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徐謙在開通不久的微博賬號上po出的“娛樂人抵死娛人(娛樂人活該娛人)”,連同馮禾在發布會上黑臉摔話筒的舉動,齊齊占上熱搜話題。引來一半對《世間路》劇組“義氣重情”熱烈討論,一半說劇組蓄意炒作的嘈雜聲音。顧鳴的經濟公司僅發布一則公告,聲明會加強保護旗下藝人,並呼籲大眾勿擾逝者安寧。其餘則一概不回應,也一律不追究。很快,那位提問記者被“有心人士”扒出:早前顧鳴為《傾城》宣傳時她就在采訪時蓄意為難,而後又因類似行為惹惱多家藝人,半年前被電視台辭退,淪落到“無良小報”。顧母住院期間該記者“陰魂不散”擅闖去偷拍訪問,收到律師警告亦不收斂,最後還弄來別家媒體的證件混進發布會現場。如此轉折一出,輿論火力當即大片轉移。向來“態度平和”的顧鳴粉絲更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憤慨氣勢,一麵著手“討伐卑劣小人”,一麵輸出各式圖文視頻為偶像站台聲援。吵吵嚷嚷間,反倒無人關心顧鳴是否有去探病、治喪,也沒有好事者跑去探究內情,總算把針對顧鳴的火力和傷害降到最低。歐陽被網絡上“喧囂戰火”炸得憂心焦慮,不敢打電話過去,隻發了條信息問沈言顧鳴是不是還好。沈言看到信息已是第二天中午,先回說“放心,有我在”,想了想又補了條點菜的內容過去。歐陽迅速回話,歡天喜地的去為偶像準備豐盛晚餐。沈言放下手機同顧鳴說今晚有大餐吃,顧鳴便笑他又假公濟私壓榨同僚。沈言麵不改色回話建議,“你找個人多的時候去餐廳逛一圈,吃多少頓就都不算假公濟私。”顧鳴立刻擺出市儈嘴臉,“我現在很貴的。”沈言則配合對白,“多貴啊,肉償行不行?”顧鳴便作登徒浪蕩模樣,挑起沈言的下巴端詳,“嗯,不錯,挺好,肉償也不虧。”四目相對各撐數秒,最終笑作一團互扣起“無聊”罪名,就這麽一陣笑鬧一陣親昵的在床上賴了半天才起身洗漱。一日閑暇匆匆過去,顧鳴啟程奔赴《世間路》拍攝地。這次雖然不演主角但也需離家好幾個月,所幸是時間安排並不算緊、期間也有別的工作要回來。可顧鳴卻比以往都覺不舍,從收行李開始就花樣百出的拖延,沈言沉著冷靜巋然不動,任由顧鳴耍賴糾纏、又幹淨利落的幫忙收好行李,最終是把人“押解”上車。齊以閑已等得想衝進門來搶人,卻不忍心數落哪怕一句。“你好好拍戲,注意安全。閑哥多費心。”沈言說了兩句話就把車門關上退開讓路,顧鳴扒著車窗看了幾秒就返身坐正,沈言亦未多作停留,稍站了站就揮手離去。他們去往不同地方,卻朝著一樣的方向。相伴時光如沉溺美夢,夢醒就該回歸現實。該演的戲要繼續演,該做的事也要繼續做。顧鳴去演他該演的戲了,沈言也要繼續去做他該做的事。近來沈言在做兩件事:1、籌劃謝徐謙與“食光”的合作。2、調查顧家。這當然是在侵犯他人隱私,也不能用“愛”為借口來美化修飾。但顧鳴那句“不用恨他們,我不恨他們”深深刺痛了沈言,如果他的“不恨”是真正釋懷,沈言就不會多事,但他的“不恨”分明是出於“不忍”,他扮作無所謂,心裏卻想不通,又絲毫沒有辦法。他也許還抱有“回家”的念頭,甚至還努力去盡他身為人子的責任。沈言覺得憤怒。他原本是很難為什麽人或事感到憤怒的,他對這類壞情緒的克製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習慣,但眼看著顧鳴受這樣的委屈,他實在辦不到再袖手旁觀。沈言花了一些時間去調查,願意是想弄清楚這是個什麽樣的家庭,以便拿出適宜的對策。他當然沒有要讓顧鳴與家人和解的意思,他隻想保護顧鳴遠離來自至親的傷害。.調查結果遠超出意料,幾乎可稱作離奇顧鳴的父母原來並不是顧鳴的父母,顧鳴是他們從福利院收養來的。但,顧聞的確是顧鳴的姐姐,她是和顧鳴一起被收養到顧家的孩子。.第36章 顧聞很累,幾近是站在崩潰邊緣。