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步履艱難的雷烈,簡潔失笑道:“雷少,你確定我要看的病人不是你自己嗎?” 雷烈看著簡潔,這個比自己大個幾歲的雷幫禦用醫生簡仲倫的女兒,自從她父親去世後,作為簡仲倫的唯一女兒,簡潔便女承父業,繼續留在雷幫做醫生,大家從小玩到大,彼此之間早已習慣了各種玩笑,所以對於簡潔的取笑,雷烈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往方維所在的房間看了看,小聲說:“他還在睡覺,我看了一下,基本上應該沒有什麽,不過畢竟你是專業的,所以還要勞煩你去看一眼,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所以……總之,如果沒有什麽大問題,就等我上來再說。阿二在那,有事讓他喊我。” 簡潔點點頭,看著雷烈表情嚴肅的走進電梯。 一直到電梯關上後,簡潔還愣在當下,腦子裏不斷浮現剛才雷烈的表情,雖然是雷幫唯一的少主,未來的繼承人,可是,她卻很少在雷烈的臉上看到如此陰鬱嗜血的可怖表情,雖然對待手底下的兄弟時,雷烈不可避逸的有點威嚴,可是,在和她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相處的時候,雷烈向來像個長不大的男孩,笑嘻嘻的表情就從來沒有離開過臉上。 站在中央空調口下,緩緩吹到身上的溫熱的暖風也抵禦不住心中的那股惡寒,空曠的走廊裏,簡潔打了個寒顫。 時間已經是下午了,琉璃的大門緊團著,向來人聲鼎沸的大廳裏連一個服務員都沒有,隻有站在吧台的阿奇一邊無聲的擦著玻璃酒杯,一邊小心注意著坐在不遠處的幾個人麵前的酒杯,在他們杯子空了的時候適時送上各自所需的酒。 電梯打開,雷烈走到琉璃大廳,徑直走向坐在大廳裏角落最好位置的三個人。 雷豐聿、夏繪聲和利小刀三個人看到他了,都放下手裏杯子,三個人的眼睛裏都是紅絲,茶幾上煙灰缸裏滿出來的煙蒂充分顯示了這三個人應該是一夜未睡。 雷豐聿拍拍身邊空著的座位,雷烈走過去,屁股才一挨上金屬椅,尾椎傳來一陣劇痛,若不是自製力有夠強,這一痛就差點能讓雷烈喊出聲來。雷烈屏住呼吸忍了忍,一直到那股尖銳的疼痛過去。 自從雷烈走出電梯後,夏繪聲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從他走路的別扭模樣,夏繪聲的心中便一動,此刻又見他才一挨座位臉上的表情又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的痛苦模樣,更是明了,然而明了過後,便是淬不及防的鈍痛。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平複了一下心情,“方維還好吧?” 雷烈沒有直接回答夏繪聲的問題,而是惡狠狠地瞪著對麵和夏繪聲並排而坐的利小刀。 早就不知道對雷豐聿和夏繪聲解釋過多少遍的利小刀,對上雷烈的表情再一次乍毛:“靠,老子承認昨天晚上跳完舞後給方維喝的酒中是加了料,不過我加的明明是老陳醋,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保鏢阿仁。” “哦,是嗎?那說說目的,你為什麽要給方維一杯醋喝?” “我……我——”利小刀眼角的餘光往旁邊一直悶聲喝酒的夏繪聲看了一眼,最後扯著嗓子叫道:“靠,老子就是想讓你的那個方醫生嚐嚐什麽是吃醋的滋味,不行嗎?” 不去管利小刀的叫囂,雷烈一口氣喝光了阿奇送上的蘇打水,潤了潤喉嚨,然後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好,你說你放的是醋,那為什麽阿奇卻聞到從方維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種烈性春、藥?” “我哪裏知道,昨天晚上人那麽多,難道方維隻喝了我給的那一杯酒?搞不好……搞不好還有別的人。” 雷烈看著底氣明顯越來越不足的的利小刀,搖了搖頭,“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你舞跳完之前都是很正常的。” 利小刀自己也開始有點茫然了,他當然知道藥肯定不是自己下的,可是,方維的確是喝了自己杯中的酒才這樣的,最後,利小刀喃喃自語:“那,難道是誰在我準備的那杯醋裏下了藥?”想到此,利小刀倏地跳了起來,“對,那杯加過醋的酒我是一直放在化妝間的,一直到謝幕後我才從化妝間端出來,隻要查查這段時間有誰去過化妝間就知道了。” 利小刀對在座的三個人拍掌,“這個方法總是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揚手喊過吧台的阿奇,“阿奇,你去把昨天晚上從我進後台化妝間一直到跳完舞結束後的那段時間的化妝間監控錄像帶子調出來看一下。 一聽利小刀這樣說,阿奇先是尷尬的看了一眼雷豐聿,然後為難地對利小刀說:“刀少,是這樣的,化妝間的監控前段時間就壞了,而且,而且還是被你生氣的時候給親自砸掉的,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阿奇的話頓時讓利小刀心中生出的一線自我洗白的希望化為泡影,他咬著紅潤的嘴唇,骨碌碌的轉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那要不就一個一個排查,反正那時候大部分人都在外麵看表演,再說了,能進後台化妝間的,除了琉璃的員工,也不會有別人,對了——”利小刀翻眼看著被他嚇一跳的阿奇:“昨天晚上那個時間段,嶽斐文在哪,會不會是那老小子不懷好心?” “嶽哥……”阿奇為難地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邊的自家老板。 “嶽斐文那個時間應該是在樓上。”