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噴泉發出的聲音,像是小提琴和鋼琴協奏。雪庭看著眼前渾身濕透狼狽的人,心裏隱隱有種錯覺,彷佛這種浪費落寞不該在眼前的人身上顯露。陸春宴扯了一下露出半截的袖子,“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份,我先進去了。”陸春宴說完朝雪庭笑了笑,笑容很淡,彷佛盛夏夜空閃過的流星。雪庭站在原處,目光投向陸春宴,在他的背影上停頓了幾秒。說來也是巧,雪庭在四季酒店裏的房間和陸春宴他們就在一層上。陸春宴走在前麵,他在後麵,兩個人一前一後,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許微寒其實一直沒有走遠,回去後便坐在大廳的小沙發裏平複心情。沒過多久,見陸春宴從外進來。許微寒緩了口氣,扯開嘴角讓自己笑,站起身剛要出聲,就見陸春宴停下轉身,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走在他身後的人聽見了,便快走了幾步,點了點頭,陸春宴朝電梯那邊指了指,而後兩個人一塊進了電梯。耳邊”滴答“一聲,大廳內的掛鍾響了,許微寒陡然驚醒,身體跌進小沙發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們都是在五樓,雪庭是第一次坐電梯,之前都是直接走樓梯上去的。電梯上升,身體驟然失重,他愣了一下,立刻拉著門,一副現在就要出去的架勢。陸春宴眼疾手快,攥住他的手腕,低聲道:“不要去碰門,這很危險。”雪庭眉間一道深壑,他微微揚起頭,看著上麵跳動的數字。陸春宴見他不再亂動,便鬆開了他的手。雪庭的腕骨瘦削,一截骨頭突起的很明顯,陸春宴放開手時,他的手指微動。隻是十幾秒,五樓就到了,“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了。雪庭迫不及待往外走,他調整呼吸,回頭向陸春宴點了點頭,“謝謝你。雪庭來這邊已有兩天了,隻不過他有個和秋瑤一樣的毛病,就是不認路,剛才上樓時,便是陸春宴叫住了他。四季酒店裏太大,彎彎繞繞,他總是要花很久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間。這一次是多虧路春宴指路,他對陸春宴的態度略微好了些。陸春宴的房間就在電梯出來後往左走的第二間,他走到門口剛要刷卡進去,便見雪庭站在廊道裏,低頭看著手裏的房卡。陸春宴有些不放心,又走了過去,掃了眼他卡上的房號,說道:“你房間應該在左邊,我帶你過去吧。”雪庭鬆了口氣,直接跟在了陸春宴身後。雪庭的房間就在陸春宴的斜對角,陸春宴把人送到後,指了指牆上貼著的標記,“這裏都有指示,你要是不記路,就順著指示也能找到自己的房間。”雪庭朝陸春宴所指的看去,像是第一次發現,麵無表情的臉上像是冰層龜裂。來這邊避暑,許微寒本來安排了挺多活動的,隻可惜今早一場大雨來勢洶洶,他們一行人都被困在了酒店裏。眾人無所事事,便各自回了房間,許微寒吃過早餐後也回去了,外麵的雨聲鬧得他心煩。他靠在電梯裏,看著手機上給陸春宴發出的信息,他問陸春宴醒了沒,陸春宴並沒有回複。他想到昨夜在大廳裏看到的人,隱隱約約覺得,那個人應該就是陸春宴喜歡的男人。許微寒在心中歎氣,自嘲地想,陸春宴還真敢說,竟然在那麽多人麵前公然出櫃。他知不知道,他這話一出,就在他出去抽根煙的時間,整個圈子都炸了。五樓到了,他心事重重走出電梯,來不及看站在麵前的人,直直撞了上去。是他撞的別人,可對方紋絲不動,他自己倒是踉蹌著差點摔了。好在胳膊被拉了一下,許微寒連聲道謝,抬起頭時,便愣住了。“你……”他是認得這個人的,不就是陸春宴喜歡的人嗎?雪庭在電梯前已經站了十來分鍾了,他對這個東西又好奇又抗拒,此刻看著電梯門大開,他也就站在門口,沒有跨入的意思。許微寒壓下臉上的驚訝,困惑地看著他,問:“你不進去嗎?”雪庭朝他看了眼,又回頭盯著電梯,電梯門已經在關上了。他伸出手按了一下開門的摁鈕,門緩緩打開,他則對許微寒說:“我不坐電梯。”許微寒一臉納悶,心想著,這真是陸春宴喜歡的人?不過依照陸春宴的品味,他就是喜歡那種大腦空空光有一張臉的。許微寒沒有再深究這個人,他走向自己的房間。房間都是他訂的,因為存了私心,他和陸春宴的房間相鄰。他停在自己的房間門前,拿出房卡時,頓了頓,把房卡重新塞回了口袋裏,而後瞥了一眼還站在電梯前的那個男人。他走到陸春宴的門前,抬起手按下門鈴。雪庭鬆開了按鈕,電梯門在短暫的停滯後緩緩關上。他的目光投向左側,看著許微寒按了幾次門鈴,可房門緊閉,沒有一絲動靜。陸春宴電話不接,按門鈴也不回,許微寒感覺到了不對勁,正待要叫酒店的人來開鎖時,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雪庭看著那扇門,低聲問:“他怎麽了?”許微寒聯係著酒店,一邊說:“我也不清楚,他沒有回應,我現在叫酒店的人來開門。”雪庭聽了抬起手按在門板上,隻是輕輕一推,那扇看著十分堅固的房門就轟然倒下。許微寒愕然地看著他,沒有緩過神來,雪庭已經跨進門洞裏。許微寒見了,抿了抿嘴,緊跟而上。走進房間,便能看到陸春宴摔在地上,身體蜷縮顫抖,雙手按著胃。許微寒愣了兩秒,隨即跑上去,扶著陸春宴的肩膀,不安道:“春宴,你沒事吧。”陸春宴一聲不吭,竟是疼的話都說不出來。許微寒半扶著陸春宴,一邊打給酒店,讓酒店裏的醫生快些來。雪庭在陸春宴身前蹲下,伸出手抬起他的一隻手臂,寬鬆的袖口往上撩起,翻過手腕便看到幾道豎著劃開的疤。還未好全,猙獰刺目。第39章 39許微寒回頭看去, 雪庭已經放開了陸春宴的手, 袖子攏在那處傷疤上。醫生很快就到了,看過之後,讓他們趕快送陸春宴去醫院。這裏是在山中,開車出山去醫院要一個小時, 許微寒愣了愣問:“很嚴重嗎?”“應該是闌尾炎, 不過要去醫院做腹腔鏡檢查後才能確定。”雪庭低頭看著陸春宴, 眉頭微皺,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微寒聽了醫生的話,扭頭剛想對雪庭說他送陸春宴去,就見雪庭拉起陸春宴的一隻手臂, 輕輕一帶,已經把人扶了起來,他聽到雪庭問:“會開車嗎?”許微寒點頭, 雪庭便說:“一起去吧。”陸春宴大概被疼糊塗了,在車上一路都在呢喃著一個名字。許微寒聽到他喚著秋瑤,抬起眼皮,從後視鏡裏看到那端坐著的人, 他舔了舔下嘴唇,低聲道:“你是叫秋瑤吧。”雪庭的聲音平穩無波瀾, 對許微寒說:“你弄錯了, 我不是秋瑤。”“那你?”“我隻是路過的。”許微寒稍稍睜大眼,顯得有些驚訝。他可不像是個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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