本在辦公室裏為動物看病的幾位醫生都被驚擾了,他們開門一看,見兩方呈對峙的模樣,明白是麻煩上門了。任醫生是醫院的院長,自己的員工被欺負,他第一時間站出來護人:“怎麽回事?小何沒受傷吧?”任真長得周正白淨,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白大褂裏永遠是筆挺的襯衫西褲,真正稱得上青年才俊。他這副模樣別說是給寵物看病了,說是給人看病的都有人信。他聲音不大,但帶著滿滿的氣場,沒人能夠忽視,一時間整個醫院都安靜下來,就連原本吵嚷的小動物也不敢吭聲了。尤其是蓮子羹,剛剛還“人渣人渣”的叫得歡,見任醫生一出來,趕忙縮起脖子,把腦袋藏在了完好的翅膀下麵。眾人沉靜了好一會兒,還是池駿先開口解釋了事情經過。當然,他的敘述自帶偏心屬性,著重說了對方是怎麽推倒好心給狗看病的何心遠的。走廊裏的其他人都是證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幫何心遠說話。其中有個小姑娘模樣看上去十五六歲,穿著一身校服,懷裏抱了個貓崽子,細聲細氣的說:“那個叔叔聲音特別大,嚇得我家咪咪叫個不停。還有,剛才何醫生摔得可重了……”那男人被眾人圍攻,居然一點愧疚沒有,好像在他看來,其他的人打就打了,他家狗掉一根毛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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