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宴從夢中醒來,昏黑無光的市內,他慢慢爬起來,抬起手掠過臉頰,摸到了一手的濕跡,是冷汗又是眼淚。他又哭了,他想我不是後悔也不是愧疚,我是真的愛你。在和你相處得一整年裏,我有在意過你,也有規劃過未來,有想過要好好的照顧你,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完成不了的承諾就是謊言,是他撒了謊,是他辜負了秋瑤,也是他害了秋瑤。驪山寺的僧人由慈善晚會主辦方安排在附近的酒店住下,雪庭回到酒店時,便由小師傅請著去了端聞主持的房內。他這段時間,去山裏的時間越來越長,端聞主持也知道他是要從寺中離開了,難免會有不舍。問及雪庭要去哪裏,雪庭搖了搖頭,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驪山寺裏的一棵菩提樹,從有意識起就一直在修行,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聽著佛音。歲月流逝,他也逐漸撇去了大部分的感情。那秋瑤隻是他一絲多餘的妄念,妄念成了果,等到凋謝時,他自然會把種子收回。他本來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可那一年裏秋瑤經曆過的事,總是會在他心中浮現。那個人說的話,做的事,他都記得,就像是他自己經曆過的一樣。雪庭心裏產生了雜念,有了困惑,修行停滯,這讓他越發對那個叫做陸春宴的人類心生厭煩。他打算下山走走,去看看這個塵世,也許這樣一來,心裏的困惑便能了卻。為什麽秋瑤會舍得讓業火焚燼自己三魂七魄,為什麽秋瑤會愛上那個人。第37章 37入夏後, 天氣炎熱起來, 許微寒打算和幾個朋友一塊去山裏避暑。有人讓他把陸春宴也一起叫上,許微寒想起前年冬天,春節的時候他把陸春宴叫出來,他喝得醉醺醺的, 本來還想和陸春宴說幾句話, 可回過頭陸春宴就走了, 之後就沒再聯係了。明明以前挺好的關係, 可不知怎麽的會越來越生疏。許微寒心裏歎了口氣,對邊上的人說:“我試試,也不知道他賣不賣我這個麵子, 大概是不肯來的。”誰都知道,陸春宴近兩年的狀態不太正常,一些公眾場合也不出來了, 唯一幾次碰麵,也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撥過去的電話響了許久後終於接通了,許微寒試探著叫著陸春宴的名字,電話那頭響起幾聲呼吸, 而後是陸春宴的聲音。“微寒,有事嗎?”許微寒抿了抿嘴, 輕聲道:“你這周有空嗎?我的幾個朋友你也都認識, 一塊出來玩一次吧。”陸春宴不知道在做什麽,那一端傳來窸窣的聲音,許微寒等了幾秒, 以為他會拒絕,卻聽他說好。許微寒心裏一喜,生怕他反悔,立刻道:“那就說好了,明天下午我來你家接你。”“你不用接我,你把時間地方告訴我,我自己過去就行了。”“那也成,我發你短信,你記得看一下。”“好。”陸春宴掛了電話,重新躺了會去。他昨晚睡不著,吃了幾片安眠藥,但是藥效似乎延遲了,依舊是整夜清醒,直到今天早上才覺得犯困了。窗戶打開著,入夏後的風吹進房間,帶著灼灼的熱氣,陸春宴陷在被子裏,後背出了一層汗。雪庭下山後,四處遊曆了一段時間,靠著幫人算卦看風水接濟生活。像他這樣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氣質,還是挺能唬人的,況且他說的都準確,那些有錢人就特別願意為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花錢求安心。追雲湖這一代自從開始做旅遊開發後,人氣就旺了起來,民宿酒店都有,特別是到了夏季,人流漲幅非常大。最近新開了一家名為四季的酒店,裏麵的總經理從朋友那裏聽說有個師傅看風水非常厲害,便特意去把人給請來了。追雲湖離高平市不算遠,開車過去小半天,許微寒他們先到了,到了酒店後便先去房間把行李放掉。許微寒從房間裏出去,他的幾個朋友說去吃飯,他讓他們先過去,自己則走到大廳去等陸春宴。沒等多久,一輛黑色邁巴赫開到了酒店旁的地麵停車場上,許微寒上前幾步。車門打開,陸春宴從車上下來。他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袖襯衫,米色長褲,他走到後麵把行李包拿出來,回頭便看到許微寒站在幾步之外朝自己笑。陸春宴愣了愣,朝他點了點頭,“我來晚了。”許微寒擺手,興高采烈地上前,他說:“沒啊,是我們早到了,快進去吧。”他想要去拉陸春宴的胳膊,陸春宴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許微寒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而後若無其事道:“天氣那麽熱,你怎麽還穿著長袖啊。”“有些感冒。”許微寒聽了拉住他的手腕,陸春宴的身體一僵,許微寒沒有察覺,隻是憂心忡忡看著他,“沒事吧,要是知道你生病了,我就不叫你出來了。”“沒關係,小感冒而已。”陸春宴搖了搖頭,輕輕掙了一下,把手縮了回去。他們並肩走到酒店裏,許微寒很久沒有見到陸春宴了,同他說起最近的事,陸春宴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許微寒帶著他去房間把行李放掉,之後又問他要吃什麽。這酒店裏有幾個餐廳,菜的口味都不一樣。陸春宴都說都可以,許微寒便帶著他去了樓下的餐廳。許微寒的幾個朋友都在那裏吃,見到陸春宴來了,都停下了手裏的筷子,和他打著招呼。許微寒又點了幾個菜,拉著陸春宴坐下。這裏的裝潢考究,菜式也非常精美可口,邊上的人起來要給陸春宴倒酒,被許微寒給拉住了,“他感冒了,不能喝酒。”陸春宴抬眼笑了笑,“我剛吃了藥。”“可惜了,我這酒可是好酒。”說話的人歎了口氣,慢慢坐了回去。幾個人聚在一塊,裏麵有幾個這兩年都結婚了,聊起家裏的老婆,都哭喪著臉搖頭,“管得太嚴了,這一次和你們出來,我是每隔兩小時就得打一通電話給她。”旁人聽了指著他說:“你還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這樣都快單了三年的怎麽活?”“切,你這是要求太高了,又要貌美如花,又要溫柔賢惠,你怎麽不找個仙女?”許微寒“噗嗤”笑出了聲,說話的兩人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又說起了許微寒,問他怎麽還不處對象,家裏不催嗎?許微寒歎了口氣,佯裝非常苦惱的樣子說:“催啊,天天催,我媽還裝作生病來騙我結婚,幸虧我機智發現得早,不然可就是個大麻煩了。”陸春宴側頭看他,許微寒眨了眨眼,問:“你呢,春宴,你家裏催得緊嗎?”“他們已經不會催我了。”“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