雷豐聿為阿奇解圍。 “你怎麽知道他那個時間在樓上?”利小刀話剛一說出口的時候,便明白了雷豐聿所說的意思,可他還是固執地瞪著雷豐聿,等著他親口說出那個讓他心碎的答案。 果然。雷豐聿笑笑,“因為那個時間,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雖然說明知道會是這麽個答案,可是親耳聽到,卻還是難以忍受心中的刺痛的,利小刀看著麵前雷豐聿臉上無所謂的淡淡表情,呼吸開始急促,然後倏地站起來,把手中的玻璃酒杯往麵前的茶幾上狠狠一放,不顧旁邊急著拉他的夏繪聲,也不去管被震碎的玻璃碎片割得鮮血淋漓的手,“哼,就算是老子下的藥又怎樣?老子看他不順眼,就下了,又怎樣?他媽的這世上還有誰來管老子不成?媽的,老子憑什麽要在這像個犯人一樣被你們審問?阿仁,我們走!” 看著一直守在不遠處的保鏢阿仁跟在利小刀後麵跑出去,一路上關心的要拉利小刀淌著鮮血的手卻又不停被利小刀叭的拍開的笨拙樣子,一直坐在雷烈對麵沒有作聲的夏繪聲喝了口酒,然後慢慢出聲:“你相信這事會是小刀幹的嗎?依小刀這樣倔強的人,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他不會一直抵賴不承認的。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雷烈搖了搖頭,看著坐在旁邊不知道想什麽想的出神的雷豐聿一眼,搖搖頭,提高聲音說:“事情是發生在小叔店裏的,我想,小叔應該要給我個交待,你說呢?” 意識到雷烈是在和自己說話,雷豐聿從瞑想中回過神,聽清雷烈的話,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不過,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雷烈的話聲未落,身上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顯,是阿二,接通後,是阿二平靜無波的聲音:“雷少,方醫生醒了。” 35、方小維,感動的! ... 守在門口的阿二遠遠的看到簡潔,便對他恭敬的彎腰,直到她走到跟前,方才看了看房門裏,好像怕吵醒裏麵的人似的,小聲招呼:“簡醫生。” 簡潔知道,阿二是雷烈最貼身的保鏢,向來和雷烈是形影不離的,然而此刻,簡潔順著阿二剛才的視線,也往門內看了一眼,入目的隻有那道狼狽立在那的破爛不堪的門。 阿二輕手輕腳的推開根本就已經合不攏的門,簡潔見他這個樣子,越發好奇起來,最近隻偶爾給幫裏的人看病的時候,聽那些口沒遮攔的人說著他們雷少的豔事,她卻沒有想到,雷烈竟然真的如此重視這個人,在簡潔的認知裏,雷烈雖然不是個花花公子,可也從來沒有缺過玩伴,然而什麽時候見到他對人這麽重視過? 穿過客廳,走到臥室門口,小心的推開玻璃門,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人。 男人側身安靜的躺在雪白的被子底下,墨黑的短發服貼的覆著在額頭,越發襯托得男人麵白如玉。 簡潔靠近床邊,聽著床上睡得安詳的人的平穩呼吸,一時有點不可思異。麵前的一切都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她原以為會見到一個被折騰的狼狽不堪,慘不忍睹的男人,昨天阿二的電話裏雖然說得模糊,可是也透露出,這個人是吃了某種烈性春、藥,簡潔對於阿二說的那個藥的名字可不陌生,因為不久前,她曾經親眼見過被那個藥折騰過的人,後果簡直可以說是慘烈,可是,眼前的人——簡潔伸手到男人的鼻翼底下,除了因為體力透支,氣息有點低沉,甚至就連麵色也是很正常的紅潤,大概因為被子壓的太緊,男人玉白色的臉上有些許薄汗,簡潔伸手把緊緊蓋住男人下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然而手才一搭上被子,本來緊閉的眼睛便慢慢的睜開了。 方維一睜開眼,入眼便是一個秀麗的陌生女人,他微怔一下,幾乎以為是在做夢,然而很快傳來的優雅的聲音卻打破了他的這個想法。 “你醒了,有哪裏感覺到不舒服嗎?” “你是?” 簡潔笑笑,指指放在床頭櫃上的醫藥箱,“我叫簡潔,是雷幫的顧問醫生,是阿烈讓我過來看看的。” 方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放著的醫藥箱,然後搖搖頭,準備掀開被子下床,可是才掀開一個被角,又趕快把被子裹到身上,然後紅著臉尷尬的看了一眼簡潔。 雖然剛才隻是一瞬間,可是簡潔卻也看清了,此刻躺在被子底下的男人是未著寸縷的,其實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對於男性的裸體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尤其是雷幫又多是豪放的男人,然而麵前男人的扭捏表情卻讓簡潔覺得有點兒有趣,她抿嘴偏過頭,等到目光再轉到方維身上的時候,已經又回到一本正經的模樣。 方維抓住被角探身四下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問:“他……他呢?” “你是問阿烈?他在樓下。”簡潔拉過椅子,坐在床邊,一雙麗眸表情複雜地盯著方維,直看得他局促不安,然後突然間,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方維說,“真是個幸運的人。” 嗯?方維疑惑地看著簡潔,“簡醫生?” 簡潔聞聲倏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然後撫了撫方維幹爽整潔的額發,溫柔的像個大姐姐一樣,“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