這幾個月來,照顧生病的母親、安撫傷痛的父親、處理前夫的糾纏,無一不是沉重負擔,又還要兼顧好繁瑣高壓的工作。她疲於奔命,不止是要應付,還要辦得妥當周全。因為她是顧聞,是從小到大什麽都能做到最好的顧聞。勉強來講,一切都還處在可控範圍。直至那個記者攪局、把顧鳴牽扯進來,又半路殺出個“顧鳴的男友”,挖出她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那是她最不願麵對的事實,也是她到死都不願讓顧鳴知道的真相。顧聞坐在車裏抽了好幾根煙,想哭,卻在笑。她從車前鏡裏看到鼻翼處稍泛起一點兒油光,口紅顏色也被濾嘴粘掉一些,就滅了煙動手補妝,再重新整理了頭發,最後發動車子趕去與沈言見麵。她不想見這個麵,但沈言沒給她拒絕的餘地。“最近很忙,就今天。你來我這邊,或者我過去拜訪,顧律師覺得怎麽方便?”他提供了2個選項,實際隻1個選項。顧聞不可能讓他找上門來,也很難在短短通話時間內想到其他能夠放心、並讓對方接受的談話場所。他是不會接受的,他很強勢,且還抓著她的把柄,擺明就是在威脅。顧聞無可奈何,隻得就範。約見地點是城中頗有名氣的餐廳,正在營業時間,至少不必擔心安全問題。顧聞進店同前台講約了你們沈總談事情,電話確認後、前台侍應就引路帶她到了餐廳三樓的辦公室。極簡冷淡的裝修陳設,與樓下餐廳的風格相差極大,卻很符合電話裏不近人情的印象,又遠不及眼前所見的冷酷陰沉。不像個多情的人,不像是顧鳴會喜歡的類型。“沈言?”顧聞問道。沈言點頭,“顧律師請坐。”他看過顧聞的照片,本人更加漂亮,和顧鳴不算十分相像,但一眼就能看出有親緣關聯。前台侍應倒來熱茶後離開,等到下樓的腳步聲完全消失,顧聞才道,“直說吧,你什麽目的?”她不想作無謂猜測,且也沒有能拿來迂回較量的資本。“好奇。”“不是都查清楚了?還好奇什麽?”沈言麵不改色,語調平緩、遣詞刻薄,“好奇你出於什麽心理,非要把自己的親弟弟趕出養父母家門。”顧聞冷笑,毫不受這般蓄意挑釁的影響,“你想聽什麽樣的答案?聽完後呢?”她拿出一支煙點燃,細長煙卷在指間停放得冷豔雅致。單薄的煙霧在對峙間隔裏氤氳飄散,仿似要遮掩,卻無從遮掩。“如果覺得很難開口,就由我先講?我挺擅長猜謎的。”“說來聽聽。”沈言把煙灰缸推近到顧聞麵前,“你比他大3歲,到孤兒院時就已能記事,所以很清楚養父母和父母的區別。但他那時才2歲,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來得及。我猜,是你的養父母不希望你弟弟知道實情。”沈言沒有提“顧鳴”這個名字,一方麵是出於提防,另一方麵也因為這並不是他的名字。雖說是殘酷的現實苦難,但也離奇的巧合原來不止“沈言”不叫沈言,“顧鳴”也不叫顧鳴。他漫不經心觀察著她神情的變化,“再聰明體貼的養女都比不上一個‘親生兒子’能給人帶來為人父母的親昵慰藉。可本來都是外人,卻隻剩下你一個。這不公平,很不公平。”顧聞不為所動,甚至還幫忙補充,“所以我為了不被排除在外,就想方設法讓養父母討厭我弟弟,直至最終把他趕走?”她笑了笑,“你認識我弟弟多久,知不知道他是因為出櫃才跟家裏鬧翻的?”“顧律師這麽聰明的人,應該不屑去做些吃力不討好的小動作。且以你弟弟的個性,加上他對所處家庭的認知,根本就不需要你做什麽。你隻要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就行了。對嗎?”顧聞稍作無聲,緩緩抽了口煙,“沈先生挺會猜的,可知道這些對你有什麽好處呢?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爹把子女丟到孤兒院,就拖著父母妻子同歸於盡嗎?這種事,可遠比有幾個對他無情漠視的''家人''更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